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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半个身子还卡在车里的女人,楚爱甜蹲下,忍不住又看了眼一脸急切的男人:“我说兄弟你是怎么做到,你老婆伤势这么重的?”
    楚爱甜往里面看了一眼,注意到女人的腿没有卡住,只是因为失血、大块玻璃扎进腿中,还有手臂骨折而无法动弹。
    “把你衬衣脱下来,去给我找个水瓶,在附近捡也好,现做也好,还有硬杂志。” 楚爱甜一条条说道,最后叫住他,“先生,我只能尽力做急救,你找人催救护车。”
    “好!”男的已然是找到救命稻草的感觉了,“我有朋友在底下的村庄附近住着,他说等会儿抄近路过来帮忙。”
    “除非他是超人,或者开救护车的,不然毛用没用……行了行了,你快去吧……诶等等衬衣!”
    男人为难了下,楚爱甜长叹一口气:“我是女的,你总不会让我脱吧?我也可以啊,但我只穿了一件。”
    “我,我可以脱,但是这衣服上很不干净,很多细菌,能用来包扎吗?”
    楚爱甜仔细瞧了瞧这人,注意到那面目全非的衬衫是hk的定制,以前有个公子哥总爱在她面前炫,久而久之对男装比对女装熟多了。这料子虽好,可也不能拿来包扎啊。
    看出她的为难,他立刻掏出电话,抖着手指摁出一个快捷键:“喂……我说!你到了没,快点啊,不是说近吗,拿一条衬衫……”
    楚爱甜正蹲下来抬高女人的手臂,右手摁到对方小臂近心端的动脉位置,闻言冲他无奈吼一句:“拿毛巾,有包扎带拿包扎带!”
    烈日炎炎,她这一嗓子吼得像有镇静作用,卢亦迅速离开去找她要的东西。
    楚爱甜一直低着头给女人指压,跟她不停说话,让她不要睡着。楚爱甜真不喜欢遗憾,但也不那么惧怕意外和悲剧的结局。
    可既然参与进来了,楚爱甜发现当下的自己,非常急切地,在向各路神佛为手下的这个人,求着持续跳动的温热脉搏。
    时间失去了它的意义,一秒都被拉得无比漫长。
    要么救护车,要么止血物品,来一个都行。她清楚感觉到手下的女人,一点点失去着体温。
    正烦躁着呢,楚爱甜头顶的一片阳光忽然被阴影遮去一半。
    她顺眼看上去,看到一瓶矿泉水,拿着它的人比刚刚的丈夫要高一些。因为太刺眼的缘故,她看不清这人的脸,只隐约直觉是一双凌厉的眼。
    楚爱甜这时候也顾不上其他的,手一伸:“除了水呢,他没跟你说要拿点其他的?布条毛巾都行。”
    来者抬手拧开了水,好像是要喝的姿势。看得楚爱甜杀心顿起。
    那人却只是浇了自己满头,甩了甩发上的水,把瓶子重新合上。不知道从哪里摸出绷带,咬着一边撕开塑料袋,右手做了个滚开的动作:“起开。”
    两个字的音色,懒散而低哑。
    老实说,往前推二十年,楚爱甜没见过这么唯我独尊的人。
    好像面前不是多紧急的情况,而是等着排队上机还特么想中途插队一样。
    楚爱甜就着目前的姿势,眯眼仔细看了看,心里有了更切实的判断。
    看这两管橙蓝花纹海滩大裤衩,应该是个资深中二没跑了。
    ☆、第二章
    chapter  2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楚爱甜没有跟着上车,只给这位丈夫留了电话。
    “情况好了跟我说一声吧。” 楚爱甜低头笑了笑,看了眼这人布满灰尘和伤口的手,“就这样了啊……诶,对了,那个是你朋友?当地人?” 楚爱甜朝另一个方向努了努嘴,“跟警察说话的那个。”
    年轻的丈夫叫卢亦,他不用回头都知道她说的是谁。
    这小祖宗前两个月太浪了,短短一周内和三位不同的美女携手登顶八卦新闻。他大哥忙于公事,正焦头烂额……于是就被家里老父亲一脚踢到乡下来务农,说是反省上一个月再回去,结果人竟然回头是岸,还多住了一个月,把老父亲和兄长感动的抱头痛哭。
    脑海里过了这么一圈,卢亦嘴上还是给好友留了面子,点头快速道:“对这里挺熟悉的,他住的不远,刚好绕着路就过来了。那我先走了,救命之恩,等我妻子醒了,到时一起好好感谢你!”
