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已被撕开,沈因把信直接抽了出来,心里倒抽了口冷气。
信的字迹歪歪扭扭,大概是用左手写来的。内容凌乱地叙述8班物理老师沈因因为个人私生活不检点,在南市大学任职期间,与同系的男同事发生不正当关系,影响恶劣。被原学校开除。
信的末尾处,呼吁为了还学校一片风清气正的天空,请校方对沈因予以清退处理。
同类的事件,沈因并不陌生。几个月前,在南市才发生了一次,没想到,时隔不久,同样的事件再次发生。
自己这真是到哪都惹麻烦的体质?
沈因一瞬间是想到了何文今的,但下一刻就对此进行了否定。
首先信封没贴邮票,看来是直接投送到了传达室。二来这封信虽然对他此前的遭遇说了个大概,但实际的描述却又是语焉不详的。
而且如果是何文今,他不仅不会隐藏笔迹,而且大概会直接把他与教授的照片一起附上。
沈因把信收回信封,放到茶几上。
张驰叹了口气,“这封信半个月前就放在我抽屉里了。你也不要太当回事。也怪我,没事老把你往办公室里叫。”
张驰的意思很明显,虽然沈因与事无争,但他的特殊待遇还是让一些有心人上了心。
居然能弄出这个明堂,看来花了不少心思。
而且,纵然真的检举信的内容真实不虚,他张弛也有这个气度容纳沈因的。
沈因心里对张驰升起了一丝感激之意。虽然某种意义,张驰可能只是为了自己建学理念的落实才这样姑息沈因,但他的处理方事,无疑对沈因予以了足够的尊重。
只是他自己愧对教师这个身份。
“抱歉。我已决定了。这个岗位,我将不再继续下去。”沈因说。
沈因的神情依然十分淡然,却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张驰心里的失望一下子漫延开来。过了会,才说,“我想知道原因。”
沈因的目光垂了垂,“我有不得不辞职的理由。”
张驰又喝了几口茶,沉默了会儿,才能开口。
“既然你决定了,我尊重你的选择,只是……还有一个多月就要高考,我希望你能把剩下的课代完。到时你是走是留,我不会勉强你。”
沈因顿了顿,“物理老师刘老师之前找过我几次。我把教学进度与重点都与他作了交流。我也准备的几套周考题,到时候一起交给了他。我想,一周的时间已足够刘老师准备了。”
张驰说不出话来了。事实上,他相当生气。沈因说不干就不干,连个清楚的理由都没有。
只是,刘老师……倒是也找了他几次。
还有这封匿名检举信。这种环境......
他也不好把负责都推在沈因身上。
而且,看来沈因对辞职也是早有准备。
想到这儿,张驰又心里一阵烦。
这个林教授的孩子,看起来温和无害,但走哪儿都一身事,大概他又在哪儿惹上什么麻烦了吧。
张驰也只有这样为自己的不平宽心。
只是,这封匿名检举信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
这事不仅关系沈因,也关系到学校的风气问题。如果每个老师心里都只装着自己的小九九,眼睛不放在学生身上,只盯在相互攀比妒忌,现在受害的是沈因,以后可以还会有其他这样的老师出现。
张驰心里开始盘算,过几天要开个班子成员会议,重点是解决师风师德问题。
沈因从张驰的办公室出来,心里也沉甸甸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自己有着推卸不了的责任。
沈因从张驰办公室出来,还没下楼,就看到简方。看来也是有什么事找校长。
看到简方,沈因没法不回想起那片杂树林里看到的事情。
那个场景,委实太过震惊与意外。
“沈老师,从校办出来?“简方笑吟吟地打招呼。
“嗯。“沈因也点头,回以微笑。
简方欲言又止。沈因停下来。通常这种情况,对方都是在等当事人出言相问的。
沈因很配合地问到:“简老师,有什么事吗?“
“我早上看到刘老师好像到校办去了。“
沈因微微一笑。
他并不在意。就像他根本不关心那封检举信的出处一样。
他只在意的是,自己和他们混了这么长时间,居然没看出简方与韦城的私情。沈因对自己的“敏感”也很怀疑,而且从简方的嘴里还听到自己的名字……
这都哪跟哪。
虽然他与韦城私下关系不错,韦城也事事与他有商有量,但也不过是同事间的相互信任与交好。
他相信,韦城对他也是如此。
简方这飞醋吃的…….
