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血上涌,心想这个人怎么这样,两个月前才打了我,前几天还把我看光了,现在竟然好意思不帮忙。
长久的对视中,陈圭终于挪开眼睛,解开安全带身子歪过来(他腿不能动),左手也绕过来过来帮我往外推了一下车门。
这下动作我看得出,他真的废了很大劲儿,一条腿不能动,他的姿势甚至有些怪异。上身已经倾斜到车门这边,那条不能动的腿却像灌了铅一样纹丝未动。
车门一下大开,我一个踉跄跌进车厢在他身边坐好。陈圭正努力撑着双手把上半身正回来。
我有些心软,心想就原谅这个一个两个月前和我打过架,前几天还刚把我看光的人一次吧。
可是!
人家不领情,我刚伸出双手想扶他坐正,他就拍开了我的手。
我气结,立即端正坐好。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小雷哥在前排嚷嚷道:“小桃你倒是把车门关好呀,陈圭又关不到,你这丫头怎么冒冒失失的!”
我没法子,从陈圭正中间双腿和前排座位之间的缝隙卡出去把门关上。回来的时候,忘记弯曲身体,头撞车厢顶一下。我哎哟了一声,不好意思揉,忍痛坐了回去。
车子发动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更新了……
似乎没多少人点击呀,这本又要扑了??
还是那句话。
来呀,评论呀,收藏呀。
反正我不会坑。
☆、观棋
坐在车里的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儿。
刚才陈圭伸过来帮我推开车门的手是右手,可是我是从左手边的车门上车的呀!
他为什么不用左手呢?
这时我突然想到,刚才上车的时候我手撑在座位上借力,好像按到了什么。现在想来,就是他的左手无疑了。
然后心里立即腹诽,他不会是因为左右被我压住动弹不得才给我帮忙的吧?
难怪他不得不用这么扭曲的姿势来帮忙。我在手在外面都冻麻了,一手按下去,碰到他手的时候根本没感觉,后来撤走的时候也没发现。
这种事,还是装糊涂比较好。
副驾驶上的人转头来冲我甜甜一笑。我一愣,这不班长倪丹妮吗成绩好人缘棒人漂亮的班长吗?我在班里一向友善,回她一个笑,她接着问道:“杨欣桃,你家跟陈圭家离得很近吗?”
可不是吗?我心里想,可是没有说出来,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对呀。”
小雷哥笑呵呵的,“可不是吗,小桃的妈妈就在陈圭家里做事,和我一样都住在陈圭家里!”
倪丹妮甜美美的笑容里明显惊讶了一下,眼睛圆溜溜的可爱极了,过一会儿,又甜丝丝的笑起来:“喔,这样啊,那杨欣桃你跟陈圭住在一起那以后英语作业再也不用担心做不出了。”
这句话有点意思。因为她是班长,顺带一提,也是英语的课代表。
是的,这次考试坐在我前面的就是她。
一个小时前我还坐在考场里揣摩她选的是abcd里面的哪一个。
每天上课前都会收齐作业,我对英语真的是有心无力。作业本儿上基本是空白的,每次基本都到学校后和朱玉兔对抄。
倪丹妮很看不惯我们这样,她是班干部,责任心强,每次都在旁边催促我们。
我觉得有必要换个话题:“你妈妈没来接你吗?”
她笑了笑:“我弟弟今天发烧了,我妈妈只好晚点儿来接我,可是陈圭说我们家顺路,我可以坐他们家的车。”
我点头,心里暗暗惊讶陈圭会是这种好人?
陈圭的位置专属固定,座椅的地方凹陷,旁边有交叉的安全带。这大概就是倪丹妮坐前座的原因了。她很快就下车,小雷哥亲自下车帮她把所有行李一起搬到家门口。
我看着他忙上忙下俯首甘为孺子牛的模样,心里真是有点儿鄙弃他。平时他妈妈叫他做什么他都懒懒散散的样子,这会儿怎么这么勤快啦?
倪丹妮下了车之后在自家门前朝我们礼貌挥手,隔着花圃大声道谢,脸上的笑容依旧甜丝丝的,颊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好一个活灵活现的小美女(不知道形容词有没有用对),即使同样身为女生,我也看呆了。
美人隔花噗嗤笑了一下:“杨欣桃你这样坐着不硌得慌吗??快把书包放下来吧!”
她这么一说,我才发觉,自己现在还背着书包,根据书包的厚度,顶到后座椅,我呈“l”形坐着,完全跟背个龟壳无异啊。
这么一说我真有点尴尬了,僵硬着身子把书包放了下来。端在腿上。
今天的人太多了,平时十几分钟的车程,现在硬是开成了长途大巴,小雷哥一边开车一边转过头来问我们俩:“怎么样,你俩考的还行?
他先看陈圭,陈圭只点了点头:“差不多。”
小雷哥笑着看我:“你嘞,小家伙。”
我说还可以。小雷哥噗嗤地笑了:“你说还可以,那你还可以的标准是什么?”
