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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什么大事,要紧的是这太监和御前下毒的事儿扯在了一起,宁妃现在是洗刷不掉嫌疑了。皇帝和太后都十分震怒,一点儿情面没给宁妃,直接派人把翊坤宫看管起来,不许人进出。
    穆筠娴好奇道:“采晴怎么一下子就改口了?”
    若竹低声道:“头一天王公公出事的时候,皇后娘娘就知道有人在替他买通人,后来他受刑的时候,采晴哭的很厉害,可见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犹豫了一下,若竹又道:“娘娘连夜使人去查了采晴的家人还有哪些……她果然是受了杨家人的辖制,而且采晴的哥哥昨夜断了一根指头。”
    穆筠娴道:“所以娘娘骗了采晴?”
    若竹紧闭嘴巴,道:“奴婢没说这个。”
    穆筠娴心中了然,兵不厌诈,采晴估摸着就是信了,或者她不信,也许良心也过意不去了,就把事情说了。
    若竹又道:“采晴跟皇后求饶。”
    一挑眉,穆筠娴问:“要娘娘救她和她家人?”
    若竹摇头的,道:“她不想活了,想和王公公做一对鬼夫妻。”
    倒是感人,穆筠娴道:“想必王公公平日里待她还是很好的。”
    若竹点头,王公公待采晴好肯定不假,估摸着宁妃待她不好,否则她一个妃嫔跟前的心腹宫女,哪儿那么容易被一个阉人感动?
    穆筠娴道:“采晴这就是要都招了罢?”
    若竹答说:“已经招了许多,估摸着这时候都招完了。皇后让奴婢来府上传话,就是想让夫人安心等待,莫要太过焦虑,凡事有娘娘在。”
    穆筠娴点头,恨不得去宫里面见穆筠嫚,抱抱她。二姐以前虽然是泼辣人,却并无手段,不知道这些年从太子府到皇宫里,都经历了些什么。
    送走了若竹,穆筠娴有些闷闷的,这件事里,她做的都是光明正大的事,那些不好的事,全有家人替她做了。
    闷闷地喝了安胎药,穆筠娴便睡了会儿。
    督察院衙门里,宫里的口供人证都确凿了,会审的事也加快了脚步,死去的宫女确实通过尚膳间太监的手往外传递过消息。
    宫中食材都是在外采买,太监借职务之便,每月出去的时候,替对食宫女传递消息,传递的方式很多,采晴和王公公两人招供了四种以上。
    虽然查到这个地步,太监每回传信的人,却还是没查出来是谁,因为对方相当谨慎,从未露面,只是约定了地点,拿了东西或者送了东西就走。
    这不打紧,只要核对时间,查出来只是迟早的问题。
    果然只花了半天的功夫,三司就查了两个符合嫌疑的人出来,两个丫鬟都在同样的三次时间里出过门。
    很显然,这是其中一人使的障眼法,但不足为据,和太监传信的丫鬟,还是被揪出来了,她便是宋夫人跟前的二等丫鬟。
    这丫鬟是五年前入的府,虽然不是家生子,据宋家当时查证,她家世清白。因为性格内敛沉稳,颇得宋夫人喜爱,便一直留在身边,后来几个大丫鬟送出府配了人,她便被提拔了做二等丫鬟,本来就快要升做一等丫鬟的,秋猎之后就出了此事。
    宋夫人至今还觉得难以置信,身边跟了五年的丫头,会是这般背主之人。
    宋元贤把三司查到的证据仔细看了一遍,面色铁青,这丫鬟的家世看似清白,仔细查证下去,便晓得她是冒名顶替了别人的女儿,进宋家做了丫鬟。
    而当年卖丫鬟入府的人,就是宋夫人的弟弟。
    宋元贤实在清楚妻弟是个什么德行的人,这个亏,他是吃定了,但也不可能甘心就这么吃了,他打点了一番,命人素素去查丫鬟的来历,便待在家中,焦虑地等待各方消息。
    很不幸的是,最先传给宋元贤的消息是,丫鬟全部都招了,她说是家主下令,命她给长平侯下毒,而原因很简单,长平侯作为左军都督,挡了家主的道儿。
    丫鬟还举了一人,那人正好是在都督府里被魏长坤给清理掉的人,此人明面上与宋元贤来往密切,看起来是宋元贤的人,但魏长坤清楚,这人实际上是杨士谦的人。
    依据丫鬟口供,主谋是宋家家主,与她联系的宫女,也是宋元贤的人,三司本可以上报皇帝,把人先捉拿去督察院衙门,偏魏长坤给人求了情,要求各方证据都核对清楚了,再拿人不迟。
