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天雷勾地火的,欢喜听到细碎的喘息声,脸上一红,忙关上槅扇叫人都避开。
许志辉从外头回来,有要事要禀,正好就见到欢喜袖子半掩着面慌慌张张从大殿里走出来。他愣了愣,在他怪笑中知道里头两位主青天白日就做起什么羞羞事,呵呵笑了声,心想年轻人就是好啊,搞不好娘娘明年就能抱孙了。
顾锦芙到后来失力,被他反压着抱了腿,正是脑中一片白光之时,突然听到外头响起林珊那不懂遮掩的声音:“皇上表哥,姑母来着我找魏公公说事。”
赵祁慎被喊得下腹一紧,险些要交待,染着红晕和汗珠的脸上浮现怒意。顾锦芙也被吓得一哆嗦,好在内寝隔了槅扇,外边还有着大殿,倒是一时近不前来。
偏偏这样的距离也挡不住林珊的大嗓门,听到她大大咧咧地见礼声:“世子殿下怎么这会也来了?”
得,赵祁慎再威猛这会也只能草草了事,手忙脚乱扶起她,先给她穿好衣裳。顾锦芙已经笑弯了腰,林珊真是个活宝,能治赵祁慎的活宝!
槅扇从里头被打开,顾锦芙脸颊嫣红,眸光潋滟,眼角一丝媚色想遮都遮不住。
顾宇清跟在穆王世子后头进了大殿,神色极淡扫了她一眼,见到她眼角风情,不由得先是怔愣。他旋即想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连欢喜都被遣在外头,袖子下的手紧紧攥成拳,逼着自己深呼吸才将要把人直接拽走的冲动压下。
林珊本就大大咧咧的性子,自打被老王妃点破本破,她也索性不装了,说话都随意许多。只见她拉上顾锦芙就一边,絮絮地说:“魏公公,娘娘着我来问,近来表哥饮食和休息怎么样,说冬天了可以给表哥适当补补身子。其实我看表哥也没啥要补的对吧,表哥有那么体虚嘛,你跟我说实话。”
她和顾锦芙站得离天子几人并不远,赵祁慎被她后面一句噎得险些要吐血,双眼冷冷扫了过去。
穆王世子没听过姑娘家这么说话的,先是一愣,抬眼看到天子脸都黑了,就差咬牙切齿要说明自己威武。他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顾锦芙正被问得一脸尴尬,听到这笑声就更尴尬了。林珊还没觉得自己说错什么,穆王世子一笑,她看了过去,正好看到他温润的眉眼。
她不是没见过穆王世子,还见过好几回,但他这样开怀的笑倒是第一次见。
就是该这样笑笑嘛,以前的笑虽是平易近人,可总觉得少了丝人味儿,冷冷清清的。如今这样一笑,整个人都鲜活了,体弱带来的苍白面容都显出精神来。
林珊也笑,不自觉就讲出真话:“世子这样笑真好看。”
顾锦芙又一愣,连带赵祁慎也愣了,穆王世子还没有被姑娘家这么夸过呢,没忍住再度笑出声。可能是笑得太过激,还咳嗽起来。
林珊哎呀一声,忙去端茶到他跟前:“对不住啊,我不该让你这样笑的,忘记你体弱不能太过激动。”
穆王世子觉得天子这表妹是真可爱,他可没见过这么直率的姑娘家。这头缓了气氛,林珊又回到顾锦芙那,扯着她继续絮絮叨叨。
顾锦芙听得耳朵嗡嗡作响,索性说:“我跟着表姑娘到娘娘那头去,给娘娘禀报。”
“那太好了。对了,魏公公,我前儿听说了......”
林珊高兴地一拍手,拽着她就往外走,开始给她说宫里听的各种鸡皮琐碎事情。顾锦芙一拍脑门,恨不得把刚才说的话吞回去!
她这是自作孽啊,为什么不说晚一会再过去!
