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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少堂才刚刚解开裤带,就听到皇后的声音;这一声素日里听来平常的问安声,可因着昨夜的一场缠绵,让沈少堂的耳朵里,竟添了惊悚的味道!况他手里正提着自己微湿的晨裤,生怕被白软软看到,连忙转身,却不妨得脚下一乱,居然一头栽向了龙床!
    砰!
    “啊!”
    栽倒到不是什么大事,坏就坏在他居然一肚子扎在了龙床的床缘,那雕了龙凤的雕花床缘,差点把他的“龙腹”都给撞歪。
    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软软隔着珍珠纱帘正看到沈少堂跌倒,惊得一声:“陛下,你怎么了?臣妾来扶你……”
    她?!她来扶他?!
    不不不不不!
    沈少堂心里一万个不,差点连舌头都打了结。
    她千万千万不能进来!不然他今年份的丢脸份额,就要用光了!
    “别别别……”沈少堂一连叠声,拼命对着田小田使眼色,快让她走!
    田小田心领神会,一下弹起身来,张开双臂,挡在沈少堂背后。
    田小田:“陛下不想见皇后娘娘!”
    尼玛,不是这句!他的皇后他自然想见的!只是现在时机不对,难道你就不会说请皇后娘娘殿外稍待,等皇帝换完衣服再……沈少堂心下决定,等这事儿过去,要打田小田二十大板。
    心大的白软软到是并没有听清楚田小田这句说了什么,但是她心心念念的,都是陈医正刚刚留下的那句话。
    “好……吧。臣妾叨扰了陛下。但是臣妾只有一句话,想问问陛下……”软软望着沈少堂的背影,细声细语地问:“陛下,刚刚臣妾遇到了陈医正,医正说陛下伤到了‘国之根本’……臣妾不解,只想问问陛下,根本……是何处?”
    噗——
    趴在龙床边缘,正以一个神奇的姿式拼命深呼吸想要令自己被撞疼的小腹停止疼痛,却没想到小皇后的这一句话,差点让沈少堂的肚子疼得抽筋。
    大齐少帝拼命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地回答:“国之根本……不是什么大事。皇后,跪安吧。”
    她再不走,他怕自己就快要撑不住了!
    软软也听出了沈少堂话里的“赶人”之意,不免得有一点点的失落。但是她还是乖乖地向着沈少堂的背影福了一福:“臣妾告退。”
    终于听到白软软慢慢地退出了崇阳殿。
    沈少堂连疼带笑,一头趴倒在龙床上。
    他的小皇后,绝了。
    *
    一连数日。
    皇帝沈少堂勤政,皇后白软软于后宫中打理内政,两人互不干涉,互不来往。
    相安无事。
    *
    但是无人知道,白软软始终将“国之根本”这样的大事,放在了心头上。
    不过后宫之内,总是些佳丽妃子,最高的便是东宫文太后。她总不能拿着这般问题,问到太后面前去吧。于是一连数天,这问题闷在白软软的心里,盈盈不去。
    几日之后,终于让她找到了机会。
    光禄寺主薄、也是国丈白光大人,趁着在向坤宁宫的小厨运送米面的机会,来白软软的宫中小坐。软软便好不容易得了这机会,拉着父亲说说贴心的话。
    宫女巧巧很是懂事地来为白老爷奉上了新泡的香茗,白光眉开眼笑地接了过来。
    白光:“女儿,近些日子,过得可好?”
    软软有点懒洋洋的:“这些日子到没什么,就是有一件事……”
    “何事?”白光掀开香茗的盖子,抚盖吹开茶杯中的茶沫,“尽管说出来。有什么烦心事,爹爹帮你解决。”
    “真的?”软软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白软软从扶榻上坐直身,然后径直向白光问道:“爹爹,前些日子我们去了国公府中一趟,那日不巧,被人算计陛下误服了一点东西。那东西我到是闻过,应该没毒,可是服了之后,不知怎么的……陛下好像一夜都不怎么舒服。”
    白光到是听说了国公府中发生的那一段公案,于是点头一边吃茶一边问道:“嗯,然后呢?”
