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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起来吧。”鹄霄真君微微抬起手,众人只觉得一股柔和的灵气托扶着自己的身体,连忙顺从起身,恭谨垂首——只有几个大胆的小辈偷偷用余光瞄着那天上的身影,崇拜敬慕溢于言表。
    鹄霄真君跨了两步,从空中来到了擂台之上。他左手做了个抓取的姿势,那台下的萧兴龙便被再一次拖了回来、重重摔在台面上。
    由于先前被剑气伤得太重,萧兴龙面若金纸、双眸紧闭,再次遭受重击后只是又吐了口血,却并没有清醒——当然,他醒与不醒,都没有什么妨碍。
    “真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被您所斩的黑气到底是何物?”杨家长老跨前一步,躬身问道。
    鹄霄真君冷笑一声:“不过是魔修的元神罢了。呵,区区一介魔婴期的小子,竟敢在道修地界作乱,当真嚣张。”
    魔婴期的魔修,其实力与元婴期的道修相当,在修真界已然算是一方强者,大约也只有鹄霄真君这等化神期大能才能以如此鄙薄轻蔑的语气提及。但对于台下这帮练气、筑基乃至金丹期修者而言,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萧家的萧云当真胆大包天!竟敢与魔修勾结!”杨家长老恨声道,扭头恶狠狠扫了一眼面色惨白的萧家长老,内心后怕不已。
    不仅仅是他,对于这突然出现的魔婴期魔修的元神,在场众人都有些惴惴惶恐——倘若鹄霄真君没有及时出现,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当真难以预料。
    “此人并非萧云。”鹄霄真君淡声答道,随后扭头看向一直留在擂台之上、只是默默退到一边的“管戊”,抬手招了招,“萧云,过来。”
    听到鹄霄真君的话,台下众人一片哗然,而“管戊”倒是神情平静,微微含笑着走到鹄霄真君身边,抬手将自己身上一直挂着的灵玉解下,露出了一张与“萧云”有着八分相似的面孔。
    修真世界对于如萧云、白缎这般神魂强大者的压制作用比普通世界小得多,甚至神魂还能够影响到肉身。这十年来,萧云的身体面孔在神魂的影响下,已经与原身有了些许区别,而萧兴龙的易容也在潜移默化间缓缓改变,两厢区别下,便让两人的面孔出现了这两分的差距。
    曾经见过萧云真容的杨家众人并没有将他与另外一个“萧云”联系起来,一来是由于他们当时并未过多注意萧云的真实长相,二来也是由于着两分的区别。但如今仔细观察,便立时了解了其中的猫腻。
    “倘若这位才是真正的萧云,那另一个到底是谁?”杨家长老悚然而惊。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昏迷中的萧兴龙。
    鹄霄真君冷哼一声,抬手一挥,转身间破坏了萧兴龙脸上的易容,露出了他真正的模样。
    萧兴龙与原身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长相却没有太多相似之处。萧云像他的母亲,眉目冷凝沉稳,而萧兴龙也似他的生母,艳若桃李。
    “此子到底是谁,想必萧家的长老能够解答吧?”鹄霄真君冷声道,锐利的目光直刺萧家长老。
    那萧家长老哪里能承受这样的压力,双腿一软便瘫倒在了地上,只顾得上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吐露半句——他该说什么呢?他又能说什么呢?在鹄霄真君面前,他怎么敢出言狡辩?!
    萧云蔑然扫了萧家长老一眼,轻笑一声:“三长老怎么不说话?”
    三长老抖了抖嘴唇,却依然发不出半点声息。
    “既然三长老不说,那晚辈就代您说了吧。”萧云笑道,随即便施施然将一切娓娓道来。
    随着萧云将萧家做下的丑事全部抖出,周围众人看向萧家人的目光也越来越鄙薄愤怒,纷纷甩袖退开,将萧家中人孤零零甩在一边。
    ——倘若萧云只是一个人出来说这些话,众修者也许还会心存疑虑。但当他背后站着鹄霄真君时,众人便连求证都不需要了。
    鹄霄真君的正直高洁、嫉恶如仇人所共知,既然他站在了这里,那便意味着他已然了解了一切。
    “没想到萧家竟然为了维持家族地位而做下这等恶事!他难道就不怕引狼入室?!”
    “违逆人伦,天理难容!”
