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文一恩给他发了一个亲吻的图片过去就结束了通话。
文一恩把手机放在了床头,翻了一个身,侧躺在了床上,然后关灯睡觉。
——
后天就是范盛宇遗体告别和下葬的那天。
这一天,天公不作美,下雨了小雨,雨丝丝丝绵绵的,仿佛承载着无数的哀伤一般。
文澜带着文一泽和文一恩一起出席。
而现场范自国陪着孟霜站在离灵堂稍远的地方,一个神色哀凄,一个两眼无神。
只不过短短几日,两人已经是消瘦而憔悴了很多。
悼念的人都是送上一朵白菊便好,而来宾们也无一不惋惜范盛宇在这样的大好年华英年早逝,更可悲的是还没能为范家留下一丝香火。范家自此后算是后继无人。
在这样的葬礼上文一恩也的确是见到了乔寅和霍仲晴夫妇,但他们来了就离开了。与文一恩并没有说上什么话。
范思敏一一回谢着前来悼念的亲朋好友,陪伴她左右的是她的男朋友吴扬。
献完花后,文澜走到范自国面前,安慰他:“自国,节哀顺便。多保重身体啊。”
“文澜,谢谢你。”范自国站起来,满眼的痛苦与懊悔,“只是这样事情让我们无法承受,你看孟霜她已经伤心过度不吃不喝。她嘴里一直念着盛宇。从小到大她最爱盛宇了。”
是爱,也是害。
文澜微微叹息,只是没有把这句心里话讲出来,怕是刺激他们。
“叔叔,身体更重要。”文一恩也道。
“是啊,叔叔,既然已经如此,一切都还是往前看吧。”文一泽道。
孟霜听到文一泽说话后,整个人猛地就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面前的文一泽,激动地叫道:“盛宇,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妈不管的,我就知道他们是在骗我。他们说你……说你……死了……”
孟霜哽咽着说出来,并且眼睛里也浮起了泪水。
“可是妈就是不相信,你看你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是谁胡说八道?我去撕烂他的嘴。”孟霜的眉头却是紧皱的。
“阿姨,我不是盛——”文一泽还没有说完,又被她打断了,“你跟我来。”
孟霜拉着他,用力地握着他的手腕,怕他会跑掉或者消失不见一样。
而文一泽也不好挣脱,只能依着她,被她带到了范盛宇的灵堂之前。
她面对众人,举起了文一泽的手:“大家看,我的儿子盛宇回来了,他没有死,你们都散了吧,散了吧。”
她又转身指着对面墙上挂着范盛宇的照片道:“还有工作人员,把那个照片给我取下来,我儿子活得好好的,你们是想咒他不成?赶紧取下来——”
她的声音着急而尖细。
范思敏上前,扶着孟霜的肩,忍着悲痛:“妈,你认错人了,那是文一泽,不是大哥。大哥他……真的不在了。”
她说实话也不过是想让母亲早一点看清楚现实,而不是一味的逃避现实或者沉溺于这样的幻想之中。
“你胡说!你大哥明明活得好好的,他就在这里!”孟霜愤怒道,“你到底是不是我女儿,你怎么可以这么咒你的大哥?他明明就在这里,就在我面前!”
