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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找小峥有事?”裴峥妈妈问了一句。
    路漫有些担忧道:“是有点事情……我打他电话,没打通……他不在?”
    两个人在门口说话的时候,屋子里传出来细弱却怪异的响动。路漫和裴峥的妈妈都听见了这动静,她疑惑,而裴母则是脸色微变,有点发白,也不见一丝笑容。
    路漫探究般往里面看一眼,又疑惑望向裴峥妈妈。
    她不确定问:“……是有什么声音吗?”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路漫被裴峥妈妈推了一把,她跄踉退了两步,那扇门在她面前重重关上了。一声巨大响动过后,一切重新归于平静,她再敲门则无人应。
    在门被关上的前一刻,路漫清楚看到裴峥妈妈脸上的表情——惊恐、慌张、无措、懊恼,还有纠结。或许她心里不是不明白,自己在做一件错事,可惜回头太难。
    但无论如何,裴峥是要必须要救才行。
    裴峥被关了数天,整个人的状态十分低迷,当房间门被打开了,看到外面的路漫时,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裴峥终于脱困,裴峥的妈妈却不知去向。
    只此时的他已是心力交瘁,无暇顾及这些。知道路漫奋不顾身找他、坚持着一定要找到他,裴峥心里不无感动和感激,他甚至是觉得,不会有人这样在乎他了。
    他们离开了裴家,路漫说要把他带回家去,裴峥心知不妥,且此时他对着任何人恐怕都笑不出来,最后仍是去了酒店。这天晚上,路漫没有回家,在酒店陪他。
    裴峥情绪其实不太稳定,自己克制着,压在心里,整个人看起来便十分的疲惫。他没有办法入睡,路漫就靠坐在床头,似极怜惜地抱着他,努力给他一点安抚。
    床头亮着两盏光线昏暗的台灯,裴峥在路漫怀中,疲乏之中显出几分软弱。他声音很低的,和她说着一点小时候的事,语气里没有怀念,透着近乎绝望的情绪。
    曾经有过的那些,于他而言也称得上美好的回忆,如今似变成一个个笑话。在一次次的事情里面,徒留下失望。她静静听着,直到夜深,裴峥才闭眼睡去。
    他们订的第二天的机票回学校,裴峥睡醒一觉后,路漫回了趟范圆圆家里,收拾过东西就出发了。他们离开这座城市,回到了路漫新租的房子,一起住了下来。
    从大一开始交往,一直到现在,他们才有这样更进一步的亲密。前一晚在酒店,被她抱着的时候,曾经有过的那种安定的感觉又冒出来,裴峥感受到一种救赎。
    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之下,路漫和裴峥同居了。裴峥假期基本上没有事,路漫回来继续找工作,他依然次次陪她去面试,陪她努力争取一份满意的工作。
    裴峥没有下过厨,范圆圆也不会做饭,两个人起初都是吃外卖或者在外面吃好饭再回来。这么过了一个星期后,裴峥终于还是觉得得自己做饭,添上锅碗瓢盆。
    东西买回来当天,两个人在厨房忙活过一阵——主要裴峥动手,做出了两盘不知道要怎么描述的菜式后,最后都默契选择打开手机的app点一份外卖。
    经过这一遭,裴峥觉得,在下厨这件事情上,范圆圆比他水平还要差一些,不如让他来好了。他认认真真研究起做菜这件事,也想着自己时间多,没什么关系。
    恰巧在隔天,路漫收到了一家公司复试消息,通知她过了面试,下周开始上班。这家公司是两个人讨论时决定碰一碰运气的,因为公司实力不错、面试的很多。
    见她眉开眼笑、乐呵呵,裴峥心情跟着很好。接到通知的时候,两个人还躺在床上没有起来,裴峥手臂抱着她,亲昵问:“庆祝你找到了工作,今天我做饭?”
    路漫摆弄着自己的手机,扭头在裴峥脸颊上亲了一口,笑盈盈的说:“好啊。”她想了一下,认真的说,“做简单一点吧,不要太难的……要不然可乐鸡翅?”
