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哪里话,儿子何时说过这样的话,这孽障如今这般,儿子怎能还不管教!”
“管教你就管教,请什么家法?宝玉是吓着了林家的小子,但太医不是都说了没事吗?这本都伤心成什么样了,你还要伤他,却是不想他在活了!也是不愿我这老婆子再活啦!”
“呃,这”
贾赦见贾母铁了心要护着贾宝玉,再一想今天贾母的所作所为,心里一阵冰凉,眼瞧着贾政被贾母逼得马上就要不得不扣求认罪,心里不知是不是该幸灾乐祸,自小老太太就偏疼贾政,没想到如今竟是为了贾宝玉这么不管不顾的下他脸面。
贾赦不喜欢贾政,一般贾政倒霉他就开心,但是也只是一般,其实贾赦自己都没注意到,他与其说是跟贾政不对付,还不如说是跟贾母呕气,就像之前,他本跟贾敏没什么感情,但是贾母一流露出不是那么喜爱贾敏,贾赦就瞬间好像找到组织了似的,莫名的对贾敏产生好感,没少为贾敏流眼泪。
贾赦一贯愚孝,但是他对贾母不是不怨,甚至想要反抗贾母,只不过潜意识还是习惯愚孝,所以他那些下意识的反应才连自己都没发觉。
贾赦瞧着这事眼看着就要这么三言两语的过去了,知道自己该开口了,老二嘴笨,说不过老太太。
今天闹得这一出一出的老太太也是居功甚伟,只不过他们说不得,但要是连贾宝玉这个魔星也不发作一番,他也好,老二也好,在这府里也就彻底没地位了,所有人都会明白,这府里全要听老祖宗的,只要老祖宗喜欢的,哪怕作破天也没关系,谁也管不了。
贾赦瞄了一眼贾宝玉,如果今儿就这样过去,贾政也就彻底没了宝玉的教育的权力,这就是个魔星,要是在没个人制着,就彻底翻天了,他一个大伯不好直接插手,所以贾政一定得能管住宝玉。
贾赦悄悄揉了揉眼睛,两眼通红,眼中含泪,缓缓开口,“老太太何以如此,老二一向孝顺,而且谁人不知他方正,宝玉要是没做错,他哪里忍心要请家法,不说别的,今儿瞧着他吓晕了林家哥儿,我这心里都扑通扑通的,他是日日在你身边的,要是哪日在发起疯来,伤到老太太……你叫我们两个为人子的如何不担心啊!只今儿一会儿,母亲就双眼红肿,嗓音嘶哑,儿等如何不心痛啊!儿等不孝啊!”
贾政听了贾赦帮腔,忙连连作揖,眼泪哗哗的流了满脸:“那孽障虽为我子,如何比得了母亲身子贵重,打死不足惜。”
贾母被两兄弟噎的不行,狠狠瞪了一眼贾赦,缓了一会儿才开口:“宝玉自小在我身边,我什么时候有过事,今儿不过是为着林家哥儿多哭了几场罢了,何以为此伤我宝玉。”
贾政见贾母还护着宝玉不由开口:“母亲――,连如海都叫他气走了,全家的教养都叫他败坏了,不请家法,如何得了。”
贾母听了又唾骂道:“他才那么大点子,知道个什么,还不是全赖你教导,你请个什么家法,当初父亲怎么教训你的?今儿却要逞威风来害我的宝玉!”
贾赦眼睛转了转,转而帮腔起贾母来,连道:“母亲息怒,莫气坏了身子,”又指着贾政训道:“家法家法,宝玉才多大,你这个当爹的就这样狠心,你要教训儿子非要打不可吗?害的母亲伤心落泪!”
贾珠在一旁听了半晌,只觉齿冷,宝玉便是如此金贵,吓晕了表弟,气走了姑父,都是小事,十来岁了也还小,错了竟是父亲管教不严,就不知老太太竟何时让旁人插手过宝玉的教养,整个贾家的名声也比不过宝玉挨一顿板子。
看着缩在贾母怀里,全无骨气担当的宝玉,贾珠眼里一片漠然和鄙夷。
按理说贾宝玉与贾珠是一母同胞,本该亲近,但是世事却是难测,贾珠本来对这个弟弟也是上心,宝玉年纪渐长,贾珠特地抽时间教导,但是贾珠教宝玉,宝玉却是不愿,还当面鄙夷了一通经济仕途,气的贾珠拂袖而去,本来被弟弟下了面子,贾珠就不舒服,不想贾母还在一旁给宝玉撑腰,弄到最后却是贾珠彻底没了脸面,连带着贾珠一家在府里地位都下降不少。
本来如此,贾珠心里就难免有芥蒂,偏贾兰出生一段时间后,贾宝玉一次跑去看他,又问起有没有玉这一说,这本就是贾家禁忌,不想宝玉却是如此口无遮拦,当时在的是李纨只说没有,本想哄一哄就过去了,不曾想宝玉却是当场闹了一出摔玉的戏码,不说吓得小贾兰哇哇大哭,随后贾母还又训斥了一顿李纨和贾珠,却是丝毫没有关系贾兰一句,看着被吓着,哭的嗓子都哑了,才一丁点就要喝苦药的儿子,贾珠要是在认贾宝玉这个弟弟,他就是圣父转世,连带着对贾母,贾珠的感情也淡了。
贾珠见父亲还要辩驳,抢先开口:“宝玉还小,您慢慢教就是,何必动用家法,您就是赏罚分明,罚他抄几遍书,日日查看就是了,可千万莫要动手。”
贾政一向是以长子为荣的,听了贾珠的劝,也不在纠结,对着贾宝玉道:“此番有你祖母,大伯和兄长求情,暂且饶了你,你闹这一番,害你老祖宗和你太太哭成泪人,却是实在不孝,回去抄孝经百变,拿给我看。”
贾母在一旁听得皱眉,想要说些什么,贾政却又开口了:“母亲也莫再为他求情,所谓玉不琢不成器。”
听贾政说得斩钉截铁,贾母也只得作罢,叹了口气,摆摆手。
众人遂也就散了,贾赦临走前暗暗瞧了瞧贾宝玉,见他仿佛没事人似的,心里嗤笑,被亲生父亲当着这么多人说不孝,这个名头贾宝玉是做定了,当事人居然毫无所觉,真不愧是老太太教出来的。哼,孝经百变,贾赦可是知道孝经有两千来字!