孟霜的指尖紧抓着文一泽的西装外套,仰着头看着他,泪水也从眼角逃逸而出,悲伤涌动。
范思敏也是咬着唇,听得潸然泪下,几度抹泪。
她的心里也难受,也委屈。
吴扬站在她的身边,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肩安慰着她:“阿姨现在的情况特殊,你得体谅她宽容她。”
范思敏点头,接过吴扬另一只手递过来的纸巾把脸上的泪痕擦去。
“妈,我也想大哥能活得好好的,可是他真的不是大哥,是文一泽。你这样抓着别人是不礼貌的。”范思敏不想文一泽尴尬,也不想让大家看笑话。
“真的不是吗?”孟霜瞳孔上面一层泪光晃了晃,眼底涌起无尽的失望甚至是绝望。
文一泽则则轨拉下孟霜的手,言词平和:“阿姨,我是文一泽。你要找范盛宇是吧,我带你去。”
孟霜木讷地看着文一泽,只是被动的被他带到了角落里,交给了范自国。
“你不是说带我去找盛宇吗?他在哪儿?我要见到他。”孟霜急急地问着。
“盛宇出国了,他说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范自国只好先骗着妻子,稳定她的心绪,不想她在这样的场合失控崩溃,“他说让你乖乖听话,在家里等着他回来,还要给你带礼物。”
“嗯。只要他回来,我就在家等着他。”孟霜紧握着范自国的手,“那我们还在这里做什么?我们回去等着盛宇回来。我还要给他熬点燕窝补补身体。以后让他工作别这么拼,身体重要。”
孟霜仿佛又平静了许多一样,脸上带些一丝微笑,但是眼神却依然是空洞的。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范思敏也松了一口气。
她也怕孟霜会崩溃会大闹灵堂。
范盛宇的悼念结束后便是火化。
他们没敢让孟霜去,让范自国陪着她。
而范思敏看了大哥最后一眼,除了他的脸色苍白之外,整个人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也不舍自己的大哥,在告别时刻泪崩,哭得肝肠寸断,无法站立,也是吴扬扶着她,抱着她,让她依靠着他。
她则埋首在吴扬的怀里,放声痛哭。
最后,范盛宇被安葬在了本市最好的青山陵园,风水好,风景佳,是一个长眠百年的好地方。
范盛宇下葬后,只剩下文澜一家陪伴。
“自国,多保重,我们就先离开了。”文澜离开前还不忘再一次关心范自国。
“不不不,我的盛宇没有死。他还这么年轻,盛宇,你起来看看妈妈……”孟霜悲痛欲绝的声音响起。
她仿佛一时又清醒了一般,扑到了范盛宇的墓前,伸手抚着墓碑上那张照片。
照片中的范盛宇,眉目英挺,帅气迷人,只是这样的浅浅的微笑的他就此定格在了这张照片上。
“小霜,别哭了,盛宇听了会心痛的,他想你把身体好好养好。”范处国对她道。
孟霜只是哭泣,不舍自己的儿子。
文澜带着文一泽和文一恩向范自国告辞。
“一恩,我有话想和你说,能借一步说话吗?”范思敏叫住准备离开的文一恩。
文一恩转头看向范思敏,她的眼底没有了曾经的那种傲慢与不屑,更多的是请求与诚恳。
文一泽却抓住文一恩的肩,他还是怕范思敏会对文一恩做出什么事情来。
“文大哥,我不会伤害一恩的,只是说说一些心里话。”范思敏也看出了文一泽的顾忌,“请你给我这个机会。”
文一恩伸手去轻拨开文一泽的手:“大哥,没事的。”
文一恩随着范思敏往另一边而去,两人稍离人群,站在像丝线的小雨里,落在发顶上,沾染着一层白色的水珠,像是一层绒毛一般。
“有什么话就长话短说。”文一恩先开口,“姑姑和大哥他们还等着我。”
“一恩……”范思敏有些艰难地开口,眼眶已经微微湿润,声音带着几丝的哽咽,“对不起。”
文一恩的瞳孔缩放,有些讶异范思敏会说出这三个字,而且不知道是为什么。
“一恩,我为我曾经对你做过的不好的事情道歉,为我大哥背叛你伤害你道歉,也为我妈嫌弃你羞辱你而道歉。”范思敏解释着原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要我爸是对的,他一直很喜欢你,想让大哥好好对你。可是现在大哥的确是醒悟过来了,只是他人已经不在,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这些都过去了,已经不重要了,况且他已经不在了,说这些做什么。逝者已逝,生者唯有坚强。”文一恩心态平和的安慰着范思敏。
