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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露拿着一盆热水走向主账,作为容王的头等侍女,一路行来都有士兵停下向她问好。
    一面简易的屏风将主账分为内外两处,里为卧。可沐浴,外为桌,可办公。账内一片昏暗,白露穿过屏风来到里面的大床旁,将手里的热水放下:“殿下,已经不早了。”
    一床被子将床上的人蒙得脸都看不清,不过可以肯定他确实是听到了白露的声音。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向里继续睡去。
    白露锲而不舍:“殿下,孟小将军很快就会来找你商量回京事宜了。”
    “啊”床上的人咕哝一声,不情不愿地起来,斜着眼睛看向白露:“还以为战打赢了以后就能睡个好觉,白露你成心的是吧?”
    哪怕是刚刚起来披头散发,也掩盖不了容玦的好相貌,他挑起眼角带起几分凌厉,声音却仍旧是刚起来时的软绵,更何况白露是跟着他从小到大的,再清楚不过自家主子了。
    ——不过是起床气发作罢了。
    白露眼睛弯弯:“是孟小将军急着要回去,他很快就要过来了,殿下还是快些收拾吧。”
    “真是女大不中留。”容玦叨叨絮絮地说着话,接过白霜递过来的衣服自己穿上,“泼出去的女儿嫁出去的水。”
    白露低眉顺眼地听着,也不矫正他。
    收拾完毕,容玦的起床气也消了大半,他挥手让白露出去叫人:“让孟文彬进来!”
    孟文彬很快就进来了,给容玦行完礼后,他便催着容玦动身。
    容玦被催得不耐烦,反问道:“陵江的冰还没完全化开,怎么回京?”三月的陵江江面还残留着浮冰,江底也有,深浅不可知,船身即使不会被浮冰刺破也会有搁浅的危险。
    见孟文彬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容玦又道:“从漠北到定京,还是渡江走水路较快,要是走陆路要便要绕居霞岭,山路难走,只会更久,还不如多等些时日。”
    孟文彬张了张嘴:“可是,属下只是想回云州府,还没想要回定京……”。
    容玦:“……”
    孟文彬直接消声,容玦目光冰凉,冻得他将那句“想回定京的是您”给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云州是容王府所在的城池,漠北的中心城市,容玦率领二十万大军攻入龙城,将匈奴赶出漠北也就是这个把日的事。龙城一破,容玦就急急忙忙派人向定京报喜,眼下战场刚打扫干净,军队也整合得差不多了,孟文达也觉得该回去了,这云关草都不长,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何况,他是想回云州做一下婚礼前的布置来着,等从定京接受封赏回来,就可以把白露娶回家。
    容玦盯着孟文彬看了好一会,直把孟文彬看得颈后满是冷汗,只觉得自家媳妇平日真是不易,容王殿下虽然貌美却凌厉不女气,高挑的凤眼看人时更是带着一种摄人心魂的力量。
    自家媳妇是如何熬过来的?
    待瞥到孟文彬的衣领都变成了深色,容玦才收回目光懒洋洋道:“整合三军,回云州。”
    “是!”孟文彬一跃而起,跑出去传令。
    雪白的矛隼从帐外飞进来,咕咕叫了两声,容玦伸出手臂,任由它将衣裳勾破,亲昵地摸了摸它的脑袋,将一封信绑在它脚上的竹筒里。
    “定京知道吧,把这信送给他,让他出城接我。”容玦哼了一声,“告诉齐澜,要不是不出来接我,我就不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为倒叙,下章开始按时间线叙述
    海东青就是矛隼
    新文已开,不会做链接,有兴趣的可移步专栏收藏,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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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第二章
    漠北的春天总是来得很慢,日头已高,却感受不到一丁点暖意。
    容玦揣着热乎刚出锅的云片糕,坐在校场栏杆上一边啃着一边看着校场上的战况。
    今儿是左将军孟立人从云关换防回来的日子,连同他带来的亲兵刚到不久,就被拉到这里。
    左边一列是孟立人的亲兵,右边一列是容王府的。
    这是漠北的老传统了,每年左右将军从云关换防回来都要带亲兵和容王府的比试一番。
    云关每半年换一次防,容王容绪每三个月去巡视一次。不过这个月容绪却没有去,校场比试他也没来。
    云片糕吃完了,容玦咂咂嘴,觉得还是不够,扭头看向高台,上面坐着左将军孟立人和容王府第一幕僚谢流。
    已近巳时,校场旌旗飘扬,双方兵士严阵以待,厚重的铠甲穿在将士身上,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将士一字排开,双脚跺地行进,脚下扬起细沙,校场土地不断颤动,将士们呼声彻天,气势凛然。
    高台之上,谢流满意地点点头:“此次比试,虽然王爷不能亲自前来,但也不能敷衍了事,双方仍需竭尽全力。”
    孟立人道:“这是自然,云关外便是匈奴,云州更是漠北通往中原腹地的咽喉,双方的军防都至关重要,不可有丝毫懈怠。”
    “正是如此,”谢流抚掌,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打开,“因定京那边来人,王爷不得空——”
    他顿了顿,回头看见高台上窜上一个人影,从容地拿起案上的糕点就往嘴里塞。
    谢流喝道:“世子殿下!”
