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洛终于扭头,把眼神投到了陈令脸上:“你觉得我瞎还是不认字?”
“可……”陈令吭哧半天,脸都被憋得通红,这才把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句子吐了出来:“这是龙阳之道!”
“我知道,断袖嘛,两个男人修炼的。”卿洛点点头,挑起一边的眉毛:“怎么?”
陈令眨着眼睛,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喜欢……男人?”
“你对断袖之人有偏见?”卿洛不答反问。
“没有!”陈令立刻否认道。
在现代社会,同性恋都很难被人所接受,更何况此时卿洛所处的年代呢?
大多数人向来觉得有龙阳之好之人,比起采花大盗更加龌龊腌臜,做的都是有违常纲的背德之事。尤其是名门正派,这等事情,哪怕从嘴里说出来,都要多漱口几次。
尽管如此,陈令仍旧对此类人毫无偏见。在他看来,情爱之事,都讲究个你情我愿。只要双方两情相悦,并非勉强,就无所谓肮脏。爱,无论放在什么人之间,都是纯粹而可贵的。不能因爱情产生在两个男人之间,就觉得其臭不可闻了。
不过,虽说陈令能理解此类人,但往往也是敬而远之。这时发现卿洛竟是断袖之人,陈令自然是免不了惊讶。
但细细一想,依照卿洛的性子,似乎确实更适合找个男子照顾着他。像卿洛这般骄纵的性子,大家养出的深闺小姐怕是见不得比自己还娇蛮的,而江湖儿女估摸着也会嫌弃卿洛这闪闪发光的雅致模样。
这样一看,还是让个人宠着,更适合卿洛。
“没有的话,你惊讶什么。”卿洛又转过头默记功法:“你喜欢女人?”
卿洛当然知道陈令喜欢女人,毕竟最后迎娶了白富美。可是,刚才陈令那副有些惊愕的表情惹得卿洛不爽了,卿洛就想恶心恶心他。
“那是自然。”陈令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那你有喜欢的女子喽?”
陈令脸一红,声音低下去:“尚未有心仪之人……”
“那不就得了~没有心仪之人,你怎么知道你中意的是女子呢?”卿洛歪着脑袋,挑着眉梢望陈令:“你又没喜欢过人,你怎么就知道你喜欢的是女人不是男人?就算你有喜欢的女子,你不试试去喜欢男人,你怎么又知道你不会喜欢男人?”
卿洛似乎说的很有道理,但似乎有有点问题。陈令无言,思来想去,竟然越想越觉得卿洛说的有道理,一时无法回答。
见陈令垂头沉吟半晌没有作答,卿洛便知道自己已经给人唬住了,便滔滔不绝起来:“你肯定觉得,喜欢女子是对的,喜欢男子是错的。可你想过没,这也是你耳濡目染,是别人告诉你的。要是别人告诉你喜欢男子是对的,喜欢女子是错的,你现在是不是也会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你喜欢的是男子呢?”
明明是歪理邪说,卿洛却硬生生讲出一番道理,卿洛都佩服自己这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能力了。
“再说了,你没有喜欢过人。定然没有喜欢人的经验,你也没想过你喜欢男子,所以就算你曾经有过喜欢的男子,你也一定不觉得自己喜欢人家,肯定是傻乎乎地以为那是兄弟之情。也就是说呢,你肯定是没喜欢过女子,但你可不一定没喜欢过男人哦~~”尾音上扬,卿洛夸夸其谈,显然是说到了兴头上,内心开心得要飞起‘忽悠主角,太爽了!!!’
“喜欢……是什么样的?”陈令忽然开口问道。
卿洛蹙着眉毛想了想:“时刻想着他,时刻惦记着他。他穿的少了怕他冻着,吃的少了怕饿着。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希望他过的最开心快乐,就想让他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在你眼里,他没有缺点,别人眼里的缺点你都觉得可爱……”
卿洛舒了口气:“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吧?”
陈令呆愣着,任由卿洛的手在自己面前晃了又晃都没能回过神儿来。
因为此刻陈令脑袋里,已经被‘我喜欢上卿洛了!!’这几个大字刷了屏,颇有些卿洛一语成谶的味道。
陈令竟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似一层窗户纸,被卿洛捅破之后另一番新天地——原来我也是可能喜欢男人的!’
而成功给陈令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卿洛,还在陈令面前晃爪子:“陈令!!”
终于被卿洛一声大呵招魂成功,陈令拉下了卿洛的手:“怎么了?”
