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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顾碧城并不觉得有多羞耻,或者尽量不觉得有多羞耻,心态上还是一个十分温柔体贴的好攻,突然被他这样直白迷恋的夸赞,突然脸上爆发一阵红潮,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谢谢夸奖,还是别说了羞死人了?
    顾碧城选择沉默,因为在他脸红的时候他已经条件反射夹紧了明川的手指,怎么说都没有用了。
    顾芳驰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战场已经转移到了地毯上,顾碧城的长发凌乱铺在雪白的长毛地毯上,他已经有些忍不住哭腔,摸索着抓到手机,却被已经失去自制能力的明川用力顶了一下,他的前列腺刚被发现,正是最腿软的时候,难受的呜咽了一声,长腿勾在明川腰上,迷茫中看到来电的人是顾芳驰,终于挣扎出一点神智,接起了电话,勉力正常而简短的说明情况:“我不饿,我不吃了,你自己……”
    他用力揪起一块长毛,仰起头咬着嘴唇忍住了一声绵软的呻吟,按灭了电话的同时明川已经低下头来卡着他的下颌找到了他的嘴唇:“我也不饿。”
    他们俩都出了一身汗,抱在一起的时候简直就要融化成一团,顾碧城揽住他的后背感觉到后穴里的那东西似乎要顶到更深处了,难受的喘息:“你……别太……嗯……”
    他没有机会完整的拒绝,艰难的说到一半就忘记了自己到底要说什么,只感觉到自己的内脏都被一只火热的大手捏在了一起,不停的揉搓,整个人由内而外不可阻挡的融化。
    太爽了,和在上面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爽。他本以为自己对明川的渴求总有止境,但没想过会这样,连他埋在自己颈窝里性感的喘息也喜欢。
    两人的十指紧紧扣在一起,干脆利落的放了顾芳驰大姐头的鸽子,坦荡荡,甜蜜蜜。
    顾芳驰沉吟着,默默独自拖着一条长长的单身狗影子,推开了狗粮去吃正经饭了。
    那一头顾碧城站在门口打电话,这一头明川走着走着坐下来,扭头去看顾碧城的背影。
    他站的很直,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一头浓黑的长发如墨,在后颈发根上扎了一根缎带,是很深的墨绿色,明川隐约记得他的袖扣也是这个颜色的宝石,遥相呼应。
    一个男人为什么会想起来留头发,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而且确实留到了腰际,眼看着再长下去比很多女人的头发都长。更难得的是顾碧城这样,一点也不女气娘气,反而让人想起很久远的那种翩翩公子,风流洒脱,古典而隽雅,一抬眼的时节尤其动人。
    他睡着的时候难得的因为看不见眼睛而柔和了整个轮廓,几乎要融化在暖光里面一样的温柔,模糊了性别和棱角的那种温柔,收敛的几乎丝毫没有外露的东西。
    人能这样,真难得。
    顾碧城突然笑了出来,声音仍然是低低的,就像是一群鸽子安闲的从他的肩膀上飞起来,在整个屋子里盘旋,然后从半开着的窗子里飞了出去,途中落了一片温热的羽毛在明川的胸口。
    这感觉几乎让他有些震惊。
    明川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就像是突然从冰冷的海水里冒出头,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还能看见远处长着棕榈树的海岛,听见了海鸥的叫声。
    整个世界都新鲜的向着他涌过来。
    新鲜的让他战栗,应接不暇。
    这时候明川听见了雨声,细细的,沙沙的打在窗外的树叶上。顾碧城正好挂了电话,走到窗口:“下雨了。”
    顺手就把窗户全关上了,回头见明川还看着窗外,眼神有点惊奇,心里不知为什么就很柔软,低声道:“太冷了,窗子还是关上的好,等雨停了倒是可以出去走走。”
    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解释,但是既然是对着自己说话的,明川也就点了点头。
    顾碧城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明川就意识到他可能又要走了。否则的话两人就住隔壁,有什么话也轻轻松松的就说了,不必这样酝酿,再者说了,顾碧城也压根不是来疗养的,他应该也忙得很,能腾出这几天照顾他,甚至把护工的活儿都给揽过去一大半,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何德何能,让毫无关系的顾碧城这么照顾?
