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亲自走过来拿出一袋新的,塞给何遇。
何遇悻悻收手。
“今天不是愚人节啊!”
鱼不悔奇怪道:“谁有空逗你玩,我要逗也是逗美女啊。”
何遇抓抓头发:“我还是觉得你在逗我玩!你看看老大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哪里像是会谈恋爱的?他要是哪天跟你谈恋爱我倒不奇怪,毕竟你们俩都是剑,剑剑相吸啊!”
鱼不悔面无表情拿起手机:“我会把你刚才的话如实转告师兄。”
何遇忙抢过他的电话,陪笑道:“别别!开玩笑的!兄弟别这么认真嘛,我就是表达一下我震惊的心情,这么劲爆的料你是怎么知道的,总不会是老大告诉你的吧?”
鱼不悔:“就是他告诉我的啊,我们从日本回来的飞机上,我跟他坐一起,我见他在看书,就凑过去瞄了一眼,结果发现他不是在看书,是在看一张夹在书里的画,那画还挺好看的,我就问他是谁画的,他说是冬至。我说你这徒弟挺多才多艺的啊,不光会降妖伏魔,还能画画,结果你猜他怎么回答我的?”
“我不想猜了,你快点说。”何遇一脸麻木。
鱼不悔笑道:“他就说,不光是徒弟。我问那还是什么,他说爱人。”
何遇:……
鱼不悔:“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们老大谈恋爱你不高兴?哦,你暗恋冬至啊?”
何遇:“暗恋你的头!”
鱼不悔:“我的头不行,它太英俊了,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何遇:“不是!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老大以前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你们到底把音羽鸠彦彻底弄死没,会不会他阴魂不散,有什么残魂附在老大身上了?”
鱼不悔像看傻子似地看他:“那为什么音羽附身就会说冬至是爱人,难道你以为音羽爱冬至?”
何遇抓狂:“我都被你绕进去了!”
鱼不悔老神在在:“事实就是师兄跟他徒弟在一起了,你想得太复杂了。”
两人在加油站的超市里嘀咕半天,东西一样没买,收银员看他们的表情已经有点不耐烦了,那头龙深也把电话打到何遇的手机上,毫不意外是说车要开了,让两人赶紧回去。
于是他们俩连一包薯片都没有买,顶着收银员几乎在两人背上烧出一个洞的目光走出超市回到车上。
龙深依旧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不知道是不是何遇的错觉,他总觉得对方的脸色似乎比之前还要更白一些。
车继续往前开,这是西北分局派出来的专车,除了一名开车的老师傅之外,只有他们三个,车性能不错,但路况不大好,随着海拔越来越高,外面的景物也在渐变,他们看得多,早就失去了兴趣,何遇更感兴趣的是龙深跟冬至的八卦。
起初他没敢问,但忍了十几分钟,屁股跟针扎似的坐立不安,终于忍不住,扭头问道:“老大,我有件事想问你。”
龙深连眼睛都没睁开,也不知道是睡了没有。
而前座,鱼不悔虽然没有回头,但耳朵已经明显竖起来了。
何遇也没指望龙深主动问他有什么事,就继续道:“你觉得我下次见到冬至,叫他龙夫人好,还是叫他副局的老公好?”
鱼不悔在前座咳得惊天动地,龙深却只是懒懒掀一下眼皮。
“随你。”
何遇惊了,这态度,这架势,那就是默认他的话了?!
不过龙深这态度,应该不忌惮别人知道谈论了?
何遇眼珠一转,笑眯眯道:“老大,你别怪我多嘴八卦啊,主要是太意外了,但这怎么说都是好事,我跟看潮生之前还总担心你嫁,啊不,是找不到一个知心人,现在正好,徒弟老婆全解决了,一举两得,两全其美,作为二组的代表,我代表其他人,对你们表示衷心的祝贺!”