贾赦出了院子,看着一旁的贾政,想了一下刚才贾政的架势,这是对老太太不满了啊,暗自挑了挑嘴角,叫上贾政父子一起到前院商量怎么给林家赔礼。
将军府门口出了这么一遭,宁安侯府哪能不得到消息,尤清媛叫下人去打探了一下,就算近些年变得好了不少,西府下人的嘴也还是不怎么严。
没过多久事情经过就原原本本的被下人转述给了贾敬等人,不提宁安侯府里贾敬一家如何恨得牙痒痒,林家人眼睛却是一直红着。
林如海坐在车里是越想越气,就是在江南和甄家几乎撕破脸皮了,林家也未曾受过如此羞辱,不曾想回了京城却被岳家如此打脸。
到了林府,早有机灵小厮提前跑了回来,所以林府下人都准备好了,几人抬着小轿在候着,等马车停了,几个下人轻手轻脚的把林峥抬下车抱上轿,林如海几人先去安顿了林峥,索性就在林峥屋里各自坐下歇息。
林乐萱回了家总算不在束手束脚的,先叫人拿了林家的帖子去请大夫,又叫人煮了热鸡蛋,林黛玉这一天进了贾府后就几乎没止过泪,眼睛已是肿的不像样,又叫人拿了金疮药,她看见林峻的手伤了。
林如海到底大风大浪惯了,很快缓过劲来,看着长女忙前忙后,心里慰烫又心疼,忙叫她先歇着,给手上药。
黛玉两人此时才发现林乐萱的手伤的比林峻还要重,拇指指甲都给掰断,细腻的掌心被扣出四个指痕,林黛玉见了眼泪更是收不住了,林乐萱怎么安慰也不见好,直到大夫到了才将将止住了。
请来的大夫看过也说没事,只说要不了多久就能醒,又开了几副药给调养身子。大夫走后不一会儿林峥总算是醒了,林家众人才算是把心放下。
第62章 圣旨命还银
将军府发生的事,在贾家一众的压制下并没有怎么外传,当然到底怎么回事也瞒不过直系的姻亲,比如王家,又比如刘家,尤家。
几家人虽然都不是爱说闲话的,但是有些事即使不明说,也可以预见贾母和贾宝玉的名声无论如何都是要彻底烂大街了。
李氏知道之后还回来和尤文德磨叨了一嘴,不过她到没太关注,将军府那一家做出的让人侧目的事实在太多了,倒是尤文德多关心了一下。
对将军府尤文德自然是无所谓的心态,但是对于林如海会不会因为贾母和贾宝玉两个脑袋有问题的而直接对整个贾家抱有成见,尤文德却是挺在意的。
林家这次回京,将军府里只贾赦一房是实在出力的,其余的主要靠的都是贾敬这一支的人脉势力,也就是说事实上作为姻亲的尤家也出了力的,尤文德出手固然是看在女儿面子上,其实也是有卖林家一个好的意思,仔细看过林如海的履历就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前途无量之辈,要是因为贾宝玉一顿闹腾把他的打算全毁了,尤文德想一想就觉得牙根痒痒。
不过尤文德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能在江南支撑那么多年,即使有着妻族的人脉,林如海本身显然也不是什么意气用事之徒,无论是为了名声,还是贾家的势力,林如海都不可能放弃贾家。
而且林如海本身对贾赦一房是抱有感激之情的,对贾政也因为妻子的缘故观感也不错,虽然在亲身经历过贾敏口中的慈爱无比的母亲之后,后面这一条林如海可能已经在心中打起问号了。
不管怎么说抛开贾宝玉不看,林如海其实对岳家还是挺满意,即使岳母狠狠打了脸,那也是长辈,而且年纪大了,糊涂点也正常。
在小儿子醒来,身子逐渐变好,而贾赦和贾政又亲自登门道歉之后,林如海也不在死抓着不放,对贾赦和贾政看着也恢复了原本的态度。
只不过谁也不傻,明显感觉到林如海对自己冷淡不少的贾政心里对贾宝玉恨得牙痒痒,对贾母也颇有些埋怨。
林如海明面上恢复了正常,只不过私下里却是决定从此以后只要贾宝玉还住在将军府,只要没有捅破天的事,他就绝对不登门。
林如海在却认小儿子身体没有大碍之后,不久又登门拜访了贾敬,只不过这一次却是没有带着孩子。
在宁安侯府度过一下午,林如海心却是安稳不少,虽然贾家出了贾宝玉那么个魔王,但是教养还是不错的,至少嫡支的教养是不容置疑的,回家之后也关照长女女眷上可以试着和宁安侯府接触一下,他虽没见过女眷,但是从侯府被打理的井井有条来看应该都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