    停了一会,顾碧城才说:“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你出院之后……愿不愿意到我那边去住?方便你疗养,也安全些。”
    安全?
    明川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虽然并不很疼,但是那种尖锐的感觉却唤醒了他所有关于疼痛的记忆,以至于身体僵直,虽然照样面无表情,但却好一会没眨眼睛。
    看他这个样子,顾碧城就知道他是明白过来了,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于是就很直接的解释:“裴深已经发现你不见了,而且不见的很蹊跷。”
    明川突兀的抖了一下。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被莫名而来的寒气侵袭,脸色虽然一向苍白,但是此时此刻就算是惨白了。
    顾碧城只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是被吓到了,想伸手安慰他一下,又觉得不是很合适,怕他不舒服,干脆继续往下说:“你要躲过裴深的搜查,也很不容易,最方便的,就是放在一个他没办法动的地方。我那边也清净,你也安心,等到……之后再说。”
    现在明川显然不适合听这些勾心斗角算计人的事情,顾碧城就略过了没解释。再说,他从小就是跟着顾芳驰学的,要做什么往往是心里记着就行了,做出来才会说出来,做不出来就憋着不说,这样反而有一股劲催着他去做。
    明川也知道有些事恐怕不方便自己知道,顾碧城这边已经做好了他出院之后的计划,倒让他有些惊讶。
    也不全是受宠若惊,是比那还深的一种惶恐,不知道顾碧城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是如果真的问的话,问出来又要怎么办呢?难道他还能报答他?
    现在明川还活着,就是顾碧城的一桩功德了,他有什么能报答他的?索性就他说什么是什么吧。
    于是就在顾碧城以为明川还要犹豫警惕的时候,明川就点了点头:“嗯。”
    算是同意了这个安排。
    顾碧城又看了他一会,明川也说不上来那种眼神像什么,他的感觉还是很麻木,尤其无法辨认别人的眼神,就是听话也只能听出字面意思,不过顾碧城也是知道的,所以……
    明川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总觉得顾碧城看他就像是看什么很可怜,很脆弱的东西,就像是对着一只流浪猫流浪狗……
    丧家之犬。
    要是这么说,其实明川一开始,就是丧家之犬,无处可归。
    过了一会,他站起来,道:“最近事忙,等你出院我来接你。”
    这一回明川就知道,他大概是快要出院了。他低着头没看顾碧城,点了点头。
    顾碧城的脚步声很轻,又轻又快的走出去了,顺手还把门带上了。
    屋里一时只有隔着玻璃窗透进来的雨声,分明是早上,天光黯淡得分不清时候,就像是傍晚那么阴沉。
    明川站起身来走到窗口,隔着玻璃摸了摸雨丝,望着被雨水洗刷的干干净净的树叶。
    第七章
    再过了一周多,明川就再次见到了顾碧城。这一周他生活的仍然十分安闲,以至于都不知道今夕何夕,只大概数着日子。顾碧城来接他的时候,明川正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走累了坐在路边,顾碧城跟着护工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简直是看到了一只蔫头蔫脑,营养不良的昆明犬,长期的禁锢对他造成了很严重的损伤,以至于看上去根本判若两人,让人不敢相信他也有光彩夺目的时候。
    办完了出院的手续,带着明川上车之后,顾碧城也没有多说话,意识到明川没想起来系安全带,干脆伸手过去帮他扣上,明川的反应慢了一点,听到咔嚓一声,身子一抖,本能的向后闪避,顾碧城已经松开手了。
    他垂下眼睛。
    没有音乐声的车里十分安静,行驶起来机械运转的声音和柔软而舒适的小牛皮座椅令人昏昏欲睡。明川的睡眠质量不好,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精神,恍恍惚惚的隔着深色玻璃去看外面,过一会就困了,再醒来就发现车子已经停下了,外面绿荫环绕,前面就是一扇雕花铁艺大门。
    顾碧城眉眼温柔似水,声音又轻又低:“醒了?我们到了。”
    明川自己解开安全带的时候并不太顺利,不过这次顾碧城没有要帮把手的意思,他自己开了车门,跟着顾碧城进去了。
    绿草如茵,中间夹着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走过去右手边一条便道,转过弯就是主建筑,一栋三层的独立别墅,墙体是浅灰色,窗户敞亮开阔,楼下覆盖着高大的树木,似乎三楼也能被浓阴遮蔽。
    一楼是大厅,走进去的时候有个系着围裙的胖胖的中年女人迎上来,笑容明快而亲切:“先生回来了?次卧已经打扫好了,”她很有分寸的打量了一眼明川,笑容仍然很亲切,有一种市井的烟火气:“现在就上去看看?”