    卢亦扒着车门,说得十分诚恳,让楚爱甜倒有点不好意思,摸着后脑勺憨厚地笑了笑,笑得牙不见眼:“嗯,祝你老婆快点好起来啊。”
    她离开的时候,稍微注意了一下,那位本地人已经不在了。不过楚爱甜要头疼的事很多,这个很小的插曲她很快就抛到了脑后。赶往亚市的路上,她接到了家里boss的电话。
    楚蔺经常为她担心,总觉得放她出去单飞吧,就像放了一头斑马进了青青非洲大草原,张着血盆大口的狮子正虎视眈眈。
    以前做噩梦还惊醒过,说是梦见了楚爱甜女士在蹲马桶的时候,因为太瘦了一屁股掉进去卡住并骨折,为此把家里金光闪闪的马桶加了两层防护套。
    “我真的没事,我真的真的没事,就是刚有人遇到点事,我帮了下忙。”
    楚爱甜屈起膝盖,挂在前面的椅背上,一手揉着眉心一手拿着电话:“小时候你让我乐于助人的。”
    楚蔺顿了两秒,痛心疾首:“我是让你乐于助人,不是让你当救火队长,路边的羊屎蛋子堵住了下水管道都要管!而且,小甜你应该知道,今非昔比的意……”
    “我救了人,是车祸,救护车没来的时候。而且,你最好回忆的起来,谁接了电话就让我过来给许临祁解决现状的?许叔叔他们——”
    楚爱甜平静地打断。
    “我也就是这么说说小甜你做得很好明天晚上回来爸爸给你炖排骨就这样先挂了!”
    楚蔺强力挽完尊后,从狭窄的床上翻下来,走到窗台边查看玻璃器皿里的小可爱,负手望天:“哎,大甜啊,你妹妹长大了,你也不管管。”
    乌龟都没有扭过头,龟屁股冲着他,懒洋洋地晒着自己的太阳。
    她晚上赶到了许临祁家,但是在旁边住了个七天快捷,没有惊动许家父母,只把许临祁单独约出来谈了个话。
    许家,和楚蔺,十多年前算是一起发家的,正好赶上政策和形式好,在浪头的人都被推了上去。区别是,许临祁的父母第一笔本金,是他们的长辈给的;而楚家的本金,是买彩票中的,十万,在当年也算一笔巨款了。
    飞黄腾达后,楚蔺便带着妻女搬离了亚市,去了东部的中心。但是情谊尚在……总之楚蔺是这么以为的。楚爱甜一早开始就不喜欢许临祁的爸妈,说话一股虚情假意的塑料味,完完全全的少阴之人,属于见人有亡、常若有得的极品。
    等楚家出了事,投资失败惨遭滑铁卢,负债上千万,她也在国外终止了学业回来后,许家的态度可以说完全在预料之中。楚蔺虽然失望,倒是没有表现在脸上。
    许临祁小楚爱甜不少,以前她小学毕业,许刚好一年级。两个人关系不错,她离开后也经常在网上聊天。这次许家父母偶然发现,自家儿子闹着不想上学、甚至得了轻度抑郁的原因是被欺负,一下想起了从小就能让许临祁开心的姐姐,一个电话便打到了楚家。
    “转学办好了,周一去。”
    楚爱甜拧开了一瓶矿泉水,对着坐在床边的男生道。
    “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我该说的,该做的,已经做了很多了,我会累。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了……下午我去了趟那人家里,叫什么浩是吧?在校门口堵你要钱的。他不在家。我只能跟你说句陈词滥调。”
    楚爱甜的面容在温暖的橙黄灯光映照下,静谧的笑都耀眼。她不笑时带着薄淡的冷,但一旦嘴角有了弯起的弧度,就仿佛满山槐花吹成蜜。
    少年终于舍得悄悄抬头看了她一眼。
    他对她又怕又依赖。
    楚爱甜从腰间掏出一个暗红色小物件,细看发现是把折叠的小巧军刀。‘啪嗒’一声,她将小刀打开,在手间轻车熟路的打了个旋,然后毫无预兆地,重重插|到了木质床头柜上,直进了两三厘米深,将小刀直接立住!