趁着龙深还没让他闭嘴之前,何遇赶紧接着打听:“你们俩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是小冬至追的你,还是你追他啊?”
龙深终于睁开眼看他。
何遇反射性弹到座位另一边,捂住嘴巴装小可怜。
这胆量!鱼不悔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选择亲自出马。
“老大,我们没有那些俗见,是真为你感到高兴。”
龙深的脸色终于微微柔和下来,随着被轻轻放下的,是何遇一颗忐忑不安生怕挨揍的小心脏。
“谢谢你们。”
听见龙深这一句话,何遇内心的八卦之火又开始熊熊燃烧了。
“老大,我猜是小冬至先追的你吧?不过你是怎么就答应了?总不会是被感动了吧?那之前李涵儿对你其实也一片真心,锲而不舍……”
龙深:“丢下去。”
何遇:“啊?”
龙深蹙眉:“再废话就把你从这里丢下去,自己走路去昆仑。”
何遇:……
鱼不悔丢给他一个你活该的眼神。
他自己虽然也好奇,但问八卦是要讲究时间地点战略说话技巧的,像何遇这样空有八卦之心却简单粗暴的询问方式,肯定问不出什么来。
车内因为龙深的一句话终于再度安静下来,但何遇装鹌鹑装了三秒就破功了,他也不敢再问龙深,又实在是按捺不住,就拿起手机,开始顺着通讯录一个个给二组的人发信息。
头一个是发给看潮生:你知道不,老大跟冬至在一起了。
然后是柳四:告诉你一个天大的消息,老大跟冬至谈恋爱了。
最后是钟余一:老钟老钟!冬至以后就是咱们的副局长夫人了!
看潮生没有被要求前往昆仑山,毕竟总局还是需要有人留守的,他此时正在京城,是以最先收到消息。
变成大黄猫的看潮生,正懒洋洋趴在何遇的办公桌上,尾巴一甩一甩,逗着在桌下想要蹦起来抓他尾巴的白猫,消息跳出来的时候,大黄猫正在组队打游戏,他只分出零点零一秒的注意力看了一眼消息,觉得跟正事无关,又不知道何遇在说什么,就直接归为垃圾消息,没再搭理了。
何遇也是把消息发出去之后才想到一个问题,看潮生今年五百岁,对人类而言已经算是神仙了,但对妖怪而言,五百岁只能算刚懂事,看潮生那个心性别说懂事了,简直是幼稚中的战斗机,这种事情告诉他完全是个错误,对方十有八九正在沉迷游戏无法自拔,绝对不可能跟何遇讨论的。
至于钟余一,这家伙反射弧实在太长了,明天才反应过来也不出奇。
除了这两个人之外,二组里稍微正常一点的,就是柳四了,但他现在正跟冬至在归程的船上,信号不好,未必能第一时间回复。
但何遇已经被满腔八卦之火烧得欲罢不能,恨不能找个志同道合的人讨论八百回合,但不熟的人,聊起来也没意思,远在昆仑山的那些人,现在想必焦头烂额,也不能去骚扰。
想了想,他只好憋屈地把信息发给了同车的鱼不悔。
何遇:我到现在还觉得像在做梦。
鱼不悔:感觉出来了,你的屁股一直在后边扭来扭去,跟坐了针似的,师兄没踢你下车完全是慈悲为怀。
何遇:……
他偷偷看了龙深一眼,后者依旧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异样,似乎也没发觉何遇已经把自己的八卦发送一圈出去了。
何遇暗暗松一口气,继续给鱼不悔发信息。
何遇:老大那种人别说谈恋爱了,连玩游戏那点业务爱好,还是为了在游戏里面抓我们出来干活才买了个号,你能想象他对着一个人,尤其还是一个男人含情脉脉的样子吗?我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快要掉满地了。
鱼不悔: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对你老大谈恋爱这种私事这么感兴趣?