“你走神儿了,听我说话了么?”卿洛瘪瘪嘴:“算了,帮我记一下这个功法,我怕万一记错了,那可是大事儿……”
尽管卿洛想着出山之后拿了纸笔回来誊写一次,但还是决定先记着,万一这山体坍塌把这绝世神功给灭绝了呢?以防万一嘛,卿洛觉得周祥些更好。
虽然卿洛洗脑成功一半,但陈令也不是个傻的,一时震撼过后,也开始自己思考起对卿洛的情感。
陈令可是作为主角的男人,智商是不能清零的,不可能卿洛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可陈令思考过后,他发现他既不能肯定自己的卿洛的感情,也不能否定这份感情。尽管他不知道对卿洛的感情是不是喜欢,但他知道,他对卿洛的感情绝对是不同于救命的恩情和兄弟情义的。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陈令是对卿洛有好感的。因为至少,就现在而言,还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他心里比卿洛更重要。
对卿洛这种奇怪的接近于宠溺靠近着疼惜的感情,是陈令从来没有在其他人身上产生过的。
内心暗暗叹了口气,陈令只能暂时放下心中纠结,想着日后这种情感自会慢慢清晰起来,沉默着帮卿洛记起功法来。
记着记着,就忍不住去看卿洛精致的侧脸。终于,陈令没忍住再次开口道:“你真的喜欢男人?”
歪头瞄了陈令一眼,卿洛兴致缺缺地回答:“不知道……”
听了这个答案,陈令说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心里怪怪的,总之,应该是带了点涩。
还没等陈令说什么,卿洛又继续道:“我又没遇见过我喜欢的男人,我怎么知道我喜不喜欢男人?”
说的好有道理,陈令竟无言以对……
想了想,陈令又问道:“那你记这个功法干嘛?”
“以防万一我以后爱上男人啊……”
说的好有道理,陈令又无言以对……
“这功法好是好,可是刚开始修炼的生死关不是那么好闯的。”陈令指的是修炼功法之前要承受的经脉逆流之苦,这里逆流经脉是为了破坏之后重塑,使经脉更加强韧,能储存更多的真气。
若是抗不过经脉逆流之苦,在半途晕了过去,或是由于痛楚导致岔气,最好的结果也会成为一个全身瘫痪的废人。
卿洛自然知道这功法的缺陷:“天上白掉馅饼你敢吃么?不怕有毒啊。多大风险多大收益,有足够大的收益,冒险也未尝不可啊。”
“不过呢……”话锋一转,卿洛继续道:“现在我还不打算冒险,希望也永远别出现让我冒险的事情。记着,有备无患嘛~”
卿洛说完,就趴在了陈令的肩膀上:“好累好饿……”
尽管知道了卿洛是个性/取/向不明的家伙,可陈令仍旧丝毫不觉得被卿洛靠在身上有任何不舒服之处。
“那我们出去吧。”这地方还算不错,有水有光有床。可是毛病更大,没粮没菜没汤。
“累……”卿洛蔫儿蔫儿地往陈令身上一挂,脑袋垂在陈令肩膀上,散开的长发搔得陈令脖颈痒痒的。
“那你先休息会儿?”陈令说着,揽着卿洛的腰,把人拖到石桌上坐着。
“人生如此悲惨,又伤痛,又没肉……”好几天没吃肉的卿洛简直生无可恋。
陈令知道卿洛只是抱怨抱怨,那么怕疼,就算给他吃肉他伤好之前也不会吃。所以也就由着卿洛发牢骚,等他抱怨够了,心情就会好点。
“我内力明天这个时候就能恢复了是么?”等卿洛抱怨完了,陈令忽然开口。
“你想干嘛?”
“我看看能不能离开这里,找个村子弄点米面之类的,你最近都瘦了,吃点粮食会不会好点。”陈令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诉给卿洛。
“在你腿伤好之前,还是老老实实呆着这里吧。”卿洛拍了拍陈令的脑袋:“知道【紫烟谷】为什么叫紫烟谷么?凹地为谷。【紫烟谷】附近都是陡峭的高山,和低洼的谷地,掉进谷地想要再出去,只有翻山一条路。【紫烟谷】只有两条路通往外界,而和外面村庄相连的地方,就只有你下山那条路了。”
☆、第22章 要饿晕了
“等等……”卿洛忽然转向陈令:“我们怎么回去?”
“我们是掉下来再走楼梯上来的,我们怎么从掉下来那地方再爬回去?”卿洛的食指在眉心划了几下:“是不是,在你恢复功力之前,我们只能呆在这儿了?”