两人热热闹闹的走了,穆王世子听着远去的话话声,摇头失笑,回到正题。
“陛下,臣的父王那头已经快马进京,给臣发了信。”
说罢,把信交给他。
赵祁慎接过,细细地看,上面其实没提什么要事,只是穆王用训戒的语气叫儿子好生讨好他。值得深究的就是一句为父自有打算。
穆王世子就是为这句来的。
“陛下,臣无能,只能探到这些踪迹,余下的恐怕只有陛下这头着人去查探了。”
穆王到底是有动作的,赵祁慎点点头,说了声谢:“你是朕的兄长,长辈的事情另论。朕这边不管结果如何,都会实现答应兄长的承诺。”
穆王世子叹气:“蝼蚁苟且偷生,臣无法因为一个孝而和长兄一样断送性命,叫陛下见笑了。”
“堂兄如若不为自己打算,那也只是愚孝。”赵祁慎淡淡一笑。
两人相互的信任已经越来越牢固,穆王世子便在这时告退,赵祁慎亦站起来,不动声色看了顾宇清一眼。
顾宇清一直没有抬头,即便天子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仍是从容不迫离开。
赵祁慎双手拢在袖子里,站在原地,脑海里都是卓宏近几日查到的事情。
外头起风了,吹得窗柩微微作响,他从沉思中回神,喊来欢喜:“给你们魏公公送斗篷去,方才急急慌慌的,这会起风别冻着了,再带上手炉。”
欢喜应喏。
他又站了会,看向抖动的窗子,轻轻叹了声。
起风了,朝堂里也要起浪了。
第55章
天子生父追封为帝,告先祖及天地,一并加封生母为皇太后,沉长严肃的典礼持续了近一天时间。
赵祁慎送母亲回慈宁宫,太后心疼奔波忙碌一天的儿子,连饭也没留他用就要将人赶走。
离开前天子连魏公公都支开了,不知道与太后说什么体已话,离开的时候神色肃穆。
顾锦芙捧着手炉在庭院等他,绯红身影如火,暖了庭院的萧瑟,亦暖了步步向她走来的赵祁慎。
他上前朝她微微一笑:“我们回吧,母后累了。”
顾锦芙眼底也是笑意,把手炉塞到他手里:“你先暖走,一会再帮我暖手。”
大男人捧个手炉是真不像话,赵祁慎却破天荒的没有嫌弃,高高兴兴揣在手心里,边走边说:“晚上还吃锅子吧,你今儿在外头也受冻一天。”
“再给你热壶酒。”
“好。”
两人并肩而行,暖过手的赵祁慎把手炉递给身后的欢喜,然后去握住身侧人的手,一点一点把她微凉的手再暖过来。走到半路还换了个方位,给她继续暖另外一只手。
顾锦芙直觉得好笑,他还把自己话当圣旨了不成。
离年节还有十日的时候,各地藩王已经陆续到京,京城空前热闹。
顾锦芙听到外头的消息,给赵祁慎汇报:“听说京城一应官夫人的宴请都从年尾排到明天初春了。”
“前阵子禁宴,如今放开,我这又有赦令,他们自然也要透透气。”
说得就好像是被圈养的小猫小狗似的。
顾锦芙眯着眼笑,跟他说起还在建兴时的事来:“娘娘以前不爱设宴,一年到头也就过个年节最热闹,我每年都盼着过年,看着那些小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来赴宴,心里头也高兴。”
“若是这宫里进来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赴宴,你估计就乐不起来了。”
他一针见血,让她心头拔凉。
可不是。
突然就很庆幸婆母淡如水的性子。
赵祁慎见她吃瘪,勾着唇笑,笑着笑着却是叹了口气:“锦芙,料理了穆王,我们就大婚吧。”
还在出神的顾锦芙一愣,怎么好好的就扯起这事来了。
她忸怩了会说:“不是说好一年嘛。”
他很想耍无赖说,这一翻年不就是过一年了,不过没说出口,这种空子还是等到关键的时候钻。
他含糊道:“嗯,一年。”
顾锦芙听着他又应了,总觉得哪里不对,正想探究的时候许志辉来禀说是穆王已经到北城城门了,等着圣令进城。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皆是神色一凛。
赵祁慎让穆王世子带着他的令接人进城。
穆王在城门处等了小半个时辰,见到幼子前来,依旧是那副弱不禁风难当大任的样子,心里的不悦就显在面上。
穆王世子冒着寒风给父亲跪地行大礼,听到父亲说一声免,才在顾宇清的搀扶中站起来。
他视线扫了一圈父亲跟随着的人说:“二哥没与父亲同来?”