    “唔,什么事?”容玦将糕点吞下,细嚼慢咽直到完全咽了下去,才回了谢流。
    谢流脸色难看:“您怎么在这里?”
    “没人看着我,我就出来了。”容玦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给孟立人一个笑脸,“左将军,您好啊。”
    孟立人不是第一次看到容玦,他们这些做下属的都知道他们王爷有个宝贝儿子,是云州的混世魔王,但奈何他每年都是来去匆匆,没见过几次。而容玦,则是经常跑没影到处惹事。
    容绪在和定京那边的人扯皮,没空管容玦,一不留神就被容玦溜了出来。
    “小殿下。”孟立人笑着应了下来,看着容玦一团雪白的脸,很是怀疑那些关于他的传说。
    不过,再想想他们王爷的性子,似乎也不是不是不可能。容家人长得都好,容绪眉目温和,一派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很难让人想到他其实是个杀伐果决的武将。而容玦,虽然现在还小,但白嫩的脸上嵌着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小巧的红唇一张一合地吃着糕点,跟个团子一样。
    孟立人有些手痒,忍不住想揉一揉,他笑道:“今日我儿也来了,到时也会下场,比殿下虚长几岁,不知殿下可有兴趣观看?”
    容玦眨巴眨巴眼睛:“他要表演什么?”
    孟立人道:“前几日套了一匹野马,还未完全驯服,待会牵出来,谁能够驯服,这马便是谁的。”
    战场上一匹好马,便是多一条命。
    容玦吃完糕点,随意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问道:“我也可以参加吗?”
    孟立人还没回答,谢流便哼了一声:“您可别,回头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王爷交代。”
    “可孟将军的儿子可以,我也要!”容玦早就想要有一匹属于自己的马了。
    谢流啪的一声收起扇子,孟立人知道这是他要和人理论一番时的开场姿势,忙道:“比试就要开始了,还请先生多多指教。”
    谢流瞪着孟立人,他常年在外带兵,对容玦不甚了解,把他当普通孩子哄,可对于他们这些看着容玦长大的幕僚而言,容玦算得上是容王府一害了。
    容玦扁了扁嘴,这副样子看在孟立人眼里,觉得是小世子受了谢流的气,无比委屈,毕竟他一上来谢流说话就夹枪带棒的,毫不客气。当下安慰道:“等文彬驯服后,给殿下玩玩也是可以的。”
    “真的吗?”
    容玦睁着大眼睛看他,把孟立人看得是心肝颤动。他的儿子孟文彬一直随着他在漠北四处跑,即使刚出生是一个白团子在这样的日晒雨淋下也变成了一个黑团子,随着年岁渐长,更是长成了一个糙少年,以后怕也是个糙汉子。
    ——此生是无望长成他爹给他起的名字所期盼的那样了。
    “对的。”孟立人到底还是没忍住,伸手抚了抚容玦的发顶。
    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柔软。
    谢流看容玦居然站着乖乖任由孟立人摸头,冷哼一声:“孟将军可不要被这小混蛋给骗了,要知道,容王府今年的花一朵都没开就是他搞的鬼!”
    容绪虽然长了一副书生模样,但对这些风花雪月实在提不起兴致,容王府的花都是谢流这些幕僚文人种的。这些花花草草都是特意花钱让人从南边带来能在漠北种植的品种,花时间费心思小心翼翼地看护,偶尔诗兴大发吟诗作对,也算是案牍劳累之余的一点放松。
    容玦看着孟立人解释道:“我只是想给它们浇水。”谁知道这些花是不能浇水的,结果给涝死了。
    孟立人再次摸了摸容玦的发顶,乐呵呵道:“不就是花嘛,有什么好玩的,回头小殿下来我这儿,我让文彬带您去玩些新鲜的。”
    谢流看着孟立人被容玦迷得晕头转向的样子,干脆撇开头不再看了。
    下面的比试已经进行了大半,很快就有人将一匹乌骓牵至校场上,那马野性未消,途中不断蹬腿扭身,伤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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