    宋元贤当然是松了口气,记了魏长坤一份情,杨士谦却是气的不轻,立刻递信去了宫中,让人女儿赶紧有所行动,趁机洗脱罪名。
    但这回惹怒了太后,皇帝下了死命令,杨士谦的消息当然没送出去。可宁妃不是个简单人物,她待在翊坤宫几日都没动静,便晓得一定是有了有利于杨家的证据,便披头散发跪在寝宫门口,磕头哭喊,声音震天动地,好似受了天大委屈。
    一时间,帝后皆被惊动。
    为怕冤死妃位妃嫔,帝后二人共同驾临翊坤宫。
    ☆、第 118 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宁妃和皇后泼辣的性子不同,她一贯清高淡然,即便在皇帝跟前争宠的时候,也不会表现明显,无形之中便把人的魂儿勾走了。
    翊坤宫的大殿门口,宁妃带着一众宫女太监跪着,其中有个太监见迟迟不来人,想硬闯,险些死在刀下,地上见了红,很是刺目。
    等到帝后来的时候,便看到这般景象,朱煦一向是个心软的,又念及一些情分,心中多有不忍。
    穆筠嫚最厌恶的就是假清高的宁妃,她赶在朱煦前面开口,道:“宁妃这是做什么?太后跟皇上下的命令你也要违抗?你以为这是打本宫的脸吗?这是打太后和皇上的脸!”
    朱煦一下子就清醒了,这事儿经了太后的手,事关魏家,容不得他心软,但到底是在宫中,体面总要讲的,就像穆筠嫚说的,宁妃这是在打人的脸。
    朱煦冷着脸,道:“跪着像什么样子?来人,扶宁妃进去说话。”
    穆筠嫚轻哼,朱煦还算拎得清,只让宁妃进屋,其余宫人,爱跪就跪着!
    帝后等人进了翊坤宫正殿中间,两人坐在榻上,宁妃朝帝后行了礼,却无人叫她起来,容她如此跪着。
    朱煦说话前抬眼看了看穆筠嫚,见皇后面色不佳,也就不准备说话了。
    穆筠嫚看着宁妃,冷冷道:“宁妃这是做什么?带着这些人披头散发地跪着,皇室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宁妃不惧,面上看得见泪痕,神情却坚毅,她道:“臣妾冤枉!”
    “你冤枉什么?说说看,本宫要看看是如何冤了你!”
    宁妃抬头,看着皇帝道:“皇上,采晴与人做对食图谋不轨,是臣妾管束不力,但他们那些勾当臣妾俱都不知,真与臣妾无关啊!”
    穆筠嫚很不客气地讥诮道:“哦?与你无关?那他们内外勾结贪污的银子都上哪儿去了?你这宫里这么些额外的开销,从哪儿来的钱?”
    宁妃镇定道:“都是皇上平日里赏赐之物,还有臣妾从娘家……”
    穆筠嫚直接戳破宁妃的脸皮,道:“你既知道宫中每一笔支出都有详细的记录,还这般扯谎做什么?你虽不算奢靡浪费,但用的东西也都是顶好的,这些花费也并非你的俸禄可承担的起,难道真要本宫一点点地核对?”
    宫中行事,上下都要打点,娘家补贴在宫中做妃子的女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至于银钱从哪儿来,各家自有法子,大家都这般做,也并未真的逐一深究,可杨家犯了事,但凡有一点儿把柄,穆筠嫚都不会放过。
    宁妃冷冷地看着穆筠嫚,道:“皇后娘娘,臣妾自问恪守规矩,宫中一应用度来历干净,不信可着人核查,账本就在臣妾卧榻旁的柜子里。”
    穆筠嫚冷笑,道:“你说的,本宫都知道。”谁没有一本假账?
    宁妃不语,只看着朱煦,想求他开口。
    朱煦皱着眉,对宁妃的好感一点点地下降,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这样清高的女人虚荣做作的一面。
    穆筠嫚继续道:“本宫和皇上这两日不拿问你,不是因为没有证据,若是没工夫过来理你,三司都查到杨家头上了,你以为结果还远么?采晴和王公公该招的,都招了。”
    宁妃感到忐忑,她两手抓住地上的绒毯,一向干净的指甲进了细细的绒毛,细微不可见。
    把自己过往做的事都回忆了一遍,宁妃确定没留下把柄,才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皇后真要冤枉臣妾,臣妾无话可说!”
