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原因就是……我觉得那美女挺可爱的,叫人白白欺负了,怪可惜的。”
褚望秦叹了一口气,惋惜无限,同时往后退了两步,及时躲过了褚望祺怒极反笑后的一脚。
“得了,你的口味我还不知道吗?!”
“别说,”褚望秦睫羽垂下,睁开眼时嘴角的笑落拓勾人,眼里粼粼波光漂亮多情:“你还真不知道。”
“有本事你他妈晚上把人女孩带回家,正式跟爸说,要么别跟我扯,滚吧。”
褚望秦从兜里摸出正响的电话看了眼:卢亦。
“行,我走了。刚好他们叫我埋单了。爸这边你劝着点,气急了做两套广播体操安神。”
他随意挥了下手,车门也没开,直接翻身跃进深色布加迪:“给潇潇账上再打点钱,我打了一百二,你看着给,算个提醒,人正谈恋爱呢。”
褚望祺眼前一黑:“你他妈要死,我上个月零花钱就了二十!别这么惯着她,你要么找个老婆想怎么惯我不管你,褚潇得给我严点!”
然而人没有听到,车已经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晚上的局在coh,一个好友开的酒吧,最低卡消两千五。今晚约在这,整个二楼区域也就空出来给自己朋友了。
褚望秦最晚到,剩下的一群一看他来,本来就兴奋的更兴奋了,一个个嚷着恭喜褚少再上人生巅峰!又问红颜呢?一个个眼睛绿的跟狼一样,也是吃准了褚望秦作为花丛老手,身边女伴的质量一向是顶尖的。
“没有,别看了,该吃吃该玩玩,今天给我个清净。”
褚望秦半开玩笑地说道,但周围人也有分寸,知道这位少爷脾气阴晴不定,说不想玩的时候不去惹最好,也就各嗨各的了。反正有人买单就是了,虚什么。
“那什么时候带来给我们看……啊!”
一个凑过来强行狗腿笑的人被挤飞,一张熟悉的脸凑到了褚望秦跟前,急切道。
“褚二!我搪塞不过去了,我老婆记得,当初是个女的在陪她说话,你找的人呢!”
在喧嚣热闹华丽的包厢里,褚望秦和卢亦两个人之间,异常安静。
☆、第五章
chapter 5
褚望秦想起来了。
监控里放大的那张脸,光影驳然中照出来,长得很灵,唇薄色淡,眉骨到眼窝的弧度添了几分颜色。
她是那天高速上的人没错。
但他当时心里根本没挂着这事。
短短两秒,褚望秦掀了掀眼皮,嘴角翘出极浅弧度:“啊。最近太忙了。你不提醒,我差点都忘了。下周吧,下周前给你找出来。”
“褚二,你不会找到了但忘了还瞒着我吧?”
褚望秦心里说是啊是啊,聪明。
嘴上却道:“你还信不过我?”
他朝柔软靠背上轻松一仰,微阖了眼眸,像是疲困了。卢亦无奈地摁了服务铃,叫人拿个毯子来,还没吩咐完,突然听到轻的仿若未闻一句问话。
多久了?
卢亦愣了愣,看向褚望秦。
对方却并不是在等一个回答,倏然睁开眼,微上挑的眼角与唇边覆着浅而亮的笑意,慵懒又轻浮,方才那个瞬间的幽暗与钝痛,似乎只是幻觉。
褚望秦走到场子里,顺手带过一个娇艳的黑长直美女,一瞬惊喜后,女人自觉地在他怀里随着音乐舞动旋转,垂首时靠的那样近,几乎是情深似吻的姿势。
并没有那一刻。男人笑了笑,不着痕迹地离开。他手指敲了敲吧台的玻璃桌面,冲众人道:“叫林五来,底下清场,今晚那里也是你们的,好好玩。”
褚望秦说完,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冰化了,杯外细小的水珠有两滴落在男人喉结上,顿一顿后,一路滑入锁骨。
看得人心内一惊,心道传言果然并非空虚来风。
传言说褚家的小祖宗天生一副好皮囊,浅薄,却好看。没别的,就是直观的好看。偶然上一次镜头,眉是眉,眼是眼,出挑的要命。再往上追溯下,外祖母曾是名伶,气韵传情的部分,他像了七成。存心诱惑起谁来,那人是没有活路的。
褚小少爷活了二十七年,除了自家小妹,还真没有主动哄过谁、追过谁,至多是都看上眼了,送一段时间礼物,也就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他这天闹完后酒喝的太狠,光躺在自己的公寓里,就陈尸了足足两天。
等起来的时候,褚望秦终于把发小嘱咐的事给放在心上了。于是随手扯了两件衣服蔽体,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才想起来,人是在之前那个卖刷锅水的pub。
叫什么来着?
——楚爱甜。
领班没想到会来这么个客人,虽然疑惑,但都是及时的有问必答。
“楚爱甜?” 褚望秦漫不经心念了遍名字,“哪个甜?”