何遇:你刚才故作不经意跟我说,不就是为了让我和老大打听?别以为我没看穿你的险恶用心!
鱼不悔:虽然我也感兴趣,但没有你这么兴奋啊,我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你浑身上下都写着“我想让全天下都知道龙深谈恋爱了”,你小心被师兄骂。
这话刚说完,何遇就听见龙深道:“你们一前一后地坐着,有什么话不能直说,还要发短信?”
何遇一僵,暗骂鱼不悔一句乌鸦嘴,殊不知鱼不悔也在暗骂他八卦精,害自己暴露。
“老大,你怎么知道我俩在发信息?”何遇陪笑,不敢说谎。
龙深冷冷道:“因为你们脸上的表情和嘴边的笑容都一模一样。”
何遇打了个哈哈:“我们这不是怕聊天打扰你休息嘛!”
龙深道:“现在非常时期,你想说就说,但也不要去打扰二组以外的人了。”
他对何遇的八卦本性心知肚明,知道对方肯定会按捺不住四处传播。
何遇忙道:“明白的,我就跟看潮生钟余一柳四他们仨说了!”
鱼不悔在前座撇撇嘴,心说是不是傻,这就不打自招了。
果不其然,龙深瞟了何遇一眼,何遇浑身一凛,只能露出傻笑。
见龙深没有表现出进一步的反感,何遇忍不住小心翼翼问:“老大,你是真喜欢小冬至的吧?对恋人那种喜欢?可别把对徒弟的疼爱给弄混了吧?咳咳,我当然不是质疑你们的感情,只是出于朋友和兄弟的关心。”
回过神之后,他开始为两人发愁。
冬至还好说,何遇看得出对方一开始对龙深就心存仰慕,仰慕与倾慕之间往往并没有明确的分界线,像龙深这样优秀的存在,冬至会喜欢上,并不奇怪——至于师徒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这反倒是所有问题里最微不足道的。
但龙深的心思,何遇却看不透。这并非是说龙深城府很深,恰恰相反,何遇觉得他家老大是一个很好懂的人。对责任,龙深从不逃避,他的责任感甚至比许多人类还要更强,对道义,对工作,龙深也自有一套衡量的准则,从这一点来看,龙深纯淳刚正,富有原则性。
说他不好懂,只是因为他的做事方式有时与绝大多数人很不一样,往往会有出人意表的行为。就如同现在,何遇不明白龙深对冬至的感情,到底是出于爱情,还是将爱情与亲情混淆了,也许在一把剑眼里,只要是情,那么爱徒之情与伴侣之情,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龙深歪着脑袋,撑着额头,面色有点恹恹,但并未拒绝与何遇的谈话,也没有简单粗暴地敷衍过去,反而问他:“你觉得什么是喜欢?”
何遇一愣,才道:“就,每天想要见到,跟对方待在一起会很高兴,吧。”
让一个单身狗来回答这个问题何其残忍,何遇简直想要抹着眼泪下车走人了。
他完全是代入了自己最喜欢的游戏,才能艰难地说出答案。
龙深道:“在你无法确定对他是哪种喜欢的时候,你会选择说出来吗?”
何遇想了想,摇摇头:“应该不会吧。”
要是以后发现所谓的喜欢,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岂不是很尴尬?
鱼不悔发出一声哂笑。
龙深道:“凡人寿数有限,我等得起,他等不起。”
鱼不悔鼓掌:“说得好!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无端的猜测中,不如珍惜现在所拥有的。”
何遇很不服气:“可是,万一以后你遇到更喜欢的人,发现小冬至对你来说,不过是师徒之情,到时候又要怎么处理?”
龙深摇摇头。
就在何遇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才听见他道:“不会。”
因为他已经把这辈子不多的私心全部给了冬至,天上地下,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
半天没听见龙深往下说,何遇扭头一看,对方已经闭上眼,好似睡了过去。
他撇撇嘴,就看见手机上多了一条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