    “然后第二天早上,陛下便唤了医正来看,医正跟我说,陛下伤了……国之根本。”软软特别认真地,“爹爹,国之根本,是什么?”
    白老爷手一抖,差点将手中的滚烫的香茗,整个倒在自己大腿上。
    幸得白老爷独身拉扯皇后数十年,又当爹来又当妈,自然也是见过大世面的;白老爷忍着手臂的微微颤抖,很是镇定地将手中的香茗搁回桌上,保持声音地问道——
    “女儿,你确认陛下可是伤到了……根本?”
    软软眨了眨眼睛,回想一下陈医正的话,确定地点点头:“医正先生是这么说的。”
    白光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国之根本啊!国之根本!那可是大齐之根本,他女儿之根本,他白家的子孙后代啊!
    白软软见白光叹气,很是担心地问:“爹爹,很严重吗?”
    “不严重。”白光突然便硬气起来,一拍自己的胸脯,“有爹爹在,保证不会让我女儿的终身幸福落空的!女儿,你就等好吧,包在爹爹身上!”
    软软有点担心地看着父亲,又有点浑沌,又有点懵懂,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明白。爹爹到底在说什么呢?
    *
    白光打从后宫出来,抬脚便直奔了光禄寺。先进了光禄寺的库房里,好生扒拉了许多好东西出来,一骨脑地全都送进了御膳房。
    都说丈母娘疼女婿,他这含辛茹苦,终于把自己女儿拉扯大的单亲爹爹,自然也是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操碎了心。小皇帝伤了国之根本,他丈母爹就算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于是从那一日开始,由御膳房送进崇阳殿里的饭食,便开始日日加料,顿顿变了花样。比如大早晨是一顿碎羊肉炖火锅,中午就是一锅牛尾汤,到了晚间送来的是满满一大盘青石烤牡蛎;下饭菜是新鲜韭菜炒虾肉,饮的茶水是参片加枸杞;加配的佐酒是海参海马伴鹿血,加食的小点心竟是酸梅子酱蒸铁山药!
    沈少堂突然觉得御膳房近日里改善御膳十分用心,还口头嘉赏了数句。再加上连日来他勤于政务,于是便于饭食时,将许多餐盘都吃得精光。
    连续数日下来,沈少堂觉得自己的体质好了许多。这般寒冬腊月天气里,他甚至能只着一件单薄的夹袄,披上龙袍便能出入宫庭。眼看着田小田等一众太监宫女都大棉袄小棉裤,将自己穿成了个球,还在冬风里瑟瑟发抖,不由得发出了来自当朝皇帝的优越嘲笑。
    但是直到有一日,上了早朝。
    沈少堂衣衫依旧单薄地高坐于龙椅之上,底下文武百官次列。
    魏国公已手握三省六部之权,位于百官之首。
    沈少堂高坐在含元殿的龙椅之上,怎么看着魏国公,都觉得十分碍眼。但是国公府一案之后,沈少堂绝口不再提那天发生了什么;魏国公也因案获得了他即得的利益,到是于这些时辰的政务中,两人都没有再发生剧烈的冲突。但是沈少堂心下十分明白,魏国公暗地里依然还是在不停的动作;上一次是动用了安国公和崔总管,总有一日,他会将这些不利于他的人全都扳倒,想方设法再将国公府的那一幕,重来一遍。
    到那时,老鳄鱼长成了大怪兽,便不再是安国公、崔总管、文太后以及他这个皇帝,所以约束得了的了。
    沈少堂正在心下算计,而殿堂之下的群臣也在一一奏报政务。
    沈少堂却忽然觉得……鼻孔中竟有些微痒。
    莫不是他又要犯那喷嚏之症了?