    这是顾碧城回国之后从父母那边聘过来的家政人员,都叫她徐姨,勤快麻利,人又好,相处下来顾碧城觉得也挺舒服,大概也能把明川照顾好。
    顾碧城看了一眼明川,其实是在征询意见,但明川根本没有什么意见,于是就点了点头:“嗯。”
    卧室都安排在二楼,不多,一共也就五间,其中一间改成了书房,一间储物间,剩下也就三个房间,顾碧城专门让他们把自己房间隔壁的次卧收拾出来,这样明川可能不安的感觉会少一些,虽然顾碧城并不是专业的心理学者,但总是在细节上尽力让他舒服些。
    房间是乳黄和原木色调,清爽而温柔,有个小小的窗台,被室外的绿荫笼罩着,太阳光多半都会被过滤。明川只是草草的扫了一眼,自然而然觉得十分陌生,陌生到惶恐。
    他刚脱离了裴深,甚至都没有什么逃出生天的实感,马上又来到另一个相当封闭,和裴深身上的某种特质重合的地方,说不感到紧张和恐惧,无法放松,那是不可能的。
    顾碧城就站在他的身后,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紧张,往前走了两步,揭开被子,道:“你想不想坐一坐?累不累?”
    明川其实有些累的,但他沉默的摇头,表示拒绝。
    顾碧城好的一点是他从来都是点到即止,既然明川说不,那他就不会继续劝说,于是只是点了点头。
    室内十分安静,还听得见空调的运作声,单调而轻微的机械运转的声音,几不可闻,倒让空气显得缓和了一点。
    顾碧城意识到他的紧绷状态又回来了,而这对于如今的明川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于是找了个话题打破了沉默:“等你好点了,外面的事情也解决了,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顿了顿,补充道:“住在这里不要客气,你是客人,也不要拘束了你自己,我平常白天都不在家,后面有个花园,太阳不是很大的时候要是散步可以去那里。徐姨在我们家做事习惯了,很擅长照顾人,你有什么需要就跟她说,当然也可以跟我说。”
    他声音在明川面前总是很温柔的,在明川看来这是一种毫无必要的温柔,反正他又感觉不到。
    明川基本理解了他的意思,但对于他来说这基本等于没有作用,他要是还会正常的提出自己的需求,那就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了。
    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多久?”