“一恩,我们范家的确是对不起你,以前我不愿意承认,现在我已经看清楚了。是我们瞎了眼睛,是我们选择了沐清荷,引儿狼入室,给她机会伤害了我们一家人,把我大哥……”范思敏说到这里咬了一下唇,因为心情的悲伤而停顿,“一恩,我真心后悔当初站在了沐清荷那边做了帮凶伤害了你,一恩,真的对不起。一恩,如果时光重来,如果你依然和我大哥在一起的话,那么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你和我大哥那将是最幸福的模样。”
“思敏,时光易逝,不可重来,所以不会有如果……不要沉缅于过去,还是展向未来吧。”文一恩的目光看向远处,扫过吴扬,“好好珍惜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吧。至于以前不必放在心上了。范思敏,再见。”
说完,文一恩越过她走向文澜和文一泽:“姑姑,大哥,我们走吧。”
他们三人离开,突然就听到了撞击和惨叫声。
“小霜——”
“妈——”
“阿姨——”
文一恩转头,看到孟霜撞在了范盛宇的墓碑上,鲜红的血染在了黑色的墓碑上。
而孟霜的额头上破了一个血洞,鲜红的血水正从额头那血肉模糊的作品汩汩冒出,很快就染红了她苍白的脸。
范自国将孟霜抱在怀里,一手与她紧紧相握,而孟霜的脸上去没有一丝的痛苦,反而是一种解脱的释然。
她仰望着天空,仿佛是看到了范盛宇的年华正盛的模样。
文一恩一个剑步过去,半跪在孟霜的身边,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去包扎住孟霜额头上流血不断的伤口。
“赶紧打120。”文一恩脸色凝重。
按这个情况下去,孟霜情况非常危急。
可是孟霜却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现在的处境,她自言自语着:“盛宇在下面一定很冷很黑很孤单,盛宇不要怕,妈妈很快就会来陪你了,很快……不要怕,有妈妈陪着你,不要怕……”
说着说着,她的睫毛颤动了几个,仿佛就要无力地缓缓地闭上。
“妈!”范思敏跑到母亲身边,跪在她的身边,看着那流淌的血水,鲜红色迷茫了她的眼睛,“妈,你不级丢下我和爸爸,妈!你不能睡,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大哥,去开车,把孟姨送到最近的医院。”文一恩见情况已经刻不容缓,已经不能再等待下去了,“思敏,先别哭,把阿姨抬到车上去。”
“不用……了。”孟霜拉住了文一恩的腕,又复而睁开了眼睛,眸光紧紧地盯着文一恩,“恩恩,阿姨对不起你,阿姨不该拆散你和盛宇的,阿姨错了,错得太深了。所以老天爷把我最爱的盛宇带走了,而我也要跟着他去了……恩恩,阿姨不求你的原谅,只求你不要再恨盛宇了。他其实是爱你的……是我,都是我的错……这个错就让我去背负吧。”
“阿姨,盛宇已经不在了,我恨他又有什么用?你别说话了,我把马上送你去医院。”文一恩也握紧她的手,“叔叔还在靠你照顾,还在思敏还没有结婚,你难道要缺席她的婚礼吗?阿姨,听我的,别说话,别睡,保持清醒。”
“不……不要……”孟霜连摇头都没有力气了,因为失血的原因,脸色更是惨白如雪,“我活着也是痛苦,不如去陪盛宇,我会开心的。恩恩,谢谢你这么善良,谢谢你的宽容,谢谢……”
孟霜边说,眼皮边往下耷,她的手也无力地从文一恩的手中重重垂落在冰冷而潮湿的地面上。
就这样,孟霜也因为悲痛无法停止,因为思念自己的儿子,所以选择了死亡,选择了跟随儿子去了另一个世界陪伴她,这也许对于精神已经失控的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对于范家来说却是雪上加霜的事情。
刚刚才把范盛宇下葬,这会儿孟霜又去了。
对于范自国来说是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对于范思敏来说是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和大哥。
父女两人遭受着双重的打击,身心皆处于灰暗与痛苦之中。
至此,范自国和范思敏都不再有能力主持范氏大局,范氏易主是迟早的事情,曾经也算辉煌过的范氏终于步入了低谷时期,再也无法和文氏相并论。
曾经文氏的遭遇现在范氏也经历着,而这一切让范思也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曾经是多么地对不住文一恩,也体会到了她当时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