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处女子倒是不多,只有这一个去了,可却是舞姬里最好看的一个,那女子很想爱扭,越靠近便越如同颗海草一般碍人眼!
秦质漫不经心看着舞姬近前,眉眼似笑非笑风流蕴藉,待舞姬一步步舞来,下腰斟酒,身姿柔软如灵蛇般倚靠在他身旁,将酒递至他唇旁,粉面含羞,香汗淋漓颇为动人。
他忽而一笑伸手搂过舞姬,喝了她递到唇边的酒。
席间当即有人笑言:“这小妖精惯会挑好看的勾缠,今日可要打起一万个小心仔细伺候着,否则你们那暖香阁可莫要想再开下去。”这话一落席间附和声皆起,气氛难得缓和起来。
白骨闻言心口一刺,心口闷得都疼了起来,下意识握紧手中的杯盏,只觉再也看不下去当即起身离席,却被一旁的人伸手拉住,“白公子这是要去何处?”
白骨勉力按耐着性子,手腕一转极为巧妙的避开了这人拉住衣袖的手,语气极阴冷道:“你们自己玩罢。”
那人不知是酒劲上头了,还是不喜白骨这般态度,直大着舌头扬声道:“哎,你怎么能走,秦大人可说了这一场宴可是在为你践行,你要是走了,可不就是扫兴了?”
众人听见这处声响,注意力一下转移到了这处,秦质抬眼看来,神情冷淡,似乎也觉扫兴,语气淡淡道:“想来是身旁这些舞姬不够吸引人,没有办法得白公子喜欢。”他搂着身旁柔若无骨的舞姬,眉眼似笑非笑,“我这个你可喜欢?虽然不会武功,但是舞技却还不错,模样看着也讨人喜欢……”
白骨只觉他的话跟刀子似的一个劲儿扎她,叫她又疼又恼,再也听不下去,当即便要转身离开,这一动,院子中忽然显了人影,手执弓箭对准了她。
席间声响骤然静下,众人皆身心一凛,半点不敢动弹,唯恐那箭失了准头落在了自己身上,气氛一时剑拔弩张,叫人不敢大口喘气。
秦质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端起酒盏轻抿一口,似忆起往昔般浅声道:“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时,就在巴州为你抚了一曲,你那剑舞到如今都叫我记忆深刻,舞得好却出不去……”
这话间虽然多了些许柔和之意,可却比刚头冰冷淡漠的语气更加危险,威胁明明白白地摆在她的眼前,容不得忽视。
白骨看着那些对着自己的箭,脑中都空白了一瞬,她从来就没有想过有一日,危险会从他这处而来,他一直是她唯一的庇护,可现下这些对准她的箭,却是他指使的……
她心口一片生疼,眼眶微涩缓缓看向秦质,唇瓣轻动,过了许久才低声问道:“你想杀我?”
第125章
秦质闻言忽然展眉一笑, 笑中带着几许嘲弄, 看着她神情颇有几分玩味, “白公子未免想得太多了,在下不过是想留公子喝几杯酒, 尽一尽兴罢了……”
话音刚落, 苑中的侍女纷纷端着托盘里的酒壶往白骨这处行来, 在她面前跪下。
不过片刻, 苑中所有的侍女都到了她这处前头, 一时间院中所有的酒都聚到她这处来, 托盘中的酒壶玲珑好看, 里头的酒一壶就能让人醉倒, 即便白骨酒量极好,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不会醉。
秦质看着那些酒, 眉眼渐染漫不经心,眼中颇有几分冷漠, 唇角微扬刻意戏弄道:“白公子今日若是不将这些酒喝完, 往后太子恐怕会责怪臣下招待不周。”
这话可真是彻头彻尾的为难了,这么多的酒便是三天三夜也未必喝得完,更何况寡酒难喝, 一个人没几壶就能醉倒了去, 更别提喝完。
本是戏弄玩笑的话, 可因为秦质神情淡淡, 院中也没有人敢出声附和, 皆紧闭嘴巴, 一动不敢动。
这般已经不是她解不解释的问题了,而是他愿不愿意相信她……
不过现下看来显然是不信的,他甚至笃定了自己要与他作对。
白骨闻言心中百般滋味难解,她才知道原来被喜欢的人当做敌人是这般可怕的感受,好像整个世间只剩下了她自己一样。
她默然站了许久,忍着心头难过感伤,唇瓣微动如他一般客套道:“公子盛情难却,我自然不该推脱。”她重新坐下拿过前头侍女递来的酒壶,仰头提壶灌下,仿佛将酒当成水一般灌。
