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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恶至极,他早就知道牧谨之是个两面三刀的混账了,现在牧谨之心里,想必是正得意洋洋的隔岸观火着吧。
    不能除之而后快的阴险小人,会像蚊子一样在耳边嗡嗡飞绕。
    挥不走,除不去,杀不尽,简直就像牧谨之一样让人讨厌。
    秦长老见此路不通,只好再换一个角度来劝解,而仇韶就端坐在椅子中间,傲气十足的样子丝毫没有软化的迹象,反而很有大战群儒的迹象。
    在众人期盼的注视中,秦长老用柔情攻势继续说。
    “教主没有想过么,如果成了亲,娶了妻子,就能为教主生儿育女了,难道教主不想要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小男孩么。”
    秦长老见仇韶目光一紧,抿唇不语了。顿时觉得军心大定,胜利有望,很受鼓舞的再接再厉:“以后啊教主就可以教我们的小教主习武打坐了啊,等小教主长大一点点呢,教主就可以跟小教主一起比划比划,父子齐心,多么的大快人心啊!”
    教徒们也异口同声在附和秦长老,为了增加可信度,大家都大声诉说自己有儿有女之后各种快乐与满足。
    有位堂主还矫情的对仇韶说:自从有了女儿后,属下才觉得自己漂泊多年的灵魂得到了安宁。
    仇韶撇开脸,这儿的乌烟瘴气和俗不可耐简直让他无法呼吸了。
    秦长老把仇韶一时的沉默看做了软化的前兆,抚了几下袍子上的褶皱,借此来舒缓自己亢奋的心情,老人强忍住骄傲,说:“为教主寻一个合适的妻子,当然是我们的责任,教主是无需费心的,到时候,只管最后出出力就好了。”
    “…………”
    “咳咳,属下的娘子嘛,不才正有‘在世红娘’的美名——当然这也是教中各位兄弟抬爱了,不过拙荆牵的红线,的确都是又稳又牢的,许多教中弟兄的人生大事,都是借由拙荆促成的,现在都生活的美满和谐,幸福安康,可以说,只有大家的个人问题稳定了,我们白教才能天长地久的稳定啊。”
    “…………”
    秦长老笑呵呵的摸了把胡须:“属下向教主保证,定能为教主觅得一位好妻子,然后三年抱两,让我们白教枝荣叶茂的昌盛下去!”
    他要给那些暗中取笑他们白教无后,自家教主其实是少林真传弟子的人,好好的一番颜色看看!
    一直没怎么吭声的仇韶,头也不抬的打破老人的美梦:“不可能。”
    “属下不明白尊主的意思……尊主说的不可能,是指?”
    仇韶抬起眼睛,黑色瞳孔在周围闪烁的烛光下泛着莹莹的色彩,微抿的唇角彰显着他的忍耐和不快。
    “本座不要小孩。”
    秦长老倒吸一口冷气,踉跄倒退好几步,几乎要有人搀扶才能站稳,他精心准备的杀手锏,就这样无情的被仇韶狠狠撕破了。
    “就算是由本座每日亲自监督指导,想要到跟本座‘比划比划’的程度,如果孩子资质尚好,那就至少需要四十年的时间。”
    花四十年去培育一个小孩,还要牺牲掉自己练功的时间去指导,每天花一个时辰在别人身上,连续四十年的话,其实就算得上小半生了——他如果想要去跟人比划一番的话,江湖里还有那么多门派还有高手在翘首企盼他的到来。
    何必去走这种冤枉路呢。
    秦长老的脸早就气的通红,拄着权杖就在地上捶了数下:“教主难道就不明白,这中间的过程是多么让人心旷神怡,多么的值得我们去珍惜,与家人相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啊!”