三米的高度对有内功在身的人来说是小菜一碟,可是对两个不能动用内力的重伤号来说——犹如天堑。
陈令也是一愣,他到是忘了这码子事儿了:“可能……要等我恢复内力了。”计算了一下卿洛站在自己肩膀上的高度,又估计了下卿洛的胳膊能不能支撑他自己爬回去。陈令得出的结论是:回不去了。
“天啊……”陈令都确定回不去了,那就代表真的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就代表没东西吃;没东西吃,就代表要饿肚子。卿洛顿时生无可恋,整个人都软成了毯子:“十二个时辰没东西吃,这是要饿死我么……”
“对不起……”陈令确实觉得这是自己的责任,要不是他坚持往洞里走走看,两人就压根不会掉下来,更不会被困在这里。
“呼……”卿洛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去:“不怪你,怪我。”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明知道我们目前是两个半残人士,我还傻乎乎地不制止你。”卿洛腹诽‘都怪我太相信主角光环了,忘记了主角光环永远只供主角使用!压根不会搭理炮灰的死活。主角饿十二个时辰没什么事儿,所以主角光环就把主角带了进来。嗯,做的很对。’
“算了……”卿洛意兴阑珊道:“这儿有睡觉的地方么?我还是睡会儿吧……节省□□力……”
“找找看吧,这儿应该有卧房。”
果然,回到堂屋,两人又找到两处对称的门状石刻。进去查看发现,一处是卧房,另一处应该是储存粮食的仓库。
仓库里还剩余一部分存粮,可很明显,放置了这么久早就已经腐败变质了。好在卿洛也没对这里的粮食抱过希望,得知粮食已经不能吃之后也没有失望。除了粮食,仓库里还放了几口锅子,几副碗筷。
粮食不能吃了,可餐具还能用。对于早就想着‘要是能炖汤给卿洛补补身体就好了。’的陈令来说,也算是来了瞌睡送枕头了。把锅和几个碗用外衫打包在一起,陈令把东西拎进了卧房。
卧房里,石床上的被褥已经落了挺厚的灰尘,还有一股子霉味。琢磨着躺在光板石床上估计会又凉又硌人,陈令便将褥子和被子的外罩扯了下来扔到一边,露出没落上灰的内芯来。尽管还是有些霉味儿,但好歹可以将就着用。将被子也铺到床上,让石床更软乎些。
“睡吧。”陈令按了按床铺,估摸着不会硌着卿洛,就揽着靠在墙边的卿洛过来休息。
“一起睡吧……”卿洛直接将陈令也带倒在床上:“还暖和点。”
卿洛鼻子相当灵敏,尽管扯了被罩的被褥霉味儿已经不那么浓重了,可卿洛还是觉得呛鼻得很。扭来扭去,霉味儿依旧长了眼似的往卿洛鼻孔里钻。
撇撇嘴,卿洛眨着眼睛盯着陈令的脸发起了呆。
闭着眼睛的陈令睫毛抖了几下,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有霉味儿……”卿洛说着,把脸埋到陈令怀里。衣服的布料隔绝了霉味儿,顷刻,卿洛鼻尖都是陈令身上的皂角味。
陈令刚要动弹要把卿洛从自己胸前扒起来,打算起身想想办法,就被卿洛按住了手臂。
“别动,就这样!”卿洛说着,鼻尖儿在陈令胸口蹭了蹭:“这样就闻不到了。”透过衣料传出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带着些许鼻音。
卿洛呼出的热气透过衣服的布料扑在陈令的胸口,痒痒的,麻麻的。陈令顿时僵硬了身体,进退维谷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任由卿洛把脸埋在自己胸前。
卿洛又饿又累,睡得很快,没一会儿呼吸频率就慢了下来。暖呼呼湿漉漉的气息一阵阵有规律地吹在陈令的胸口,陈令的脸很快就随着卿洛呼吸的节奏红透了。
倒不是说难受或者别扭,让陈令形容的话,可能更多的是蜜汁羞耻和一种颇为诡异难以形容的感受。
于是羞耻着羞耻着,陈令也羞耻习惯了,脸上的热度也慢慢退了下来,然后便睡着了。
卿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反正他是被饿醒的,醒来的时候睡时没有熄灭的蜡烛还有不到一个指节就要燃完,而陈令则还睡得正香。
捂着咕噜噜叫的肚子坐起来,卿洛堆缩成一小团:“好饿……”
见陈令睡得正酣,看蜡烛燃烧的程度估计也离十二个时辰还有一段距离,卿洛倒也不好意思把人叫起来。
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卿洛又躺了下去‘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然而睡觉不是你想睡,想睡就能睡的。肚子一直叫,卿洛饿得胃疼,翻来覆去地就差在床上打滚儿了。幸亏这是石床,要是木板床,恐怕这会儿已经让卿洛折腾塌了。
尽管,床没塌,可陈令却让卿洛折腾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