    裴峥无奈笑了笑,反问:“这叫不太难?”
    路漫点头:“不难啊,鸡翅腌一下,锅里煎一下,最后倒可乐进去炖就行了。”
    “行。”裴峥爽快答应,“待会去超市,买鸡翅和可乐。”顿了顿,他问,“还有什么想吃的?嗯……要不太难的那种……”
    他话里有调侃的意思,路漫斜他一眼,轻哼了一声,嘴角藏不住的笑,却佯作正经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可得好好想一想才行。”
    两个人正在调笑,裴峥新买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是回来以后补办的电话卡,还是原来的那个号码。屏幕显示陌生号码,一直响个不停,裴峥接了起来。
    他脸上的表情原本挺轻松的,看路漫的时候,嘴边还有淡淡的笑。然而这些,随着电话那头的人严肃正经说出的一字一句,都渐渐散了。只仍不信,反复确认。
    路漫看到裴峥表情变化,虽听不到电话那头的人说的是什么,但已经让系统去查是发生了什么事。半分钟后,路漫从s520口中得知,裴峥妈妈——跳楼自杀了。
    她留下一封遗书,从他们那个十八楼的房子,在深夜,纵身跃下。公安局确定过身份之后,转而联系死者家属,最后找到裴峥,通知了他这件事。
    直到看到冷冰冰的一具尸体,裴峥仍无法相信这个人会真的走了,以这样残忍又自私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无论发生过什么,他从未预料需要面对这般情形。
    裴峥看到他妈妈的那封遗书,里面形容忏悔一般的内容,并没有让他感觉到一丝丝的安慰,反而在这个仲夏时节,让他浑身滚烫血液好似凉下去。
    他死死的、紧咬着牙关,可身体止不住在打颤。他想要克制情绪,忍耐到额头的青筋暴起,脸都涨红了,终究一声怒吼,如同一匹受伤孤狼,绝望愤怒的哀嚎。
    路漫陪着裴峥,把他妈妈的后事料理好。在这期间,裴峥始终是沉默的,他既不哭也不笑,吃不下也睡不好。有时候挨不住睡着了,至多两个小时又突然惊醒。
    后来把他妈妈的骨灰盒送到公墓,裴峥说不想待在这里了,路漫便带他回去了,回到那个新租的一居室。他们离开这里时,还在热烈讨论着下一顿饭要吃什么。
    人生一日百变,世事总是如此难以预料。
    回来之后的那一天晚上,裴峥才睡了一个小时就猛然醒来,动静有些大。还未睡熟的路漫跟着醒了,还未来得及打开台灯,在一片黑暗中,先被他紧紧抱住了。
    裴峥将脸埋在她的肩窝,未几时,路漫感觉到肩膀处一种湿漉漉的感觉,薄薄的睡衣似乎也湿了——是裴峥在哭。她反手抱住他,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
    起初是隐忍控制的,后来渐渐哭出了声,再到了后来,完全是放声大哭。仿佛三四岁的小孩子,被抢走了最喜欢的那件玩具时那样肆意的伤心,恨不得全世界知道他有多委屈。
    他忍耐到现在,持续压抑的情绪终于得到宣泄,路漫早有心理准备。她任由裴峥抱着自己,到后来,听见他带着哭腔问:“是不是因为我?是不是我做错了?”
