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欢看向西门吹雪, 好奇问道:“清风观都被火烧了, 在那里住的木道人也不在了吧?陆小凤和霍天青三天之后还会在清风观决战吗?”
西门吹雪:“会,你难道不知道江湖上已经有许多人知道霍天青和陆小凤决战的事情, 都已经闻风而来了吗?”
江清欢无语, 她觉得武林中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两个人斗个你死我活有那么好看吗?不管是陆小凤还是霍天青, 他们死了跟那些围观的人难道有一毛钱关系?江清欢默了默, 然后将空间留给西门吹雪调息养伤, 不再打扰。
一出门, 就看到侍梭和陆乘风在外面。
陆乘风:“清欢姑娘, 有一位薛姑娘在前厅求见。”
江清欢皱眉, “薛姑娘?”
侍梭:“四姑娘, 她说她叫薛冰。”
江清欢一怔,薛冰?那不是陆小凤的红颜知己吗?说起来, 那张留在冥岳女管事房中的红缎, 还在陆小凤身上呢。那时候陆小凤说要带着红缎去找神针薛夫人,让薛夫人看看那红缎到底是不是花满楼所说的那家丝绸店所卖。
侍梭上前一步, 问道:“姑娘,要见吗?”
江清欢眨了眨眼,随即笑道:“见啊,当然要见。”
薛冰当然不会无端端找上门,怕不是陆小凤弄出了什么幺蛾子,所以薛冰那母老虎就找上门来。
母老虎不是江清欢给薛冰起的外号,是陆小凤跟花满楼说的。陆小凤说武林中有四只母老虎,每只都长得十分漂亮,很不凑巧,每只母老虎都跟他有关系,其中薛冰是最厉害的那只母老虎,见到他就想把他的耳朵咬下来。
江清欢觉得中原武林的姑娘,跟云南姑娘不太像。云南的姑娘喜欢色彩鲜艳的,可这中原武林的姑娘,似乎都喜欢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
白色的衣裙穿在普通人的身上,并不能显得人有多漂亮,但若是穿在一个相貌漂亮的女子身上,就显得那女子清丽出尘,周身好似有几分仙气缭绕一般。
薛冰看着年纪跟江清欢的大师姐蒲红萼差不多的年纪,长得很漂亮,柔软的白色衣裙穿在她身上,巴掌大的腰封显得她的腰不盈一握,长裙是开叉的设计,走动时能看见她那双大长腿,窄腰长腿的美女,是陆小凤最喜欢的类型。
侍梭引领着薛冰到竹意苑的时候,三只鹦鹉正站在鸟架子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唱着——“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为什么老虎不吃人,模样还挺可爱?”
薛冰:“……”
江清欢站在鸟架子前,手心里还放着要给鹦鹉吃的零食,见到了薛冰,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薛冰见到一袭红衣的少女长相不俗,脚步一顿,随即又向前,“你是江清欢?”
江清欢转身,笑道:“是的呢。”
薛冰笑哼了一声,她分明是客人,可到了竹意苑后,却好像是此间的主人一样。只见她款款走到院中的椅子上坐下,双手交叠在膝盖上,一副名门闺秀的模样。
“我说陆小凤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而忙呢,原来竟是为了你。”她说着,从袖中取出那张红缎放在桌面上,说道:“我的祖母说了,这红缎确实是从京城的那家绸缎店所买,而且绣花之人,是个女人。”
江清欢点头,“哦”了一声,随即笑着吩咐侍梭去泡茶。
客人不将自己当客人,她可是得将自己主人的位置摆好了,不然传出去了,日后令师父丢脸可就不好了。
薛冰望着江清欢轻描淡写的回应,有些不满,“我是特地来告诉你此事的。”
江清欢神情无辜地看了她一眼,像是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般,笑着说道:“谢谢。”
并不是她想要这么无礼,若是薛冰有她几位师姐在外面那样的涵养,江清欢也十分乐意做一做门面功夫,喊她一声薛姐姐。可薛冰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江清欢心里就很不痛快了。
薛冰侧头,皱着眉头看向她。
江清欢却好像是天生迟钝不会看人脸色一般,她笑着走了过去,伸手将桌面上的红缎拿了起来。
江清欢:“我记得前两天还在陆小凤身上的,他去水阁见独孤一鹤之前,见过你?”
这事情不提还好,一提薛冰的脸就板了起来,她大概是气极了又十分无奈,原本白皙的脸上都染上了红晕,不是害羞脸红,而是气得脸红。
“陆小凤个混账,他找完我之后,第二天便不见人了。他去见独孤一鹤,让我在客栈等着,可我等了他一天一夜,也不见他回来!”薛冰气得胸口都有些发疼,陆小凤就是那样,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说最喜欢的就是她,不会忘记她。可是只要他再看到其他的女人,就会将她忘得干干净净。
江清欢看向她,“所以你就来找我,你觉得他会来找我?”