    沈少堂微微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他不希望自己在百官面前打出喷嚏来,这在堂堂含元大殿上,也实在是太失了体统。
    好在,他揉了两下,喷嚏下去了。
    沈少堂挺直胸膛,继续听政。
    只见得魏国公一个出列,举觚板朗声道:“陛下!老臣——”
    魏国公话还没说出来,沈少堂忽然觉得鼻孔当中两股热流……文武百官皆抬着头,眼睁睁地便看着当朝陛下……两条鼻血忽忽悠悠,便顺着鼻孔人中,奔流而下……
    百官:……
    魏国公:……
    沈少帝下手一摸,一手的鲜红。
    沈少堂只在心下暗叫一声不好!一世的英名,毁于鼻血!
    *
    于是,数年之后,宫外一只饶有传说,声称当年魏国公一声大喝,少帝沈少堂惊得都淌下两孔鼻血来……
    *
    沈少帝匆匆退朝。
    第二日,田小田出来称:因陛下鼻血,罢朝一日……
    第三日,田小田又出来:因陛下鼻血……
    第四日……
    田小田宣称:“因陛下鼻血未愈,罢朝三、四、五……十日!
    随后田小田匆匆赶到御膳房,展陛下亲笔手书的圣旨,上面只有三个大字:
    朕、不、吃!
    尼玛,皇帝爷你到底还能写出多少奇葩的圣旨来!
    第38章
    一连多日下, 大齐少帝沈少堂勤于政务,日日夜夜于崇阳殿中,伏案批阅奏折。各州府县递上来的折子五花八门,虽然大部分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大的政务依然还是把控在魏国公的手中;但是因着那日于国公府中的一案,朝中大小朝臣, 自也是见识了几下少帝的小手段;所以虽然大部分还是投靠于魏国公和崔总管的帐下, 但是总有几个眼色精明的,觉得少帝年少不可欺, 而渐渐倾向了小皇帝的一边。
    魏国公此些时日到也是安静了许多,以那一日的“恭迎帝后”,换得了三省六部的总揽大权;魏国公表面上看似已位极人臣, 但是三省六部中自也是与当初三权鼎立一样,尚有许多分属崔大总管和文太后的人。魏国公这些日子, 一直暗中命自己的儿子魏羚在想办法,暗中淘洗三省中的官员;不站于自己身边的,一律编派、寻找出理由,或者暗暗参上一本, 或者远远地发派边县。
    朝中的军权派系也一直暗中内斗,除了京畿重地的驻军之权一直掌握在文太后的亲弟弟安国公手中,魏国公也令自己的侄子魏翔, 以边境三郡之地,开始侵吞朝中部分军权。文太后虽然已经半退政,但是却坚持握着弟弟安国公这张牌, 死都不肯撒手。魏国公和崔大总管谁都争取不了安国公这张重牌,一时间也是奈何不得。
    朝中这些纠缠、均衡事务,将沈少堂的时间占去许多。
    他每日于崇阳殿翻阅奏折,在某些朝臣的用词用字中,分析得出朝中派系倾轧、一派乱象。他日思夜想,不知不觉到头昏脑涨,饭寝不宁。
    沈少堂终于走出崇阳殿。
    殿外,已是满夜星辰。
    夜空如坠黑色丝绸大幕,斑斑星光,如同颗颗精致的碎钻,洒镶于其上。少帝负手而立,仰望夜空——叹人命如惴惴蝼蚁,于此夜华流光下,不过万千一瞬。即使他贵为天子,也不过是命运的一个交错,便使他由临海郡的一名受父母疼爱的幼子,成为了这大齐皇朝中,于夹缝中苦苦求生的少帝;而他的小皇后白软软,只不过是一名从七品小吏的独生女儿,却因秀场上的一件意外,便被他拉进了这浩浩皇城……
    人,或许于冥冥之中,总有定数。
    而他,现在还不知自己,或者她的命运,将往何方。
    但若是万一到了他所不能掌控的一刻,他也许会为了保她护她,送她离去……
    沈少堂思及此,心中竟觉得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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