    顾碧城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看着明川消瘦的脸,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保证,你在这里的任何时候都是自由的,将来也是,一旦这件事情解决,你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了。”
    这已经是现阶段他能做出的所有保证,因为真的不知道按照顾芳驰的计划他们能够多久解决这个问题,毕竟对手是活的。但事实上这些话只是一些苍白无力的空头支票。
    明川点了点头。
    徐姨就在这个时候上来,推开半闭的门:“医生来了。”她的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扫了一遍,就知道哪个是身体不好的了,没有多说什么,就下楼去泡茶了。
    明川听到医生这两个字还是有些抗拒的,但还是跟着顾碧城下楼。
    医生就在大厅里等候,身边放着一壶红茶,跟着一个年纪轻轻斯斯文文的助理。他本人是个大概六七十岁的老爷爷,留着山羊胡,见到顾碧城就亲切的笑了笑:“碧城,又见面了,身体最近如何?”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一见面就差不多能看出身体状况,再加上顾碧城小的时候身体经他调理过几年,这两年要是见到了还要把个脉,清楚的很。
    顾碧城也就笑了笑,把身后的明川让了出来:“这回不是我,我好得很,薛爷爷,你看看他。”
    于是明川就在三个人的视线下走上前坐下来,伸出一只手。
    顾碧城随意的坐下,看着薛医生的表情。
    凡是中医基本都通儒学或者道教,好的医生一般学问也不错,甚至儒释道一体,都讲究个养气功夫,涵养和神色与众不同,薛医生最喜欢沉吟,并不露出特别吃惊或者沉重的表情,一来是为了不增加病人的负担,二来他也早就见惯了,医术高超,况且早年成名,差不多一直都在给权贵之家开方子看病,也没什么能惊到他了。
    像是一搭脉,明川这样破草船似的身体,他也不是头一回见了。
    一手捋着胡须,一手静静把脉,侧着头沉吟思索,片刻后又示意换了另一只手,随后又看了明川的舌苔,细细问了饮食,便溺,睡眠,日常心情,明川虽然不算对答如流,但也足够他了解情况了。
    薛医生意有所指的看了神色平静的顾碧城一眼,收回手:“,损耗太多,劳心伤神,怕是补养不易,我先开个方子慢慢调,有空你就找我把脉,总能调过来。”
    助理已经手疾眼快从包里拿出一沓白纸,拧开钢笔递给薛医生,他接过笔,略略思索,写出一个药方,又重新看了一遍,斟酌几味,改了改,递给了顾碧城:“每日两服,这是两周的方子,随后再看。如何煎药,何时服用,都写在方子上了,去哪里抓药,你也知道。”
    虽然看似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但约定俗成,必定是要背着病人讲一讲悄悄话的,薛医生也不例外。
    干他这一行最重要的是不好奇,再说就是不闻不问做哑装聋,也比一般人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并不想知道更多,于是只是叮嘱了几句日常起居,随后便建议道:“术业有专攻,这神智已经有所损伤,还是应当找几个专科医生看看。”
    这件事顾碧城不是没有想到,只是蹙眉:“就怕他不肯,您也看得出来,不瞒您……唉……”
    薛医生怎么能不懂,点了点头,又拍了拍顾碧城的手:“你呀,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的性子,人既然已经带回来了,你是不会不管的,更不会放任自流。人的命,天注定,你救他一时,也不能救他一世,到底还是要看个人造化。你也不必太看重人力,尽力而为无愧于心。无论如何,总不是你的错。”
    顾碧城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但听着这不祥的话音还是有些心烦意乱。薛医生倒也不是危言耸听,或者故意吓唬人,只是这样的人太多了,而生活下去本身就很难。顾碧城不是不知道,他只是受不了。
    送走了薛医生,顾碧城转头就让人去抓药,本来还想继续陪着明川熟悉一下环境,却被一个电话叫走了,只剩下明川,独自关起房门,适应新的房间。
    房间里很寂静。
    明川慢慢的倒在床上,茫然的私下打量。
    说实话,他还是有些怕。
    恐惧对于他来说不是响应黑暗召唤的回音,而是深植在内心深处的常有状态,随时随地,如骨附蛆。理智告诉他,如果顾碧城是深藏不露的变态,那么第一,他无法逃脱,第二,顾碧城根本不用费这个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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