    “能帮你治病的,是医生。能救你出漩涡的,只有你自己。”
    楚爱甜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对待一个大人那样。
    “我今天早上飞机,你好好想想,有什么想跟我说的的,趁早吧。”
    就这样,等楚爱甜带着许临祁退房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多了。
    她关门的时候,男生跟个小媳妇似得乖乖垂手站在一旁。
    “我跟你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说以后不管,楚爱甜上电梯的时候,没有出息的想着,以后反正不包括今天——
    “对那么小的男孩也能下手,现在阿姨真重口啊……”
    一对俊男美女和他们擦身而过,出了电梯,楚爱甜一脸见鬼的回望了一眼这两人,说什么x话呢?女人倚着的男的也是个二半吊子,侧脸被昏暗光线氤氲的画一样,只低头打着游戏,不太经心地道:“你也挺重口的,这里都能住,睡垃圾场也一样的。”
    许临祁忙扑上去,揪住楚爱甜的小辫辫把人拽回电梯里面:“我们走了,你飞机,飞机赶不上了!”
    “谁要出去了!我是那么不理智的人吗?”
    楚爱甜冷静地愤怒了一秒钟,义正辞严道:“我是觉得这里的人还真爱穿骚橙花纹啊。”
    和白天车祸现场看到的裤子一样……她记人和视力都不大好。
    否则就会发现,不止裤子一样,脸也是。
    * * *
    回家后一切如常。唯一多出来的活动,是每天要带着奥利奥探望失恋的明璐小姐。
    家里破产,她从大学辍学回来后,身边的朋友呈几何数减少。楚爱甜觉得挺正常的,各取所需、各尽所能。朋友这样的存在,没了也就是回到零点,至少不会跟财务状况一样,能从喜马拉雅直线滑到马里亚纳海沟。
    只有几个,原来交集不多,但偶然再遇见,走着走着也就变成了朋友。
    明璐就是其中之一。
    这次她受的打击很大,男友劈腿在先,但是坐下来聊的时候,对方说是明璐让他失望。因为他原先是把她当女神看——可明璐竟然私底下会除毛,那光滑白嫩的腿都是经过加工的,这……这么虚假,怎么能行呢,以后怎么过日子。
    楚爱甜:???
    但她也不是以前的她了,什么都会出头。
    于是用心安慰了明璐半个月,每天陪聊到半夜三点,生熬成了国宝,才欣慰看到明璐情绪状态有所好转。
    后遗症就是,周一她睡午觉过头了。
    到了工作地方,楚爱甜换好衣服,将白色工衫掖在黑色铅笔裤里。她把便装扔投进最上面的储存柜。
    身高有一米七三,可最高的柜子边她要跳起来才勉强能够到。
    楚爱甜抬腕看了看表,才七点四十,之前明璐见她没来,主动顶了这一班。等于她们换了一班,她接明璐十二点半以后的班就好。
    她带着手机和一盒sobranie从后门溜了出去,这里本来就是繁华区内的高档酒吧,这片地区被划到永不入夜永不沉默的范畴内。pub的功能、风格、装潢不同,决定了客人的类别。外国人有外国人的圈子,潮人和玩咖们有自己的领地,富二代们有固定去处,精英金领们也有喜欢的聚集地。
    楚爱甜以前对夜店酒吧就不太感兴趣,总觉得里面乌烟瘴气酒气熏天,但翎然给她介绍的这个环境难得的很不错,因为是会员制的,久了就会发现固定的总是那几批人,只要不喝醉,大部分都还是西装革履的精英海归,不会有太出格的举动。
    她站在夜色笼罩下的路边,低头刚要点火,突然发现路边停的车跟平时不太一样。
    平日八点多快九点,这里会停一溜奔驰宝马宾利。楚爱甜还听到一小伙子聊到过,说他“除非死,否则绝不会买什么丢人的玛莎拉蒂二奶车。”
    她就觉得玛莎拉蒂好冤啊,买不起都能说得那么清新脱俗?
    但今天……楚爱甜手里打火机的火苗扑闪一下,随风而灭。
    她第一次在这里看到黑色军用悍马。
    楚爱甜小时候家里书架上没有别的书,除了用来装场面的道具书,就是交通百科全书,里面介绍了不少车型,其中她最爱的两种就是皮卡、悍马。
    那是一种出去挥手买下两头母猪也不愁带不回来的安全感。买不来的。
    出于怀旧的心情,楚爱甜走过去,凑在窗户上看了看,一片漆黑。
    楚爱甜目光在车上转了一圈,在主人改装过的部分停留的稍久一些。
    她四下看了看,没什么人。毕竟这是后街,就伸出手小心扣了扣车门,然后立马收回了手。材质……好硬。
    但视线上移,楚爱甜发现这玻璃真干净,就着路灯,连她鼻子旁新长得痘痘都照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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