    寂静之中,路漫的声音很轻,但坚定:“不是,这一切,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她伸手温柔爱抚着裴峥的后颈发尾处,小声说,“你没有做错事,不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说裴峥是天才反派的设定呢。
    因为按照我的设想,如果没有漫姐,他是会自己neng死他妈的=。=
    日常晚安。
    ☆、你的世界里(十)
    裴峥的妈妈自杀一事虽然慢慢过去了, 但是在裴峥心里, 这道坎一直都在。路漫有所感觉,是因为很长一段时间, 他的情绪都不太稳定。
    过去总是非常温和、发生什么争吵都主动低头的人,却开始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挑剔和生气。裴峥脾气渐渐变坏,夜里仍有睡不安稳的时候, 常常很沉默。
    路漫找到了工作,开始早起晚归的上班生活。尽管裴峥情况不是很好,可对于她而言,并不期待从裴峥身上得到什么, 自然可以做得到十分包容, 不怎么计较。
    这种情况持续到一个多月后, 路漫拿到第一笔工资, 带裴峥出门吃饭。本是这一阵子裴峥难得心情好的一天,他们吃完饭去过超市散步回家,他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来自一个陌生中年男人,解释是裴峥妈妈给的联系方式, 自称是裴峥亲生父亲,想要和他见上一面。裴峥拒绝了这个要求,并挂断电话,把号码给拉黑了。
    裴峥的妈妈在生出了自杀的念头之后,主动联系上裴峥父亲。当年裴峥父母新婚一年的时候,裴峥的妈妈怀孕了,期间因怀疑丈夫不忠, 在被背叛之前先离开。
    她方式决绝,几乎不与过去的人往来,也换掉一切联系方式,靠自己手里的一笔钱在一座新城市定居,独自抚养裴峥。直到不久之前,她为托孤找上昔日丈夫。
    自小被灌输自己父亲背叛了他们母子的思想,哪怕血缘关系没有办法作假,裴峥仍不接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爸爸。何况他妈妈人没了,这个人才出现……
    对父亲的概念太过模糊,也对他从未参与过他的人生耿耿于怀,裴峥没办法做到轻易的释然。他固执想,如果不是他谈恋爱,也许他妈妈就不会选择自杀。
    可是,是他当年提出的,问范圆圆要不要试试和他在一起,他难道能怪她?他无法责怪任何的人,裴峥把这个想法压在心里,他只是觉得,一切是他咎由自取。
    无法和裴峥进行沟通,裴峥的父亲找上路漫。范圆圆是裴峥女朋友这件事,也是裴峥的妈妈告诉他的。路漫很认真和裴峥的父亲进行沟通,了解他的意愿。
    这件事,路漫没有刻意隐瞒裴峥,因此在她和裴峥的父亲保持数天联系后,裴峥很容易就发现了。裴峥极度不满,路漫有意为之,他们便因为这件事大吵一架。
    路漫和他所谓的爸爸有联系,本就心烦意乱的裴峥觉得不可置信,并且生出了诸般情绪。思绪犹如线团越缠越乱,怎么理都理不清楚,他惧怕自己会被她背弃。
    裴峥几近要摔门而去的一刻,看穿了他心思的路漫没有无动于衷。路漫从后面去拉他的胳膊,又跑到他面前,堵在门边,整个人挡在他面前。
    刚刚大吵过一场,裴峥的脸色还很不好,因为太激动,眼底有一点泛红。他微微低下头,看着她,看到她恳求般的眼神,只觉得心里十分难受。
    他红着眼说:“我出去透透气。”
    路漫抬头望向他,听到裴峥的话,只是摇头,可寸步不让。她坚定的和裴峥传达着一个讯息:“叔叔只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想和你见一面,为什么不可以?”
    如今最痛恨打着为了他好的名义,让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的裴峥,因为这样的一句话,一瞬被激起怒意。他眼底似乎燃起熊熊怒火,甚至逼视她,表情可怖。
    但是面前的人是她,他咬牙忍耐,暴躁道:“我不想见他,我说过很多遍,我不想见这个人。”他深呼吸,又问,“我妈都不在了,他现在才出现有什么用?”
    路漫说:“我只是在帮你。”
    裴峥听到她这样的话,反而笑了:“我不觉得。”
    路漫不动声色往前走了一步,皱着眉说:“你知道你这段时间很奇怪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裴峥,我不会离开你……但是我在想,你是不是需要心理医生?”
    裴峥怔了怔,眼里迅速积聚起疑惑,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
    他怀疑的问:“你觉得……我需要心理医生?”
    路漫站在他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低声说:“你心里有事,我帮不到你,但你不能一直都这样子。不想见叔叔就不见了,但是我陪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裴峥不确定看路漫,仿佛无法理解她的话,不能相信会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为什么要他去看心理医生,觉得他有问题?这样看待他,为什么不干脆离开?