    “必须将萧家逐出世家行列,就连夺人灵根的恶事都能够容忍,我等耻与之为伍!”
    “不错,必须要给他们一个深刻教训!世家容不得此等败类!”
    众人义愤填膺,指责之声接连不断的砸向萧家众人——不管他们内心深处到底是怎么想的,甚至这其中也有家族如萧家这般为了家族地位不择手段,但明面上,他们却绝对不敢表现出不同的意见,甚至心里越是心虚,骂得越发卖力。
    萧家众人面上又红又白,孤立无援。他们中有些人早已隐隐猜到了真相——毕竟萧兴龙与萧云的性格相差极大——有些却根本什么都不了解。然而,那又能怎样了?世家就是这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怕其中有人全然无辜,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委顿在地的萧家三长老绝望的合眸长喟。他知道,无论萧家再如何挣扎,都大势已去。萧家为了保持家族地位无所不用其极,如今事情败露,一切努力都灰飞烟灭。
    ——不,不仅仅是努力灰飞烟灭这么简单。被逐出世家行列、被整个修道界斥责排挤、被永远钉在了耻辱柱上,萧家的一切都完了。
    修者寿元漫长,想要让人彻底遗忘此事,少不得要花费数千年甚至上万年的光阴,而萧家……能够等到那个时候吗?
    十年前,他们心很无情,与萧云结仇,更因此得罪了鹄霄真君。鹄霄真君徒子徒孙人数众多,其所在的青霞宗更是数一数二的大宗门。得罪了这样庞大的势力,这个修真界还能有他们萧家人的立足之处吗?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萧家三长老已然看到了萧家彻底倾颓覆灭的未来。
    将萧家做下的丑事尽皆纰漏后,鹄霄真君与萧云便算是完成了使命,至于剩下的,就静待舆论的进一步发酵了。
    既然萧家已经没有了翻身的余地,那么萧云便不打算赶尽杀绝,他更喜欢看萧家自食恶果,在苦痛悔恨中挣扎却只能一步步沉沦。
    ——毕竟还有那么一丝血缘在,想必原身也更加喜欢这个结果吧?
    将萧兴龙拎起来,萧云朝鹄霄真君微微点头。
    鹄霄真君了然,挥袖将正站在杨家子弟中的白缎卷到身边,同时唤出了飞剑:“这萧家孽子,我便带走了。他夺了萧云的灵根,我还需想办法让他将其归还,不能辜负了这千年难遇的雷系天灵根。”
    鹄霄真君这样说,众人自然不敢反驳,就算再如何垂涎那雷系天灵根,也只能躬身目送鹄霄真君左边白缎、右边萧云、然后挂着个萧兴龙的御剑离去。
    直至鹄霄真君一行彻底消失了踪影,众人这才长长吁了口气,直起身子面面相觑。
    “没想到管戊兄竟然才是真正的萧家天才……”一名杨家弟子轻声叹道,语气中满满都是敬佩,“曾经我还嘲笑过萧家的天才‘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如今想来,当真惭愧不已。”
    “不错,萧云兄不负曾经盛名,当真是举世无双的大才!不仅仅只是由于他的灵根。”另一名杨家弟子赞同道,“哪怕被剥夺灵根、沦为凡人,萧云兄也没有自暴自弃,反而专修凡人练体之术——能够以凡人之躯对敌筑基期修者,也只有萧云兄这等天才能够做得到了。”
    “不仅天赋绝伦、意志坚定,萧云兄的气运也是无比深厚啊……”听杨家人交谈,其余家族的人也忍不住插进话来,欣羡之情无法遮掩,“一出生就是雷系天灵根,可谓气运滔天。后来即使被宵小算计,却又遇到了鹄霄真君,被真君赏识并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此等气运,真是……令人难以言喻。”顿了顿,他叹息一声,“虽然真君尚未将萧云兄真正收入门下,但等到萧云兄成功夺回灵根,十之八九就要成为真君的关门弟子了。”
    听到此言,众人都沉默了片刻,这才勉强按捺住心里的羡慕妒忌恨。
    身体淬炼到了极致,灵根又是雷系天灵根;师父是修真界最顶尖的化神巅峰大能、说不定哪一日就能渡劫飞升,还附带有一大批同样天赋出众、修为高深,已然是一方强者的师兄师姐们……这萧云接下来的道途正可谓一片坦荡,再无波折。
    ——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第190章
    在鹄霄真君离去后,世家大比继续进行,只是众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气氛也不如以往那般热烈紧张——至于萧家人则早早就被驱逐了出去,灰溜溜、急慌慌的仓皇逃回萧家报讯。
    大比结束后,众世家迅速排了个名便匆匆散场,而萧家人做下的糟烂事与它已然从世家中除名的消息也随之扩散开来,不出数周便人尽皆知。