    “秦长老这话未免太不负责任。”仇韶一板一眼的朗朗道:“众所周知,本座的根骨是百年难遇的,但怎么能保证本座的孩子也会如本座一样,是习武奇才呢,如果孩子资质平庸,那生下来也许一辈子都会活在本座的光环之下,在你们的希冀压迫下努力——也许他奋斗一生,也达不到本座的高度,最后也许还会受到你们的苛责。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未免太残忍了。”
    为什么非要他娶妻生子,现在这样的生活又有什么问题呢。
    情爱费神,不提也罢。
    而且,世上的事没有付出,就一定不会有回报,所以他既然没有预备过要去付出,想必期间过程也是让人惨不忍睹的。
    他一番真心诚意的话,得来的是秦长老愤怒不可抑制的暴怒,有几位资历老的长老眼快手急的拦在了秦长老面前劝阻他不要动气,一定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万万不能伤了和气。
    “歪理!纯粹是歪理!”秦长老怒吼:“不孝为三,无后为大,尊主你这样,还对得起老教主么!”
    所有人甚至连空气都突然因为这三个字而死寂下来,就像在暴风雨冲击下咆哮着的巨浪波涛,被不知名的力量死死扼住咽喉,再也不能动弹。
    仇韶明明知道左边站着牧谨之,但他掩藏在袖中的手还是不可抑制的手颤动起来。
    不可追溯的痛楚像蠕虫一样蚕食起他的心智,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起来,对于武者来说,这是最不应该的事。
    他依然会像孩童一样感到茫然和无助。
    所以只有花更多的时间,更多的努力,才能去与自己的软弱对抗。
    于是仇韶波澜不惊的,用冷静的不能再冷静的声音道:“秦长老,本座早就无人可孝了。”
    秦长老知道自己一时口快触了逆鳞,之前的愤怒也化为愧疚,底气不足的说:“尊主……尊主莫要这样想,老教主若是在,肯定也是与我们一样,希望教主能够享天伦之乐……”
    “本座已经享受过最好的天伦之乐。”仇韶冷气森森的慢道:“不需要次品。”
    次品是一定不能为他带来满足感的,他只要最好,最好的那种。
    尽管那些都成了回忆。
    秦长老几乎要老泪纵横了,他将求救的视线投到了仇韶身边的牧谨之身上。
    从一开始,牧谨之就抱剑而立,笑而不语的看着他们争来闹去,秦长老劝不动仇韶,只好把渺茫的希望寄托在了牧谨之身上。
    “牧护法,你也好好的劝劝教主吧。”
    仇韶心中自然是对牧谨之不抱任何希望的,他不害怕任何的落井下石。
    就算牧谨之用花言巧语来迷惑,也不能撼动他半点的意志。
    而此时,旁边的男人却用一种极其轻柔的语气,但每个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在这件事上,尊主的想法,就是我牧谨之的立场。”
    第10章 第十计
    “在这件事上,尊主的想法,就是我牧谨之的立场。”
    仇韶不由自主的朝男人看去,换来牧谨之侧头一笑,黑瞳俊眸,光华内敛,仇韶被看得心里突突一响。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诈。
    不要以为在他孤立无援的时候说句好听的话,他就会放弃原则。
    “尊主糊涂,怎么牧护法也跟着糊涂起来,尊主成亲可不是儿戏!”
    秦长老不可置信,在他眼中牧谨之是懂大局,识大体的人,怎么在这个时候不明事理起来。
    难道每一个不愿意成亲的男人,心里都有一个常人无法揣摩进入的世界么。
    “长老们稍安勿躁。”牧谨之的声音平和而清朗,带着让人信服的魅力:“尊主的婚事当然不是儿戏,是我们白教的大事,但,这事首先也是教主的私事吧。”
    “与教主共度一生的,毕竟不是在座的各位。”
    秦长老一手拄着权杖,闭目不语,另外的长老忙接话:“牧护法说的也有道理,但我们的本意也不是要强逼尊主娶亲,只是尊主都二十五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实在是着急……”
    “够了!”
    打断的声音来自于秦长老,他睁开眼,目光炯炯,一手挥开搀扶他的人,步子稳稳的前进好几步,不怒自威:“这件事,长老殿说的算。”
    仇韶眉毛都没挑一下,冷冷出言:“本座的人生,没有任何人能说的算。”
    秦长老转身背对仇韶,不理会仇韶阴沉的掉渣的脸———好说歹说都说不通,哄也哄不动,那就不要怪大人用非常手段了。
    秦长老举起代表长老殿最高权力的权杖,在白教里,教主的话虽然是一语千金重,但长老殿作为牵制教主权力的存在,也是有能力推翻教主决定的。
    特别是当秦长老手握着教中圣物的时候。
    “我提议,为教主举行一个比武招亲的擂台。”
    惊天巨雷劈响了整个议事堂,仇韶紧抿双唇,热气都不受阻止的串上面皮。
    秦长老振臂一挥,袖袍飞舞,声音里竟不由自主的用上了醇厚的内力:“同意的,就举起你们的手——为了我们白教的未来!”