    心底思绪翻涌着,裴峥眼神复杂看着路漫。这么过了半晌,他突然一个动作,狠狠甩开了她的手,继而将她一把推开。他不去看她怎么样,开门径自冲了出去。
    路漫身形不稳,差点摔倒,因此迟一步才追出去。手里有系统在,她轻易掌握到了裴峥的行踪。裴峥下楼后没有离开小区,他觉得无处可去,坐在楼前台阶上。
    台阶上面的人,深埋着头,脸藏在臂弯里,全然看不见他的表情。路漫走过去,走到裴峥面前。她蹲下身,看着他不说话。
    裴峥感觉到有人走过来了,虽然没听到这个人说话,也没有看到这个人的样子,他心里却知道不会有别人。除了范圆圆外,再也不会有别的人了。
    路漫伸出手抱住他,一遍遍的哄:“没事的,不会有事的……”耳边回荡着她安抚的话语,到后来,裴峥终于伸手紧紧的抱住了她。
    她温暖的怀抱,她身上熟悉气息。他如此贪恋属于她的一切,以致于如此害怕终将会失去。因为惧怕,所以软弱。他痛恨这种软弱。
    将路漫抱在怀里一瞬,裴峥的眼泪终于痛痛快快地流了下来。他真正接受了这样的一件事——他没有了至亲之人,还愿意陪着他的,只剩下她了。
    裴峥最后被说服了,他答应路漫,去看心理医生。他接受了治疗,配合心理医生的一切安排。他在这场治疗当中,原谅他的爸爸,也从童年的阴影里脱离出来。
    最后一场治疗结束之后,裴峥见了他的亲生父亲。他们一起吃了一顿饭,虽然是第一次见面,第一次面对面聊天,但不觉得尴尬,他发现这个人其实儒雅有礼。
    裴峥的父亲在多年前已定居国外,这次回来,见过裴峥、处理过一些事,也算是人生圆满了。他订的当天晚上的机票走,吃好饭,是裴峥主动要送他去机场的。
    送走了父亲,裴峥打车回去。在路上的时候,他就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路漫。那种焦急的心情,莫名从心底涌了出来,怎么都止不住,不断汹涌翻腾。
    回到市区,看到街边大厦一幅巨大珠宝广告,裴峥忽然喊停出租车司机。他从车上下来后,直奔一家珠宝店,又到附近的花店买了一大捧的玫瑰,才真正回去。
    路漫在家里等他,听到敲门,她过去了开门。她没有看到门外的裴峥,而是先看到一大捧的玫瑰,之后才是玫瑰后面那张熟悉的面容,脸上有笑。
    “这是干嘛?”路漫接过花,一面低头去看一面笑问。
    裴峥进了屋里面,拉住她的手却不再往里走。
    路漫原本走在他前面,因为被裴峥拖住手,回过头来看一眼。裴峥抬手抱了一下她的腰,顺势让她转过了身来,在同一时间,他后退一步,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裴峥从裤兜里面摸出半个小时前才买的钻戒,鼓起勇气说:“有点仓促,但是说不清楚,现在特别想做这件事。”
    略略停顿了一下,裴峥郑重的语气,徐徐开口问:“所以……范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你愿意从今以后都和我在一起吗?”
    路漫用一张傻傻的脸在裴峥面前立了半晌,瞪着眼睛问:“裴峥,我记得,你明明说过要给我买大钻戒的,我的大钻戒呢?”
    裴峥看看手里的戒指,挑得急,没考虑那么多……这是不满意?求婚的事儿本来就重要,太过匆忙了,他自己也心虚,当下缩缩手,想着要不然下次换个大的。
    还未来得及付诸行动,手里的戒指就被夺走了。裴峥抬头,看到眼前的人将戒指往手上一套,又仔细的看了看,评价:“大小刚好,戴着也好看,原谅你了。”
    裴峥被路漫拉着站起来,见她两颊泛红,心下一动。
    他凑过去小声说:“可我觉得表现不好,应该自罚……”
    路漫看了他一眼:“自罚?”
    裴峥笑笑,脸不红心不跳说:“自罚亲你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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