    当然,这一些事情,鹄霄真君与萧云、白缎都懒得去关注,他们只需要知道萧家自此往后都不会好过就足够了。
    返回青霞宗后,鹄霄真君将萧兴龙关进了闭关室旁的石洞内——这里是他准备用来教训不听话的徒弟的禁闭室,只可惜鹄霄真君门下的弟子一个赛一个的懂事,这禁闭室自从开凿以来就没有被用过,如今倒是“便宜”了萧兴龙。
    摸了摸下巴,萧云拎起禁闭室角落里的锁链,三下五除二的将萧兴龙绑了起来,吊在了洞壁上。
    这锁链不仅可以锁住人,更重要的是可以锁住人体内灵力、魔气的流动,最适合对付有修为的修士——当然,就算没有这锁链,以萧兴龙那尚未筑基的本事也不可能从禁闭室内逃过,萧云这样做只是觉得……更有关小黑屋的感觉罢了。
    对于萧云的恶趣味,鹄霄真君微微蹙眉,毕竟他一向喜欢光明正大的击溃敌人,而非折辱。不过,萧兴龙先前做的事实在激不起鹄霄真君半分的怜悯之心,再加上对方得罪的也不是自己,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甩袖打算离去。
    见鹄霄真君要走,萧云连忙赶上两步、拱手道谢:“事情这么顺利,多亏了真君援手。”
    鹄霄真君停下脚步,微微颔首:“举手之劳。况且哪怕没有你的请求,我也绝对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
    萧云笑赞了一句“真君高义”,随后话锋一转:“那取回灵根的方式,真君可有眉目?”
    如今,真相被揭露,萧家、萧兴龙与那黑气都得到了惩罚,“萧云”这个名字更是再次响彻了修道界,被誉为“真正的天才”。这样一来,原身的愿望完成了大半,剩下的就只有夺回雷系天灵根了。
    对于这一项愿望,萧云还没有半分的线索,自然毫不客气的决定继续抱紧眼前的金大腿。
    鹄霄真君在修真界生活数千年,修为高深、地位崇高,人脉也极广,有些他随口一句吩咐就能得到的消息,萧云这个初来咋到的外来者也许花费数百年都不一定探听得到——这就是外来的强龙与地头蛇之间的差距。
    ……啊,不,鹄霄真君怎么能是“地头蛇”呢?他明明是一条“地头龙”啊!
    坦然的继续抱着“地头龙”的金大腿,萧云望向鹄霄真君的目光十分期待,而鹄霄真君也没有辜负他的信赖。
    微一颔首,鹄霄真君语气沉稳:“既然魔修有夺人灵根的手段,道修前辈们自然也有应对的方法。我已经大概探听到了一些线索,但事关重大,还需进一步确认。”
    “那就拜托真君了。”厚脸皮的萧云迅速甩锅。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背了萧云的锅,鹄霄真君十分淡定:“若是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安心。”
    就在萧云与鹄霄真君交谈之时,一声惨叫突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们双双将目光投向惨呼着本能扭动身体、试图挣扎的萧兴龙,发现对方似乎尚未完全恢复神智,又转而看向一直站在萧兴龙旁边的白缎。
    白缎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无辜。只可惜面前的两人都对他极其了解,一眼便看透了他隐藏的心虚。
    “你做了什么?”萧云挑了挑眉,奇道。
    “我……也没做什么。”白缎干咳了一声,“那黑气已经魂飞魄散,萧家也身败名裂,就只有这个萧兴龙一无所知、昏迷的这么幸福,所以我想叫醒他。”
    之前萧云与鹄霄真君的谈话,白缎没什么兴趣,也懒得去听,干脆去折腾昏迷中的萧兴龙,为替自己的恋人出气——虽然对方害得是曾经的“萧云”,但也的确连累到了现在的萧云。
    经过好几个世界的训练,白缎对于精神力的运用已经深深刻进了他的本能。稍微尝试了两下,就学会了如何将精神力化为攻击性的利刺,然后……尝试着刺了刺萧兴龙的识海。
    显然,白缎的精神力对于萧兴龙而言有些太“刺激”了,他那一下不仅立刻将萧兴龙从昏迷中唤醒,甚至还损伤到他的神魂,让他的意识有些疯癫凌乱。
    萧云无语了两秒,抬手摸了摸小恋人的脑袋,夸奖了一句“做得好”。
    白缎眼睛一亮,忍不住用头顶蹭了蹭萧云的手心,心里那一丝丝心虚顿时灰飞烟灭。
    鹄霄真君嘴角微抽,只感觉又有点眼疼,干脆再次旋身迈步离开——而这一次,“过河拆桥”的萧云就没有半分挽留的意思了。
    与自家小恋人亲昵一番,萧云也散发出了自己的精神力,迅速安抚住了萧兴龙的意识。
    白缎皱了皱眉,有些不开心:“你为什么救他?”