“家中还有事要他坐阵,陛下的旨意只宣了我一人,便没让他一路伺候。”
穆王世子唇角带着浅笑说父王一路辛苦,就扶着他上马,要一同再回宫见天子。
赵祁慎等到穆王来到御前的时候,正批着蜀中一道折子,说的是蜀中赋税仍未收齐一事。
穆王跪在冰冷的地上。他是先帝儿子中骑射武力最为出色的一个,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着出过征,去了蜀地更是接连剿匪练兵,日积月累,他身上气势极盛。即便是跪着,那高大的身影仍显出威严来。
赵祁慎让他跪了一会才抬头,一把就将折子丢在他跟前,并不像与其它藩王见面时和善。
“穆皇叔,你一路辛苦,朕该让皇叔安坐歇息。但这内阁递来的折子,朕又无法视而不见,你且先平身,看看折子,我们今儿先论公,再论私。”
折子啪一声落在他鞋尖前,穆王眼底闪过厉色,抬头的时候已是诚惶诚恐,捧着折子慢慢站起来。
在穆王看折子的时候,赵祁慎细细打量这个未谋面的皇叔。
许是长年在外带兵,穆王已没有皇室宗亲那种贵雅,有的只是大将之风的粗狂,即便现在敛着眉,骨子里那股桀骜还是能从细微处显现出来。
顾锦芙也在打量穆王,发现他与老王爷是两类人。老王爷即便也是带兵的大将,威严无比,却是爽朗的,穆王这人让她觉得十分压抑。
可能是因为对方眼神自始自终都藏着傲气。
也是,眼前的不过是个未及冠的天子,在穆王眼里就是个小奶娃吧。
看过折子,穆王再重新跪倒,也不辩驳请罪道:“是臣无能,未能帮着朝廷平乱。”
赵祁慎能被他气笑,但今儿不是逞口舌的时候,他就是要顺着打压穆王的气焰,冷冷地说:“确实。”
天子淡淡二字让穆王一下子就攥紧了拳头,被藐视的那种羞辱叫他心火更甚。
赵祁慎丢出二字后,语气仍旧不好,打发他先退下:“折子皇叔拿回去慢慢看,等皇叔想到解决之法了,再进宫来见朕。”
穆王憋着气,表情也再崩不住,阴恻恻地说一声告退,退出大殿。
穆王世子就在殿外侯着,听到了殿里地说话声,抬头一见父亲眼底闪过戾气,心知天子成功激怒他。
“父王。”他轻轻喊了声,想去扶他。结果被父亲一把拂到一边,冷眼看了过,“要你何用!”
到现在也不能让赵祁慎对他放下一丝戒心,上来就给他下马威,这儿子真是白送!
穆王世子被拂得后退两步,撞到门边,疼得白了脸。顾宇清忙去扶好,眯了眯眼看向穆王。
穆王那头已经大步下台阶远去,穆王世子站在门口,最终轻轻挣开顾宇清的手,叹息一声也转身往景阳宫方向走。
外头的事情自然有人告诉赵祁慎,顾锦芙为世子抱不平:“好歹是他嫡亲的骨血。”
她不太能理解穆王这种偏颇。
赵祁慎闻言看向投在地上一片光影,眸光幽远:“皇家里最没用的就是亲情。”
顾锦芙心头跳了跳,莫名觉得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