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围着小区跑到第三圈,身子才热了起来。
待到陆陆续续有人开始活动,她擦着汗,去买了两份早点。
早点铺的大娘亲亲热热地打着招呼:“周记者,今天这么早啊。”
周璘笑了笑:“您快别这么叫了,我辞职了。”
“辞职?”大娘有些诧异:“工作干好好的,怎么辞了?”
周璘接过她打包好的豆浆和小笼包:“也跟您学习,创个业什么的。”
“哎哟,快别说胡话了”,大娘笑得很爽朗:“就我这还创业呢,七老八十了都。”
“老当益壮嘛”,周璘冲她眨了眨眼睛。
她提着早饭进门时,陈行行刚从床上爬起来,边伸着懒腰边咕哝:“你怎么穿成这样,怪冷的,跑步了吗?干嘛突然想起来跑步,你没看天气预报么,说是这两天又有个寒潮,别给冻感冒了。”
周璘转过身面对着她,一脸严肃:“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怎么了?”陈行行赶忙放下胳膊,拉了拉睡衣。
“我,要开始新生活了”,周璘说。
陈行行一秒又丧了:“你是不是又随便停药了,跟你说了不要停不能停最好再也别停。”
“这次是真的”,周璘从自己卧室里拖出个写字板来:“看。”
这块板子是周璘往上记采访提纲用的,以前总画的龙飞凤舞的,找不出块干净地儿。
今天却朴素又工整,上面一笔一划地写了几行大字。
第一条,就把陈行行炸了一跳——
杀死那棵回头草。
她瞪大了眼睛,激动地都破音了:“哪棵啊?你不就一棵不会回头的草?回头了?你不是说他不会的吗?”
周璘皱着眉头思考:“也不是回头,就是吧,怎么说呢……”
她想了个比方:“好比我是这棵草,他呢,是阵风,然后他一刮过来,我就被吹得乱晃起来。所以,意思就是,我要坚定自己,不能受到干扰。”
陈行行立刻抓住了重点:“所以是刮过来了?”
“嗯”,周璘点了点头:“但我不准备告诉你详细的。”
陈行行:……
她又想了想:“也是,我肯定忍不住要告诉万总。”
周璘拍了拍她:“就喜欢你这种有自知之明的人。”
陈行行忧心:“那你可得把持住啊,不要辜负万总。”
提到万山,周璘总有些奇怪的尴尬感。
她敲了敲写字板,转移注意力:“最重要的是第二条,我要开始自己的事业了。”
“什么事业?”陈行行问。
周璘又卡住了:“具体的还没想好,我再找找灵感。”
她还是高估了陈行行。
虽然只是模模糊糊地提了那么一句,但陈行行还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在万山面前提起来这档子事。
一上午过去,她觉得自己都快给憋出病了。
她边往外走,边给周璘拨电话,准备凶狠地吐槽一番:你们两个谈恋爱,怎么最累的人反倒是我。
新来的同事迈着长腿,两三步就赶了上来:“行行姐,方便的话一起吃饭吧?昨天万总说的那个广场,我还不知道在哪儿。”
万山交代下来的事,陈行行总是执行得很认真。
她点了点头:“我先打个电话。”
成九叹便安安静静地跟在一旁,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寻思着待会儿怎么该旁敲侧击。
电话很快接通,周璘含糊不清地“喂”了一声。
“你吃什么呢?”陈行行问。
她平时跟同事讲话,总是板板正正,这句问得却颇随意。
成九叹听出她话音里的放松和亲昵,大概猜出了可能的通话对象。
他不动声色地把脚步往那边侧了过去。
“饺子”,周璘说,然后问她:“怎么这会儿给我打电话?”
“我快憋死了”,陈行行的声音压低了些:“就你那个回头草的事,还不如不跟我说呢。”
周璘乐了:“那我自己也憋得慌。”
“你就不能默默把他杀死吗?说了一半也不说具体的,还不能让我跟别人说”,陈行行不满。
成九叹敏锐地捕捉到两个似乎跟自己有关的关键词,他挑了挑眉梢。
新手任务1,好像就这么轻易地完成了二分之一啊。
啧,不太愉快的二分之一。
不愉快的感觉来得如此突兀而强烈,他决定做点什么。
成九叹掏出手机,打开短信的界面,在收件人一栏输入了个熟记于心的号码,打了几个字,按下发送。
周璘贴在耳边的电话震了震,她好容易在陈行行的话里找了个空隙:“来了个短信,这年头谁还发短信啊。”
“除了10086就是诈骗犯”,陈行行说:“你等会儿再看,我跟你说啊,我一看到万总的脸,就想脱口而出,说不定下午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我要是说漏嘴你也不能怪我,你说说这个回头草也是怪没眼色的,早不来晚不来,你俩刚才一起他就来了……”
没眼色的成九叹:……
好吧,这剩下的二分之一也完成了。
真是没有一点点难度啊。
第七章
安抚好陈行行,周璘又夹了个饺子,小口咬着,点开未读短信。
一串陌生的电话号:“存下来吧,回头草的新号。”
筷子上剩下的半个饺子扑通一声掉进了热汤里。
她忙把它捞了回来。
她还记得当初成九叹是怎么对自己的——
“存下来吧,周璘的号码。”
“谁?”
“周璘呀,你的同班同学。我是今天中午打完球给你送水那个女生,穿白上衣的。”
然后抱着手机等到半夜,梦里还梦到他回信息了,醒来失望了一整天。
过了几天。
“元旦快乐!新的一年要开开心心哟。”
“你是?”
“周璘呀。”
过了几个月。
“新年快乐!你的愿望都会实现的。”
“你哪位?”
“周璘:( ”
……现在想想,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多半是装的。
这个阴险狡诈刻意做作的男人。
所谓的美食广场,叫美食街更合适。
其实就是一条普通的街道,路两边挤挤攘攘地开着许多家小店铺。
两人随便选了一家人少的馆子坐进去,等待上饭时,成九叹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条短信,内容只有一个字:“谁?”
他笑了起来,小丫头片子还挺记仇。
手指在屏幕上敲了两下:“成九叹”。
想了想,往最后加了个“呀”。
又想了想,把“呀”字删掉了。
这个字,太娘了。
看他这幅愉悦的样子,搁平时,陈行行是不会说什么的,但今天已经很憋了,意志力余额告罄,再也不能束缚自己了。
她的声音努力冷淡下来,但还是掩盖不住话里的八卦气息:“女朋友?”
成九叹眼角含笑:“算是吧。”
他收起手机,转而明知故问:“行行姐刚才也是给男朋友打电话吧?”
“没”,陈行行说:“是好朋友。”
“我听你说话的语气很亲热,还以为是男朋友”,成九叹晃着杯子,不甚经意。
陈行行有些羞愧:“你听到了啊。”
她解释说:“我俩关系挺好的,一直在一块儿住,说话就会随便点。”
“这样啊”,成九叹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