    “疯掉实在是太便宜他了。”萧云冷笑,“我要让他一直清醒着,清醒的被关在这禁闭室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然后清醒着眼睁睁看我如何将灵根夺回来。”
    听萧云这样说,白缎立刻接受了这种说法。他期待的将视线投向萧兴龙,想要看看当他恢复意识时是怎样的表现。
    而萧兴龙也没有让他失望。
    恢复了意识后,萧兴龙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面前、笑容“和善”的萧云,顿时眼瞳猛地一缩,下意识想要拉开距离,却重重撞到了坚硬的岩壁。
    “看起来你是认出我是谁了?”萧云笑道,“我的……好~弟~弟~”
    萧兴龙仓皇的环顾四周,又看了看自己被锁链紧紧绑缚的身体,绝望的意识到自己被囚禁了起来,不由色厉内荏的大喝:“你要做什么?!你敢将我关起来?!萧家绝不会放过你的!”
    “萧家?萧家现在自顾不暇,哪里还能有心思管你?”萧云勾起嘴角。他抬手捏住了萧兴龙的下巴,逼迫他不得不看向自己,随后语气愉快的将他昏迷之后的事情一一说了。
    听到萧云的讲述,萧兴龙的面色越来越苍白、眼神越来越惊恐,而萧云的心情也随之越来越舒爽畅快——这应该是原身残留的情绪,毕竟修者的神魂比普通人更为强大、执念也更深,哪怕对方自愿将身体交换给萧云,却依旧存留下了几分痕迹。
    在举手之劳的前提下,萧云也愿意宽慰一下原身残存的意识,姑且算是祭拜对方的在天之灵,日行一善了。
    “接下来,你就要呆在这里,一直到我找到取回灵根的方法。”萧云感受着原身的情感似是心满意足的缓缓消散,抬起手怜悯逗弄般摸了摸萧兴龙的脑袋,语气轻柔,“只要你乖乖的,说不定到时候我心情好,就能把你放出去呢?”
    萧兴龙猛地一抖,连忙用力点头:“会的,我会的,不要杀我,哥哥,不要杀我!”
    萧兴龙一直都是欺软怕硬的性子,如今他已然一败涂地,被萧云吓了两句就再也提不起反抗之意,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见他这么一副不经吓的样子,萧云很快就兴致缺缺。他轻蔑的扫了萧兴龙一眼,随后带着白缎离开了禁闭室。
    被锁链锁住的萧兴龙只能眼睁睁看着门外那一线代表着自由的天光出现又消失,而他自己却只能一动不动的呆在这里,逐渐被黑暗淹没——忐忑的祈祷着自己的兄长还能对自己留下最后一丝善念,放自己平安离开这个鬼地方。
    出了禁闭室,沐浴着玉剑峰中柔和的日光,白缎扭头看向无事一身轻的萧云,眉头微蹙。
    虽然心情很好,但萧云仍旧敏锐的感应到了自己的小恋人情绪不佳:“怎么了?你似乎有些不高兴?”
    “嗯。”白缎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
    萧云停下脚步,握住白缎的双肩,眼神中带上了几分困惑:“出了什么事情?”
    白缎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瞟向了萧云的右手,抿了抿唇,继续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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