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茜跟赫恩经由其中一个邻国到另一个邻国的路途中,碰巧遇上了夏洛蒂带领的大队人马。
彼时夏洛蒂骑在大马上,摘了头顶遮阳的帽子,瞧见从马车下来的这两个人,弯唇笑起来:“我的预言果
然很准啊,王妃。”
贝茜有些不好意思,往赫恩身边站了站,给他牵住手。
得知赫恩这趟带着贝茜出来无目的游玩,夏洛蒂盛情邀请两个人到海上去坐船。
“我的船比他一座宅邸还要高。”她笑出一口白牙,“不看看你会后悔的。”
“去么?”赫恩低头问贝茜,习惯性地伸了手过去,替她遮挡照到脸上的阳光。
贝茜看看他,再看看夏洛蒂,心里总归是想的,点了头。
所幸登船那日天阴阴的没什么阳光,能够站在甲板上看波光粼粼的海,一阵风吹过来,好似有小盐粒刮过
脸颊。
贝茜还是第一次看海。
她两只手抓着栏杆,举目四望,眼睛一眨也不眨,看得出了神。
然后看见水手在搬运一个巨大的箱子,转头问赫恩才知道那里头装的是鱼。
赫恩见她好奇,带她下去,命人打开箱子看看。
海腥味扑面而来,有些熏着人的眼睛。
箱子里的鱼长得好丑。
尖牙差互,表皮褶皱,一双眼睛长到了头顶上,通身黑黢黢,看着就吓人。
贝茜倒没有被吓着,看了一会儿,慢慢地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
不怕归不怕,但指尖碰到那黏腻腻的鱼皮时,小人儿还是一下子往后退了两步,两道细细的眉毛耷下来,
听见赫恩在旁边笑,她把手伸过去,由着他拿了手帕擦拭干净。
船上的物事对于贝茜来说实在新鲜得很,走来走去逛了很久,夏洛蒂临时有事离开,回来时都没找见人。
还是在随行侍从维克托的无声指示下,才在预先安排好让这对新婚夫妇休息的房间里看见了正熟睡的那一
个。
“怎么玩腻了?”夏洛蒂走进去问。
贝茜给搂在赫恩怀里,大概是说话声大了些,使得她眼皮一动,小脸往赫恩胸膛上蹭了蹭,差点儿醒来,
被他及时地抬手轻拍,才慢慢又沉进梦乡里。
“是玩累了。”赫恩笑着放低声音道,示意夏洛蒂在对面椅子坐下。
“带她出来这段时间,要数今天玩得最尽兴。”他垂眸看贝茜,眼里的温柔水一样安静涌着。
夏洛蒂咳嗽一声清嗓,道:“礼物都给你们收拾好了。大婚的时候居然不给我发请柬,实在可恶。”
“没有发么?”赫恩道,“我怎么听回来的信使说,你太过忙碌,抽不出时间来。”
夏洛蒂眯了眼:“哪个信使?让他以后见我时小心些。”
玩笑开完,她话头一转,问:“接下来呢,到哪里去?”
“回王都。”赫恩道。
贝茜也同意。放了这么久的假,是时候回去帮老父亲处理政事,毕竟无论走得多远,他都还是王子。
赫恩跟贝茜回王都这一天,街道上到处都是人。个个拿着鲜花、水果或者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夹道相迎,好
不热闹。
待听见探路的人传消息来,说马车不久就到,道路两旁更是挤得水泄不通,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请不要挤,谢谢。”人群里有个男人这么说。
倘若拿眼睛望过去,立马能瞧见那闭着双目、拿了盲杖的清秀男人被挤得几乎要往后退去,只能抬起一只
手格挡,说话还温温的,脾气显然已经很好了。
可惜声音太小,没能让身边的人听清。
正当又一次要被人挤得后退,身旁却伸出一只手来,抓住前头一直乱窜的大汉的肩膀。
这只手真是冷。
那低得不似人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到皮肤上,令人突然地打个冷颤。
那大汉被抓,立马回过头来,恶声恶气:“做什么?”