    穆筠嫚不恼,反道:“你以为本宫没有证据?”
    宁妃立刻接话道:“请皇后拿出证据!”
    穆筠嫚勾唇冷哼道:“你故作清高,为人冷漠,你以为采晴和王公公没留下你的把柄?你亲手所书之信,还盖有你的印信,已是铁证如山!本想过两日等三司的事清楚了,诏狱里的人抖落出来的东西都核对上了,再来收拾你,你倒是迫不及待了。”
    宁妃额上出着冷汗,她快速地回忆这些年自己亲笔写过的、经了采晴之手的书信,她摇首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明明每一封手信,宁妃都让采晴带回来之后亲手烧毁了,只有一封是浸水散了墨的没留下——就是这封了。
    穆筠嫚也给出了答案,她道:“虽是沾了水,但你的字迹本宫总是认得的。”
    皇帝问道:“什么信?”
    穆筠嫚道:“半个时辰前诏狱才告诉臣妾的信,宁妃勾结朝臣卖官卖爵!皇上方才正在见太后,还没来得及知会皇上。”
    朱煦点头,面色铁青,他待大臣和后宫妃嫔都很和善,为博一个贤君之名,但这些人都把他当傻子一样,反倒害他成了昏君!
    带着怒气起身,朱煦道:“后宫事务,交由皇后处理,朕去看折子了。”
    宁妃等了这么久,就为了求皇帝心软,但在如山铁证跟前,她除了面色发白,竟不知言语。
    皇帝走后,宁妃一向淡然的脸上如出现裂痕一般,丑陋的可怕,她狠狠地盯着穆筠嫚,道:“都是不忠的贱奴才!”
    皇后起身,道:“你不仁不义他们才会不忠,那封信只是采晴说有,还未交到本宫手中,不过……既然是真的,迟早会找到。”
    宁妃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想去抓穆筠嫚,她目眦欲裂道:“你敢欺君……你敢害我……”
    穆筠嫚身边的太监宫女忙把宁妃扯开。
    穆筠嫚退开几步,吩咐道:“关好她,搜宫,把信给本宫找出来。”有了证据,就不算欺君了。
    宁妃颤抖道:“这就是招皇上喜欢的耿直爽利?皇后好深的心机!”
    穆筠嫚往门口走了一半又回头,盯着宁妃道:“难道你又真清高纯洁了?”
    穆筠嫚回坤宁宫后,不久证据就交到了她手里,她把东西送去诏狱,宫里的事,基本可以结案了,宁妃数罪并罚,死期不远,就等前朝杨家所做之恶也证据确凿,杨家便可倾巢。
    令人称快的是,想瞌睡就来了枕头,郭从理找上了魏长坤。
    魏长坤在一间酒楼里见了郭从理,他问道:“上次那封信,是你使人送来的?”
    郭从理没答话。
    魏长坤又道:“这回来见我,应当是听到宫中的风声了罢?”
    郭从理直直的看着魏长坤,道:“敢问侯爷手里,到底多少证据。”
    魏长坤搁下茶杯,反问他:“你手里有多少?”
    郭从理淡然道:“有侯爷想要的。”
    魏长坤握着茶杯的手陡然收紧,似乎要把杯子捏碎,他问道:“想要什么?”
    郭从理言语之间含着冷气,他道:“他们死,我与初雪活。”
    “空口说这些,叫我如何信你?”
    郭从理从怀里摸出一沓纸,都是泛黄的陈年旧信,他把东西推到魏长坤跟前,道:“当年害死令尊的那个女人的身世。”
    魏长坤手指僵硬着,迟疑了一下才去接了东西,他翻阅了一下,大体和园娘所言一致,只不过这纸上记载的这一女暗卫并无家人,也就是说,杨士谦漏掉了园娘,所以才让园娘长大成人之后,回到旧宅寻仇。
    魏长坤道:“这人还有个妹妹,你可知道?”
    郭从理点头,道:“知道,这人还是我找到的。”
    魏长坤挑眉,郭从理为求他信服,便把找到的园娘的事全部告诉了对方。
    事情还要从郭从理从冯夫人口中得知杨士谦害死冯大人和他父亲说起,起初郭从理并不信待他们兄妹俩亲厚的杨士谦会是这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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