超甜,的甜。
楚爱甜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介绍自己的,站在升旗台的时候,一昂马尾辫,潇洒而自信。
因为楚家两位,都非常喜欢甜食。各类糕点、粽子、汤圆,不用说了,都是甜的。早上可以不吃早饭,但楚蔺坚持让她带上一小盒桂花糕,和一大杯蜂蜜水来上班。
楚爱甜话唠的要命,搁平时,要在背后听到有帅哥在问她,那肯定会站出来不聊上两小时谁都别走……但今时今日,实在是情况特殊。
领班的看到楚爱甜从二楼飞奔下来,指给褚望秦看:“那就是了。”
楚爱甜背着包袱朝门口狂奔,头也没回地朝领班吼:“不要找我!有人来问就说不认识我!记住了——!!!”
放贷的明明说好了给半年,结果没有两个月,又堵上来了——好特么气!
但这根本不是闹着玩的。那群人可不是来谈心谈哲学友好沟通的,为了要到钱,对方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还有黑社会势力做背景,她怎么解决、怎么谈都是之后的事……
决不能在工作的地方见他们,如果牵扯到共事的同事,那她这辈子都还不清债了。
楚爱甜这才打定主意,犹如兔子发现了巨大胡萝卜一样,拔腿狂奔,腿都恨不能长三条。
但是本来空空如也的前路,冷不丁出现了个人,她一时没收住脚,一头栽了进去,结结实实体会了下什么叫守株待兔,以及兔子撞树的感受。
然而楚爱甜把头□□以后,由于背上还背着大行囊,所以很不争气地失去了重心。一般情况下,失去重心的栽倒,都是往前扑的,就跟刹车没刹住一个道理。但是楚爱甜下意识往后使劲仰了,结果就是整个人往后栽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楚爱甜先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接着手跟着腰一并弯了下去,直接后翻过去,而后稳稳落地。
如果不是局势紧张,她真想再来个谢幕动作。再次拔腿离开之前,楚爱甜冲着目瞪口呆的领班不好意思地一笑:“以前太调皮了,我妈把我送到杂技团一段时间。”
领班:……
这要怎么表扬?身手矫健?
楚爱甜转身的时候,才看见侧在一旁站着看戏的男人。
“……”
她单方面尴尬地和对方对视了三秒。然而对方看上去悠哉悠哉的样子,并没有很尴尬。
觉得眼熟呢。楚爱甜对这张脸记忆深刻,可张了张嘴,又说不出是谁,于是食指摇了摇:“这位……男士,你不要再看着我了,你很危险啊我跟你讲。”
褚望秦挑了下眉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噢?”
“追我债的人,”楚爱甜食指反回去指了指自己,“要是现在在门口了,我们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万一他们不绑架我,绑架你们威胁我……”
“你欠了多少?”
褚望秦觉得生活里出现乐子挺不容易的,不想无聊的渡过这段时间,难得主动问了句。
“鸭、酿、三、sei、哞……”楚爱甜不自觉地用家乡话开始数数,数到五觉得不对了,刷地把手收了,警惕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她又慢慢、慢慢地退了回来。
高利贷手底下追债的,让人崩溃的方法多得是。上一次她刚好碰到了一个快金盆洗手的,对方也有孩子要出生了,才抬手放她家一马。这次的为首看着就不是容易相处的,倒三角眼、体型健硕、目光阴冷。
楚爱甜还没来得及提醒,那个好看的男人忽然开了口:“来收债?”
“跟你有关吗?”
倒三角一眼斜过去,问得非常平静。
褚望秦耸了耸肩,很理解也很轻松的神态:“行。我能走吗?”
“认识她吗?”
他走出去两步,手肘却被收债人手下扯住了。褚望秦的眼神先是落在被对方抓住的部分,眼里飞速掠过的冷然被掩藏起来。
“不认识。放开。”
褚望秦开玩笑时有多荤素不忌,翻脸时气压就有多低。
他是真的,极其讨厌陌生人碰他。
为首的人经验丰富,一眼就能看出谁有没有说谎,立刻对抓住他的人使了个眼色,把褚望秦放开了。
他一眼都懒得多瞟,说走就走了。
楚爱甜不意外,只是领班还在身后,她心里完全是吊着的。
“她和我也没关系,能让她先离开吗?”
“你领导吧?”为首的倒三角嘁了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来:“你还不上,你领导总归有钱吧?”
楚爱甜一句‘月薪六千你看着办’怂怂卡住了。她清了清嗓子,尽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冤有头债有主,谁做的事谁来担,几位大哥就找我,我现在能……”
“哎,这话我喜欢。” 倒三角笑眯眯的,反倒让人汗毛倒竖,“那我最该找楚老先生了。叫什么?楚蔺是吧?我看看现在的中老年人惜不惜命,或者他跟他老婆感情怎么样,我一测试,啧,你们家就能找到答案了,你说好不好啊?”
楚爱甜目光骤冷,握拳的手有些发颤。
有些事是可以解决的。
因为成绩,责骂,或失恋而稀烂的心情。因为下雨,因为泥泞,因为遇不见某人而淋湿的情绪。
那偶然的感冒,宿醉的头痛,想念的伤口,努力一下,都可以消化掉。
可是有些事不行,因为无人能帮忙,境况也不会自行好转。
像死亡,像债务。
每一次都让人觉得,连这一天可能都撑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