秦质静静看着她喝完了第一壶酒,面上神情越显淡漠,心情仿佛比刚头还要不适,他收回了视线,垂眼自斟自酌,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一旁舞姬自然会看眼色,这个时候很是安静顺从地坐着一旁替他斟酒,温柔小意的模样很是讨巧。
苑中的弓箭手悄无声息退回黑暗之中,气氛渐渐缓和了些许,不过比起寻常宴席还是压抑至极,席间没有刚头的歌舞升平,甚至没有人敢说话,一时静得像是没有人一般。
白骨能喝酒,可这么个喝法她也熬不住,不过第三壶便有些吃不消,虽然神志清醒还没到醉倒的地步,喉间却烧得不行,她本该缓一缓再喝,可她一刻也待不下去,她受不了秦质眼里的疏离敌视,也看不得他与别的女人亲昵。
白骨不再顾忌,难受地一口一口灌酒,仿佛这样就能将心里的苦涩都咽下去,可惜酒太烈,一时喉间受不住直狠狠咳了起来,这一咳突如其来极为剧烈,喉间如被火烧一般疼,叫她直咳出了眼泪。
席间清冷安静,这般难免引人注意,她咳了两声便强行抑制住,硬生生压了下去。
秦质低垂着眼,闻声忽而冷笑出声,缓缓抬眼看向她,眉眼渐染醉意,言辞暗含嘲讽轻视,“白公子有的时候可真是听话,不知愿不愿意上来给我们舞剑助兴?”
白骨捏着手中的酒壶一字不言,舞剑助兴是玩意儿做的事,他这般显然是将她当作玩物来看待。
秦质等了片刻似乎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一般,嗤笑一声将手中的酒盏放到桌案上,“你走罢,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见过。”
白骨闻言眼睫一颤,心口一疼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酒壶,玉瓷酒壶裂开了几道纹,碎成了几瓣,里头的酒从缝隙中流了出来,染湿了她的手,顺着指间滴滴滑落在地,渐渐显出了淡色的红,慢慢趋于鲜红。
秦质说罢不再管她如何,也不再管席中如何,起身缓步离了桌案,似乎醉得有些行不稳,走得极慢。
一旁的舞姬看准了时机上前扶住他,见他没有推开自己一时心中大喜,连忙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往后苑走去。
白骨只觉一阵恍惚,所有的人在她面前都成了模糊,唯有秦质和那个女人离开的背影极为清晰地刻在了她的眼里,只要一想到他们孤男寡女一道离开,她的脑中就跟疯了一样地刻画那些画面。
嫉妒愤怒一下子冲昏了头脑,她不由捏紧手中的碎片,猛地起身往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
席间人皆不明所以,不敢追去却又不敢离开,一时只能坐着干等。
苑中假山堆砌,与前头那般草木掩映的风流写意不同,颇有几分山水秀丽之美,这后苑精致,自然少不得石木堆砌,许是为了意境,这是灯笼极为朦胧,只依稀几盏在风中微微摇晃,隐隐约约地照着路,连远处都看不清。
白骨走到这处才微微清醒过来,他和她早已不是夫妻,他现下要和哪个女子行那档子事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哪还有什么资格去愤怒嫉妒……
她站在原地见得四周空无一人,早没了他们的踪影,心中不由一窒,他们现下恐怕缠磨得深,想来是不希望人打扰。
她越想越难受,都有些缓不过气来,身子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来。
远处忽而传来些许细微声响,白骨还未反应过来,便听一声女子的尖叫声从假山石那处传来,在这般寂静昏暗的苑中显得颇为骇人。
白骨伸手拿过摆在假石上的一盏灯笼,顺着声音走进前头假山石道,这处石林弄得颇有意境,里头弯弯曲曲像一个迷宫,起初走进去极为狭窄,后头便越发宽敞起来,可许两三个人并排而行,走在里头一抬头便能看见假山上头一座凉亭,还有头顶缀着细碎星光的夜幕。
那女子尖叫声越发凄厉,口齿模糊地喊着救命,听得人头皮发麻。
白骨顺着声音方向走去,见得前头一处石林洞口垂落着些许藤蔓枝,条条如帘子般垂落而下,那凄厉的呼救声正是从这处传来。
