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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辰眸子一动,道:“你说得对,我需要的,就是机箭。而且,还是他们亲自送给我的机箭。”
    晏婴听得怔愣,道:“殿下又在说什么傻话?”
    九辰忽得轻扬嘴角,道:“本世子最喜欢用的计谋,不是前人遗策,不是束手就擒,而是「请君入瓮」。他们既然不敢过来,咱们就请他们过来。”
    晏婴冒着冷汗,道:“我的小殿下,生死攸关,这不是儿戏,你可别耍孩子脾气。”
    九辰瞪他一眼,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开门揖盗这出戏,还要靠晏公来演。”
    沉沉夜幕中,杀手们手中机箭次第射出,凌厉狠辣,箭箭绝杀。
    隐蔽的墙角处,蓦然传来老者的一声惨呼:“殿下!”
    果然,此音一起,立刻有两名杀手腾身而去,近前探查情况。
    九辰抓住机会,在那两名杀手点足落地的一瞬间,翻身刺出手中羽箭,将两人击落在地,迅速拆下他们携带的机关箭。对面杀手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刻再次射出毒箭。
    晏婴连忙将他拉回墙角后面,九辰则解下箭壶,衔起三只羽箭,对准斜上方,机箭连珠而发,直接刺穿迎面射来的道道利箭,横箭扫落一排魅影。如此依法炮制,夜空中惨呼声不绝于耳,杀气骤降。
    眼看壶中羽箭亦将要用尽,九辰捡起最后一只,装入机匣,瞄准方位,一箭射穿最中间那人的头颅,夜色中,声音轻而有力道:“我巫子沂虽然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却也不是懦弱良善之辈,你们若执意赴死,本世子成全你们。”
    群龙失首,仅剩余的数名杀手实在被九辰夺命箭术所摄,听闻此言,计议片刻,便化作魅影,没入黑夜之中。
    晏婴松了口气,在鬼门关外徘徊了一遭,只觉手足虚软,魂不附体。欲要动时,忽得臂上酸痛,低头一看,却见九辰已经虚脱得倒在他怀里,闭目半昏,手中,尚紧紧握着那副弓箭。
    晏婴眼圈一红,道:“殿下,这些杀手既然冲着你来,世子府也并非安全之地。西市尚远,这里距宫门更近些,不如,老奴带你折回王宫罢。”
    九辰并未睁眼,在他怀中轻轻摇头,道:“带我回府。”
    10.血脉相连
    当世子府沉重的黑色大门被急急叩响时,看守这座府邸的孟梁是真的怒了。
    他本已进入甜蜜梦乡,睡得正沉,和周公谈得也十分投入。自从五年前他的小殿下失踪后,他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生活状态。然而,这几日,却屡屡有不识相的人前来拜会这座没有主人的空荡府邸,顺带着搅了他的清宁,这令他十分愤怒。
    孟梁翻了个身,并不打算理会这群不识好歹的人,准备接着酝酿睡意。然后,那叩门声却一阵急似一阵,直敲得他心烦意乱。
    最终,孟梁还是妥协了。他匆匆披衣而起,趿上鞋子,口中咕哝着脏话,依旧只开了道缝儿,正准备发泄一通怒火,眼前的情景却让他震惊得僵住舌头。
    府门之前,狼狈的站着一人,竟是从不长伴君侧的内廷总管晏婴。
    孟梁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仔细一看,晏婴竟还背着一人,越发惊疑不定。
    “你这混账老东西!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开门让路!”晏婴已经急红了眼,劈头盖脸便是一顿骂。
    九辰缓缓抬首,望着孟梁,声音虚弱无力,道:“梁伯,是我,子沂。”
    孟梁张了张口,直勾勾的盯着黑色兜帽下那少年的眉眼,年过半百的人,竟是瞬间湿了双目。
    晏婴哪里有心情理会他这般形态,背着九辰便冲门而入。孟梁猛然反应过来,连忙追了过去,掌灯点火,铺床展被。
    晏婴动作轻缓的将九辰放下,让他趴到床上,便跪到床边,一边替他擦着冷汗,一边急切道:“殿下还撑得住么?”
    九辰摇头,道:“我没事。”
    晏婴看他双唇已成浆白之色,浑身战栗不止,愈加心疼道:“老奴带殿下去沐浴更衣,冲洗掉那些盐水,好不好?”
    九辰点了点头。
    孟梁看出几分端倪,又心疼又担忧,提脚便一头扎进膳房去烧开水。
    晏婴替九辰解下披风,才发现那披风已经染了数大片血污,触手处,湿腻冰凉,因是黑色,才未能看出。
    世子失踪后,巫王为了保密,将世子府的仆役全部充入了内廷,只留了原是宫中老人的孟梁看守府门。晏婴找不到其他可以使唤的人,只能心急火燎的等着孟梁。
    九辰抓住晏婴手臂,道:“晏公,让梁伯找只木桶,你扶我去外面冲洗一下。”
    晏婴立刻反对,道:“殿下可别再任性了,外面有风,会折腾出病的。
    九辰松手,道:“我自己走。”
    晏婴被他逼得束手无策,只能妥协,揽扶着他推门出阁。
    阁外清风吹凉,消去暑热,黑沉沉不见边际的夜幕中寥落得垂着几颗星子,明灭闪烁。九辰仰首望着那几点星芒,眸中闪过一丝落寞。
    晏婴极少见他露出这般情绪,一时琢磨不透他心事。九辰却低语喃喃道:“星移斗转,来去恍忽,从来不遂人愿。”
    孟梁正提着一大桶热水奔出膳房,见九辰立在阁外,一脸急色道:“殿下怎么出来了?”
    九辰轻道:“无事,就是想吹吹风。梁伯替我多兑几桶温水,不用准备浴汤。”
    孟梁知他意思,犹豫不肯动,晏婴却叹道:“去吧,殿下想做的事,咱们哪里有本事拦住。”
    九辰不理会他言中赌气奚落之意,轻轻笑道:“还是晏公知我。”
    晏婴扭头看向别处,不做反应。
    贴身的黑衣早已与伤口粘在一起,晏婴与孟梁替九辰将身上血污盐水冲洗完毕,化开粘黏在一起的衣料,忙扶他进阁,给他换上宽松的丝袍。
    孟梁视见九辰从背到腿尽是血肉模糊,黑紫肿胀,不由悄悄掩袖,抹去泪痕。
    九辰向孟梁道:“麻烦梁伯去马厩给晏公挑匹快马,好让他回王宫复命。”
    孟梁应下,晏婴却踌躇难决,道:“这府里冷冷清清连个端茶递水的都找不到,老奴怎能放心回宫?”
    九辰不以为意道:“有梁伯在,晏公不必担心,再说,我有手有脚,也用不着别人。若晏公延误王命,私自留宿臣子府邸,才是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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