我想了想说:“标准就是我高兴就好。”
“你的要求就这么低?”小雷哥大跌眼镜。其实他不知道,我们学校出试卷真的是除了名的难。我这样的标准,对我来说真的已经不容易了,数学和英语,我拿过好几次倒数。
“是的,就这么低。”我无奈,总不能把话说得太满。我比谁都想一飞冲天像以前一样做老师眼里的模范生,可是事实是现在我不是,也不能,脑子一般成绩也中游,在班级里毫无存在感。
我不知道有多少孩子像我一样,越长大,分寸越短,最后把自己钉死。
不过失败了很多次之后,我总算不再对自己考不好这件事耿耿余。不管怎么说,我不爱悲观。
那次考试后的一个星期里我都很快乐,完全把学业抛开,陈玉兔是单亲家庭,和她的妈妈住在人才公寓旁边的一个小区里。房子是租来的,每个月800块钱。
我几乎每天都走40分钟的路程去她家里玩,她的妈妈也很会做饭,每天都会早起来做豆腐,然后用电动三轮车拉到菜市场去卖,一天6桌豆腐,一块豆腐一块钱。他们家每天都有豆浆喝,有时我晚上回去还提几块豆腐干回去。
大年夜提前三天的时候,我妈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准备回家,陈圭奶奶送了我一件崭新的小棉袄,绿色的,抽腰的设计,腰带下面坠两个毛茸茸的杨梅球儿。
我爱死那件小棉袄了,那年冬天的第一件新衣服。
我要提及一下自己的兴趣爱好,我很爱看书,故事会杂谈杂志微型小说恐怖故事杂谈人物传记我都爱看。
当然,数学课本绝对不行,有关数学家的人物传记我也一律不碰。
之前我经常去学校的图书馆借书,有一个系列叫做《鸡皮疙瘩》的外国奇幻冒恐怖丛书,我一个星期能匀出时间看一本儿。
看完后觉地又怕又爽。
那时候我没想到,10年后其中一部改编成电影了。2015年上映的。
读书的时间是很可贵的,这大概是我童年养成的唯一一个好习惯。各种内容我都可以接受,只要我投入其中,灵魂就立即随着字里行间的情感沉沦。
文字真能醉倒人。
陈圭的爷爷退休前是本市一所大学的文学教授。他有一个自己的图书室,里面分成两个区,一个是他私人的藏书,比较珍贵,那个区的房间门是锁上的。
另一个区,就是普通的图书,名著以及现代小说杂谈之类的。
平时的时候我不好意思进去,尽管陈爷爷老说我要借书的话可以随便去里面借阅,但是有两个条件。
一,书可以翻旧,但不能弄脏,里面的书页也不准备注。
二,从哪一排哪一层哪一格拿的得记录下来,放回原处。
过年我想借一本书回去看。和我妈说了声,她也没意见。
去借书前我妈把我叫到一边,她拿出一个大红色的小绒盒塞在我口袋里说:“小桃,妈妈给陈圭哥哥买了个东西。你上次把他的玉坠儿砸坏了人家都没要咱们赔,你把这个给陈圭哥哥,咱们虽然穷,可是做人要有分寸。”
我不愿意去,把盒子拿出来:“你自己去吧,我给他他肯定不要。”
妈妈把眼一瞪:“你这孩子,人家要不要是人家的事儿。叫你去你就去!这点胆儿还没有啦你!”
只得去。不去也得去。
陈圭爷爷是研究古典文学的,特圭家的装修很古典,大概也是老爷子的意思。
不过书房装修地十分朴素,什么吸引人的装饰都没有,除了走进去,白色墙上挂起来封框的几个字。
丈夫不报国,终为贫贱人。
我一走进这图书室,总有些汗颜的感觉。觉得自己的精神高度没跟上,走进去连气儿都不敢喘,生怕自己贼眉鼠眼的玷污了这块宝地。
那天饭后我去找陈爷爷,他正在和陈圭下象棋,我正准备退出图书室过会儿再来,陈爷爷眼尖就看见我了。
小桃,来来,你会下象棋吗?
我点头,又摇头。
他呵呵地笑起来,眼神烁烁:“陈圭这小子棋艺不行,来,你坐对面,咋俩下一局。”
两人重开一盘,我红他绿,照例执红者先行。我以前倒是跟我爸下过几盘,懂一点,但是我爸嫌弃我技术不好,几乎不跟我下。
陈圭就坐在旁边,他的单拐放在一边,似乎并不准备走,从桌上拿了一本书看。
瞥了一眼封皮,呵!华罗庚。
我有点儿肃然起敬了。
凡是和数学沾边儿的东西我都想顶礼膜拜,因为数学让我感觉自己不过是一介草民。
陈圭的爷爷一边提点我,一边打压我,乐得不要不要的。我每次走错,他就衣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啊呀呀,怎么走这儿呢,你走这,我这个炮隔一个子儿不就吃死你了!”
手动把我的兵拨回楚河汉界。
我无奈,推车往前。他又拦我:“你走这个肯定要输,我这个“象”往后,你再过来,想用“象”来吃我,我只要往前一步,你吃不着,轮到我,直接干掉你!”
有道理,我挠头:“那我应该走那个?”
他说:“走马。”
我于是走马,由着他摆弄了半天,一下为绿子儿杀出一条血路,下一秒又为红子儿绕过各种陷阱。
我觉得他完全用不着我和他对弈,靠双手互搏一样可以尽兴。
下了半天,陈圭他爷爷脸上竟然出现了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似乎他也不知道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了。
他把“卒”挪了一格。
我想赶紧结束,但是不知道走哪一步才能死的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