她眼眸微微一转,并无察觉到有什么武功高强的人在,便提着灯笼俯身进了这处石洞。
一进去便见地上躺着一个女子,身上有几处血口,似乎是被虫子咬的,雪白的肌肤莫名其妙便破了一个个血口子,形容极为恐怖。
那女子身上一阵阵钻入皮肉的疼,直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滚动痛苦呻吟,嘴上只含糊哀求道:“公……公子,我不敢了,求求您饶了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
白骨见状眉间微微一敛,远处长石椅上还坐着一个人,隐在阴影之中看不清楚他的模样,而那个人见她进来也未有动作,依旧波澜不惊地坐在原处。
白骨这处的灯笼也只能依稀照到女子的模样,她上前细细一看,好像是扶着秦质离开的那个舞姬!
她瞳孔微微一缩,不由提着灯笼往前一些,借着朦胧的灯线细细看向坐在阴影处的人,可惜那处乌黑一片,这灯笼散出来的光线太过朦胧,叫她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只依稀看见一角暗紫色衣衫,衣摆处镶绣繁复花纹,做工精致上乘,与她在席中见到的一模一样,正是秦质……
她不由怔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许是秦质往日对她太过温柔,叫她都已然忘记他本不是表面上看着那般温润如玉。
舞姬痛苦煎熬之中发现了朦胧灯影,连忙往她这处爬来,伸出满是伤痕的手拉住她的衣摆,费力求道:“公子,求求您……救救……我……”
白骨还未动作,便见她身上爬出了几只蛊虫,落在地上聚成了一只胖蛊虫,眨眼间钻进了石头缝里去消失不见。
舞姬拉着白骨的衣摆苦苦哭求,许久才后知后觉身上的疼痛不再继续,一时当即起身越过她,慌不择路地往石洞外连滚带爬逃离而去。
舞姬尖叫哭泣而去,这处便忽然静了下来,耳旁只余悠悠风声,吹动着灯笼微微作响,听在耳里越显周遭寂静。
她站在原地许久,见他那处没有半点动静,一时不由觉得他睡着或是醉晕了去,便提步走去,抬起灯笼至他面前,却正对上了他的眼。
他既没有睡着也没有醉晕过去,只是静静看着她,神情莫测。
白骨一想到他坐在黑暗之中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忍不住心口一颤,只觉被什么盯着一般很是古怪。
第126章
白骨勉力忽略掉心里的不适怪异, 垂眼避开了他的视线, 才发现他的面上有一抹红痕,好像是女儿家的口脂,衣领处也有些被人扯乱,口脂显然是刚头那个舞姬留下的,难道是那舞姬想要霸王硬上弓?
白骨这般想着, 不由又抬眼偷偷瞄了他一眼, 果然神情极为不悦, 浑身上下都透着冷意叫人看着就不寒而栗, 现下正一眼不错地看着她, 让她心中也莫名生了几分忐忑。
白骨想要开口却被这般视线给冻住了嘴,一时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秦质静静看了她半晌才缓缓站起身走来, 他坐着不说话都让她这般压抑, 现下站着一言不发更让她倍感压力。
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小步,他垂眼看着她, 提步又走近一步,他的步子本就比她大, 现下距离更近了许多,她都能闻到他身上那熟悉的药香, 淡淡的混着清酒气息, 叫她莫名生了些许恍惚,仿佛他们还下一块儿一样。
他们已经许久不见了, 这般突然一靠近, 难免会想起以往亲昵缠磨的时候, 她一时心如擂鼓颇觉受不住,步子有些慌乱地往后连退几步。
才刚觉后头已无退路,他已然几步逼近一下贴近她,直把她压得撞上后头的石壁。
白骨被他这般突然用力一撞,心险些从胸口里跳出来,她只觉小山包都被他撞扁了,颇有几分疼意,不由低头看去,这一眼反倒看见了他微开的衣领里头,那男子气息极为清冽温热微微透出来,叫她手脚都不知往何处放。
她握紧手中的灯笼柄强作镇定抬眼看向他,却不防他越发用力地压着她,面上一片冷淡问道:“跟着我做什么?”