不过,没准这只是为当时的气氛营造情趣也说不定。
沈因又给了自己一个很好的理由。
回到办公室,韦城正和杜春宏唠嗑。这个钟点,他们还没下班,倒是挺难得。
只是,沈因有种无法直视韦城的感觉。
“哎,沈老师今天一脸春|色呀,”杜春宏抬头,向他打招呼,“脸上红是红,白是白……”
沈因无言以对。
就这么明显……
韦城也向他看来。
“还真是……”
沈因笑笑,背转过身体,没敢多逗留,迅速收拾了下办公桌,向两人打个招呼,快步走了出去。
“沈老师,这是谈朋友了吧。”杜春宏在身后对韦城说。
不用多想,沈因就知道韩远一定在校门口等他。
昨天回来的路上,韩远再一次提出让他搬过来的意愿。当时,沈因是犹豫的。
“晚点吧。”沈因说了个含糊其辞的话。
“晚点是什么时候?”韩远追问。
沈因不说话。
“周一我过去给你拿东西。”韩远不容置疑地说。
其实,韩远提出这个想法时,沈因是心动的。他与韩远一样,有种坠入情网的感觉。
而且这段时间,他习惯了与他朝夕相对,忽然间这样两处分开,心里有些舍不得。
而且……自己也辞职了。现在虽然他还在暂为代课,便实际上他已不算韩远的老师。
沈因这样一为自己开脱,忽然觉得纵然真的和他住一起也没什么。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全心全意地把韩远的学习抓一抓。
如果他集中时间与集力,补课效果一定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
一出校门,果然看见韩远站在路边的一根电线杆旁。背着书包,并没有玩手机,只是安静地等待他的出现。
沈因的心一下子鼓动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可拿的东西。日常用品、家居衣服,韩远都给他准备了一套。要拿的只是他的笔记本电脑。
沈因的心动摇了。
两人一跨进梁鹤的小院,就看到小橡皮坐在院子的小板凳上。在她身边还摆放着几个凳子,分别放了维维、妮妮等她的布偶后宫。
她坐在椅子上抬着两只小胳膊一边做着扩胸运动,一边大讲安徒生。
优美兼伤感的童话故事被小橡皮各种台词窜场,沈因听了两句,噗地就笑了场。
小橡皮抬起头,一下子看到两人。沈因与韩远。
“咦,韩远,你上课搞小动作,沈老师罚你回来写作业吗?”
韩远过去一拧她的鼻子,“今天做了几组?”
小橡皮已出院了有一段时间,出院时医生再三叮嘱除了运动要适量,不要过度玩耍以外,还特意交待,让小橡皮每天做几组扩胸运动,避免因手术愈合形成的鸡胸。
“今天我做了五组了。”
“很好。但也别累着。”韩远夸她。
梁鹤端了一小篮樱桃出来,一见两人愣了一下。
“吃饭了吗?”她问韩远。
“不在这儿吃。”韩远说。
沈因已拿钥匙开门,自己进了屋。
“我买了点馅,正要包饺子。一会你和沈老师一起过来吧。”梁鹤说。
“不了,我过来帮沈因拿东西,一会儿就走。”韩远说。
梁鹤向韩远投来询问的目光。
但韩远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他不愿意说,但也不想撒谎。
他想起沈因就能眼睛不眨地就能说瞎话。对这一点,他还是挺佩服的。
梁鹤端着樱桃默立了会儿。
“对了,你等着,我把卡拿给你。”梁鹤说着,就要进屋。
“你留着用吧。”韩远阻止她。
梁鹤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小橡皮的医药费都是从韩远给她的卡上出的。手术费加药费,花了近五万。出单子的时候,她扫了一眼,卡上还有十四、五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