他对上的是一双冷漠的灰瞳。
然后才知道,原来盲眼的清秀男人不过是个奴仆,跟着个罩了黑斗篷的主人。
主人好厉害的一双眼。明明这么看过来一丝波澜也无,大汉却背脊一凉,如刀横颈,再不敢对视,飞快道
歉,用力挣两下才挣脱肩膀上的钳制。
他不知这是侥幸捡回来一条命,倘若按照那人从前的脾性,现在已经化作飞灰湮灭在空气中,哪里还有反
应的时间。
怀着这样一种沮丧又愤怒的情绪大汉走出两步路,蓦地脑中一根筋跳了跳,想起什么,大惊失色。
从第一眼开始他就觉得对方很眼熟,才发现是许久不见的缘故,一时想不起来,此刻赶紧回头,指着那斗
篷下面目半隐的人道:“弗、弗……”
究竟“弗”不得而知,因为他随即双目失神,再说不出话来,由着对方一个手势,木木地往旁边挤去,推
开人群径直往前,直到再也看不见。
“大人。”苏即便目不能视,也能想象出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人声嘈杂,他不得不提高音量,“我们还
是继续赶路吧?”
被他这样恭敬称呼的男人赫然长着一张与王国前任将军一模一样的脸。
希里兰德因那大汉而感到十分不悦,此刻格外轻蔑地扫视周围人一眼,才强硬分开两旁挤着的平民要走。
走没两步,前方一个声音兴奋嚷道:“王子王妃回来了!”
人群骤然沸腾起来。
花跟小礼物一样一样抛出去,开始自然很注意安全地没有打到正行进过来的队伍里,但当看见从马车里开
了窗户望出来的贝茜的脸时,靠得近些的人们再忍不住,纷纷伸长了手将礼物递给亲卫队,让转交给王妃。
格林骑着马在最前头,怀里塞了最多的东西,哭笑不得:“够了,够了……”
架不住热情,勒着缰绳转头问贝茜要不要拿个果子去把玩。
贝茜倒是相当给面子,说一声“谢谢”,果真从车窗伸出手来拿。
“大人。”苏有些不安,想不到贝茜在这时候回王都,下意识往希里兰德身侧靠近些,“我们快些走
吧?”
希里兰德没有说话。
他仍保持着那个要分开人往前的姿势,脚步却定在了那儿,双目直直,只顾看被唤王妃的那人。
那灰瞳中泛起如烟如雾的迷茫来,又像水涡,兜兜转转,总离不开贝茜。
“大人。”苏又道。
再三催促,希里兰德才回神,意识到自己失态令他非常不悦,不悦更甚于被人堵住去路。
苏提在喉咙眼的一口气怕是一时半会儿下不去。
正跟在希里兰德身后走了几步,马车路过,恰恰好听见赫恩在车里叫了一声贝茜:“伊丽莎白。”
贝茜刚刚把眼神从车外收回,忽觉好似眼角掠过个极熟悉的人影,本能地紧张起来,想转回脸再看看,却
被赫恩一叫吸引了注意力。
等到她得了空再看,马车移动,位置已经不是那个位置,自然也看不见刚才那个身影了。
大概是错觉,她想。
希里兰德走出了王都的土地。
他这一路行得极快,再没有回头。
许久,连苏都以为他对看见的贝茜不再在意,却又在这时候听见前头的吸血鬼低声问:
“那个王妃,叫伊丽莎白?”
“……是的,大人。”
希里兰德没了下文。
风起吹动他笼在身上的黑斗篷,掀开兜帽,一头银发分明黯淡许多,再没有从前的光彩。
“她很美。”希里兰德沉默半晌,突然道。
他回头去看。
什么也看不见了。
第85章 番外二
贝茜近来很爱睡觉。
当然她从前也喜欢睡觉,白天往往要裹着小被子在床上蜷缩身体做个美梦,一梦梦到暮色四合,给赫恩在
额头上亲一亲就醒了,坐起身揉揉眼睛,由着他喂点水喝,逐渐逐渐精神起来。
这种精神使她偶尔在赫恩晚上洗得香香来抱的时候变得有几分黏人,小手在那胸膛紧实的肌理上探索,很
快探着了不定的起伏,要再接再厉却不能,眼帘里物事飞快旋转间已是给放到了大床上,被赫恩诱哄着转去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