白骨被挤得心口紧紧的,听闻此言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不由垂眼避开他的视线,却瞥见了他的唇,就在她的眼前,仿佛下一刻便要亲昵缠磨的意味。
可他神情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仿佛他们二人根本就没有靠得这般近说话,这般暧昧的贴着身子也不算什么。
白骨心中堵着慌,垂着眼神情颇为落寞。
秦质却根本不在意一般,仿佛非要让她开口是回答,“白姑娘想看什么?”
白骨听到这般疏离的称呼,不由眼睫一颤,心中越发堵得慌,一时满心苦涩无法解。
秦质冷冷看着她,静等许久见她不说话,言辞越含几分刺讥,“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那个舞姬很是得我心意,若不是你来打扰,我现下正在度春宵。
现在不过是问你来此为何,你却都答不出来,难道……是想管我与哪个女人欢好?”
白骨感觉心都要被撕裂一般,面色都苍白了几分。
秦质看在眼里却半分不为所动,神情骤冷,眉眼渐染一抹嘲讽的冷笑,“当初也不知是谁不愿意做我的妻子,现下又眼巴巴地追赶过来……难不成你还要管我和谁睡在一道?
我以往竟不知你有这般厚的脸皮,不喜欢地也要握在手里,你以为天下只有你一个女人,还是以为我会记你一辈子?”他话间微微一顿,笑中含着几分讽刺,语调温和道:“白骨,天下多得是比你有趣好看的女人,你离开了我,我还要谢谢你……”
这话太是刺人心了,每一句都跟沾了毒的刀子一般扎得生疼,疼过后那毒更是折磨。
“你别说了!”白骨只觉难堪绝望到了极点,不由缩着身子伸手去推开他,只想着从他这处逃离。
秦质却死死压着她,伸手搂住她的腰,用力的都要掐断她的细腰,身子与她贴合的没有一丝空隙,语气却极为淡漠冷然,“我说的哪一句不对,还是说得太对,让你觉得难受了?”
白骨直觉他要将自己生生压扁了去,一时放开了手中的灯笼,双手用力地挣脱,却又不敢动武硬来,唯恐不小心伤着了他。
秦质见她挣扎得越发厉害,一时眉间重重一敛,仿佛怒上心头突然用力地撞向她,靠近她耳边言辞轻缓却又带着几许莫名意味的危险,“我刚头正在兴头上,你却将我的舞姬赶跑了,现下你得好好替我消一消火……”
白骨被他这般一撞连心跳都骤停了一下,他话中似有一种咬牙的狠意,仿佛要将她生生吞了一样,而她的直觉半点也没有错,他话才刚说完就低头极为用力蛮横地啃吻她的唇瓣,半点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白骨只觉自己的唇瓣被碾得生疼,连忙侧头费劲地避过他,却不防软嫩嫩的耳朵落了虎口,只觉耳垂那一处被湿润柔软的东西含住,下一刻便是尖锐的刺疼。
白骨耳垂极嫩又敏感,半点受不住他这般用力咬,当即忍不住尖叫了一声,一时控制不住猛地推了他一把。
秦质被推得后退了几步直撞上了的石壁,坐在了后头石凳上。
白骨一时有些疑惑,刚头咬牙推他都半点推不动,现下却被推得这么远?
灯笼掉在地上火光渐渐变小,四周的光线越发朦胧暧昧。
白骨见他半晌没有动静,想起他往日受过的伤,心中彻底慌了,连忙拿起快要灭了的灯笼上前去看,只见他靠着石壁坐着,长长的眼睫垂下遮掩了眼中的神情,玉面没有一点情绪,仿佛颇为身上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