    只要八成都赞成,那教主就是再口硬,也由不得他任性了。
    一只又一只的手不断的举了起来,每多上一个人,仇韶的眼睛就阴沉一分,半柱香之后,整个大殿里,就只有仇韶和他身边的牧谨之,姿势没有改变过。
    被背叛的感觉是如此的明显,所有人都要站在他对面去,与他作对,他的这些兄弟,平日与他饮酒畅谈的兄弟,竟然都在这个时刻背弃他了。
    仇韶阴沉沉的声音里不自知的带上了委屈:“好,好得很,你们竟然为了一个素未谋面不知是死还是活的女人,来逼本座。”
    秦长老已经放弃与仇韶讲道理了,他也心痛不已,如果可以,谁不想坐下来,慢慢的,和和气气的谈呢。
    非常时刻,非常人物,只能用非常手段啊。
    “这次的目的,只是希望教主能多多接触姑娘,尊主不要有太大负担。”
    缘分是不能强求,但同样也不是坐着等来的,每天就是练功打坐,什么也不关心——除了天上自己掉下仙女,否则教主怎么有可能抱的美人归。
    武林里年轻貌美又武功不错的姑娘并不少,将她们全部汇聚一堂,好好比试一下,让教主多看看,总比教主坐以待毙的闷在教中好。
    当然,他们做长辈的,定会替教主做好把关的工作,免得教主情窦不开,一开就歪。
    仇韶再也坐不住了,一拍扶手,忿然起身:“本座不同意。”
    秦长老更加独裁:“接下来的事,教主就无需操心了,一切交给我们。”
    “你————”
    “王长老,张堂主,你们负责去通知江湖各个门派,同时注意每个门派的适龄女子,要彻彻底底的调查清楚。”
    “领命!”
    一老一少出来领命,摩拳擦掌的,大有干劲。
    “许堂主,邓堂主,你们两个就做教中的准备工作,总不能让外人小瞧了我们白教,必须要做到庞大,气势,宏伟。”
    “蒋堂主,苏堂主,吴堂主,你们率领自己下面的弟子,做好支援工作。”
    仇韶深深受辱,明明是自己的事,而这些人却已经完全的把他排除在话题之外了。
    “本座的话你们都当耳边风了么!”
    他的声音很快的就淹没在教徒们激烈的讨论声之中,这个时候一帮堂主长老已经开始携手展望起未来了,商量起比武擂台召请的各种事宜。
    王长老提出疑问:“擂台有风险,万一被不该杀出重围的人杀出一条血路,那可如何是好!”
    秦长老简明的回了句:“那好办,使绊子,耍赖皮,这么点事还要我教你们?”
    “那对参加者有什么要求吗,我认为还是把规则立完善点好呢,噢!各位还记的记得去年铸剑林家那次的比武招亲,就是因为规则说的不清不楚,导致林家大小姐所嫁非人,最后身心受伤的林小姐性子巨变,还大刀阔斧的手刃掉亲夫,酿成惨剧呀。”
    “记忆犹新……所以前期的准备事宜一定要最好,我相信王长老,张堂主是不会辜负我们的信任。”
    “那需要一视同仁吗,还是注明只有姑娘才可以参加……关于年龄的问题各位长老堂主认为需要有什么限制么?虽然十八韶华很惹人怜惜,但成熟风情的姐姐们似乎也别有一番滋味哦………”
    “广开大门,海纳百川不是错。”
    仇韶坐在象征着最高地位的华椅间,身僵似石,眼如飞刀一样射杀着那些一脸兴奋嚷嚷着,浑然不知他痛苦的教徒们。使用过度的忍耐终于断掉了最后一根弦,仇韶咒骂了一句,起身要走,旁边的男人却用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温暖的手掌似乎是这儿唯一站在他这边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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