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电梯,下电梯,按门铃。
门很快打开了。
成九叹把一整束康乃馨递了过去:“阿姨。”
周母看了看他,接了过来:“进来吧。”
她把花放在桌上,指了指沙发,然后开门见山:“你跟大璘的事,我们不会同意的。”
成九叹在她坐下后,才矮身坐了下来。
他先道了个歉:“之前的事,我一直欠您和叔叔一句对不起。”
周母笑了笑:“用不着对不起,你离开大磷,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成九叹没说什么。
茶几上放的有水杯,他垂下眼睛,倒了两杯水。
周母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
“我不是故意难为你,”她说:“说起来的话,我跟周大山差不多也是看着你长大的。”
成九叹点了个头:“我爸刚住院那会儿,医院收到那笔没署名的钱,是叔叔阿姨给的。”
这话倒让周母挺意外的:“你知道?”
成九叹笑了下:“不难猜。那种时候,肯帮把手的人,本来就没几个。”
两个人沉默下来。
过了会儿,周母的语气缓和下来,说:“同样的话我已经对大璘说过一遍,就不重复了,反正我的态度是摆在这儿了。”
成九叹说:“我能明白您的担忧。”
“不是担忧,事实如此,”周母打断他:“别怪阿姨讲话不好听。不说别的,人生大起大落的有的是,你之前能因为家里的事跟大璘分手,现在境况好了,回来了,可再以后呢,如果再一无所有,是不是又要一声不吭地说走就走?”
“不会了,”成九叹说。
他顿了顿:“分手并不是因为手里有没有钱,也不是因为自尊心。”
周母看了他一眼。
成九叹望向窗外,眼底有明灭的光彩:“我最介意的,是自己究竟有没有让周璘过得好的能力。”
“好在事实证明了,我有,”他垂眸:“一生很漫长,但凭着我这双手,我总可以给她最好的。无论以后再发生什么,这就够了。”
周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说道:“你现在当然可以这么说,可我信不了你。”
“是,”成九叹应着,很有自知之明地说了句:“有种千方百计找借口的感觉。”
周母幽幽地叹了口气:“感情这东西,说来虚幻的很,无非讲究个贫富相依、不离不弃。我从小也是这么教导大璘的。可你这孩子,性格太硬了。我第一次见你,就隐约有这感觉,果然,后面你就这么选了。”
成九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周璘肯不顾一切地跟我。但前路难走,我得先确保
自己能带着她越走越好,才能拉紧她的手。”
周母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了。
任你花言巧语,我自巍然不动。
这么谈完一番,成九叹反而松了口气。
周璘母亲的态度,比他想象中的,还是要好了许多。
也找到了关键的反对点。
也不能怪她不信自己。
事过境迁,现在再怎么说,总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
一无所有、贫富相依什么的。
……倒是跟他心里隐隐成形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他进了自己屋。
卧室里还有周璘的香味儿。
枕买上卧着几根弯弯绕绕的长发。
他把头发捏在指间玩了会儿。
脑子里放电影似的,从跟周璘的最初见面,想到两人在一块儿,又分开。
这么过了一遍,心底里的几分犹豫全消散了。
兜兜转转之后,总是有什么,要比别的东西都更重要。
他跟老成先生又通了个电话。
老成先生也没再说别的,只问:“决定了?”
“嗯”,成九叹说:“对不起了,爸。”
“哪儿有对不住我的,”老成笑起来:“你自己的事,你决定好了就好,我也不干涉放心吧,只要往后你跟小周璘能好好的,我就开心。”
末了,又安慰他:“最难熬的,咱们已经熬过去了。就算现在从零开始,也只是把走过的路重走一遍而已。
挂了电话,成九叹按着太阳穴,长长地吁了口气。
他给手里的长发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周璘。
周璘大概在忙,好半天才回了一句:“朕是不是该用霸王防脱了?”
他笑了笑,埋头睡了。
一直到了中午,才被电话吵醒。
万野的声音跟敲锣打鼓似的:“开门!”
成九叹皱了皱眉头,拖拉着拖鞋走到玄关处。
门刚打开,万野就扑进来来了个熊抱:“哎哟叹哥哥,我们少先队员终于又见着面了!”
“嘘,”成九叹指了指对门:“小声点。”
万野笑嘻嘻地凑了进来,把门关上了:“跟偷情似的。”
“我跟你偷什么情,”成九叹嫌弃道:“你今天怎么能出来了?”
“偷跑的,”万野瘫进沙发里:“给我闷得快发芽了这些天。待会儿下午还得去公司。
成九叹给他接了杯水:“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这种款型的,怎么还能跟你哥分庭抗礼了。”
万野一口气把水灌了三分之二,抹着嘴巴道:“太子党懂不。”
说完后,他切入正题:“实行哪个方案?”
“我就那一个,”成九叹瞥了他一眼。
万野不满:“本npc可是百忙之中给你准备了好几个,你非要自己想了个最蠢的。”
“蠢么,”成九叹笑了笑。
万野静了会儿:“我还真挺佩服你的。”
成九叹淡淡地说:“钱财乃身外之物啊驴驴。”
万野不屑:“那你之前为了身外之物费那么大劲儿。”
“证明一下自己而已,证明完,就没用了,”成九叹说。
“以前的事就是个死结,过不去的,”他补充道:“这样也挺好,手动回到一无所有的状态,不破不立么。既可以取信于丈母娘,又可以化解女朋友的小心结,非常完美。”
万野用一副看傻逼的表情看着他,然后竖了个矛盾的大拇指。
成九叹自己也喝了点水,想了想:“这样的话,就得启动两个保底措施了。在这期间,能保障我爸跟周璘的生活。”
万野明白:“以成叔叔的名义买点股权吧。”
“嗯,”成九叹说:“毕竟我爸年纪大了。”
“周璘年纪又不大,”万野说。
“她快过生日了,当生日礼物,”成九叹说完后,拍了拍他:“走吧,叹哥哥再最后请你吃顿大餐,往后就得你请我了。”
万野一通乐:“怎么有种你命不久矣的感觉啊,跟交代遗言似的。”
然后他毫不留情地选了家最贵的餐厅。
吃完午饭,成九叹又开着车到了周璘的杂志社楼下。
师父刚午休完,正站在窗边伸懒腰,一眼看到他的车。
一个哈欠还没打完,成九叹下车,冲他招了招手。
他指了指自己: 我?
成九叹远远点了个头。
他狐疑地下了楼:“怎么回事? 不找周璘?"
成九叹笑了笑:“周围有没有方便说话的咖啡店什么的?”
师父忙摆了摆手:“别了,孤男寡男的,让周璘以为我对你有什么想法,她可能会炸了我。”
成九叹笑起来。
他点了根烟叼着;,组织了会儿语言:“我在网上查你们信息的时候,看到你们杂志社在找资金的事儿。”
“嘿,”师父笑道:“我就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大名,还说自己没查过。”
成九叹低下头掸了掸烟灰:“我给你钱。”
师父愣了愣:“什么意思?”
成九叹说:“需要多少,我给你,就当是周璘资金入股。”
师父反应了好半晌:“你是不是惹她生气了,拿这招哄她开心的?”
”差不多吧,”成九叹说:“行么?"
“行啊!”师父说:“我没好意思给她知道这事。既然你主动上门了,那不要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