薛冰:“我听说他是和你一起去找花满楼的。”
这时,侍梭端着一杯热茶上来,江清欢笑道:“薛姑娘,请用茶。”
薛冰看了一眼侍梭放在桌面上的茶,并没有喝,她直接站了起来,说道:“既然陆小凤没来找过你,那我就走了。”
江清欢微笑,“好走,我就不送了。侍梭,送薛姑娘出去。”
侍梭应了一声,引着薛冰出门,临出门前,关二哥不知道抽什么风,扯着嗓门——“臭不要脸的,呸。”
薛冰脚步一顿,转头,目光凌厉地看向关二哥,素手微扬,已经有几根绣花针朝几只鹦鹉飞了过去。
然而“叮叮叮”的几声碰撞声响,那向几只鹦鹉飞过去的绣花针已经被江清欢的七巧梭一一打落。
红衣少女手中银色的七巧梭在阳光下折射出光影,一半映在她的侧颊上。只见少女凤眸眼角微微一挑,目光宛若利剑出鞘,随即,她像是意识到自己看在陆小凤的面子上,也该要给点面子薛冰,更何况,不管薛冰手中的红缎是不是陆小凤给的,毕竟人家真的是来说这事情的。
于是,少女那长长的睫毛扇了扇,凤眸已是一片清润,她露出两个小梨涡,笑着说道:“几只鹦鹉不通人性,不过是时常听到一些粗言粗言,鹦鹉学舌罢了,薛姑娘何必如此动气?”
薛冰冷冷一笑:“不通人性口出粗言,何必留它们在此往旁人心中添堵?”
可刚才江清欢露的那一手,薛冰也知道有江清欢在,她可是别想再动那几只鹦鹉一根羽毛了。而且,再不懂得分寸,她也还知道这归云庄是谁的地盘,这么贸然冲撞,也并不合适。不过是几只畜生,早晚有一天她要将它们身上的毛一根根拔下来。
江清欢目送那个穿着雪白衣裙的母老虎离开,转身便看到梅绛雪站在廊道上。
梅绛雪皱着眉头,“我觉得这薛姑娘,好像并不简单。”刚才江清欢和薛冰的对话,梅绛雪都听到了。
江清欢:“能跟陆小凤混到一起的姑娘,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梅绛雪微微一怔,“那位薛冰,跟陆小凤是什么关系?”
江清欢这时,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师姐好像对陆小凤有些过于关心。她本也不信什么一见钟情之类的,可才见识了峨眉四秀的孙秀青和石秀雪,江清欢终于觉得一见钟情也好,二见倾心也好,在这地方好像都跟家常便饭似的。
陆小凤这人,当朋友是很好的。可若是真正喜欢上,那可就不太好了。
江清欢和梅绛雪离开冥岳之后,两人虽然尚未经历过大风大浪,可师父不在,临走前师父还叮嘱了,希望她们相互照顾对方。江清欢心底还是不希望自己的三师姐经历情伤的,于是趁着梅绛雪尚未泥足深陷,跟梅绛雪说道:“嗯,我并不十分清楚他们是什么关系,但花满楼说,薛冰与陆小凤,是相互喜欢的关系。”
略顿,她好像还嫌不够,又说道:“江湖上关于陆小凤的传闻,或许有的是假的,但有一点是他亲口承认的,那就是陆小凤睡觉的时候,他的身边都会有女人。”
梅绛雪闻言,嘴巴微张。她无法想象那天晚上在桃树下与她共饮,听她倾诉心事还温言安慰的男人,竟然真的如同传言一般。
江清欢见梅绛雪那模样,觉得让师姐认清现实的任务已经达成,于是回过头来,伸手打了打关二哥的鸟嘴,“以后不许乱骂人,你以为谁都是黄岛主和陆小凤,被你骂了不计较。”
关二哥这只傻鹦鹉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它见江清欢因为薛冰打它嘴巴,大概是十分窝火,于是扯着嗓门——“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梅绛雪:“……”
江清欢被这只嘴欠的戏精鹦鹉弄得简直没脾气,打算要管它两天以示惩罚。在这么随便骂人,以后得罪了她打不过的可怎么好?她的鹦鹉三兄弟可是缺一不可的!
薛冰走了,江清欢手中拿着那张红缎,眉头微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梅绛雪和侍梭两人也没去打扰她,几只鹦鹉因为关二哥嘴欠骂薛冰引火上身,被江清欢关了起来。于是,院子里就只剩下白虎在江清欢脚边趴着,而白雕则是蹲在归云庄最高的屋顶上思考雕生的意义。
而这时,新成员旺财从后院跑了回来。
说起来旺财此犬,真是令它的弟兄们眼红,无端端地就成为了冥岳的镇宅犬,小姐姐每天都有好吃的零食给它吃,还有大骨头啃,狗生十分美满。虽然小姐姐很好,旺财对小姐姐也忠心耿耿,可旺财没忘记前任主人对他的好。自从小姐姐说了穿红鞋子的女人不管老少,都有可能是毒死它前任主人的凶手之后,旺财每天都往外跑,召集他的小弟们一起到市集里去溜达。家养的小弟就白天溜达,流浪的小弟就晚上溜达,总之是要找到那穿着红鞋子的女人为止。
江清欢为此还特别跟侍梭说了不用管旺财,狗狗有灵性,认了家出去了也会自己回来。侍梭见四姑娘对旺财特别放心,旺财又不像白虎那样吓人,于是也随旺财在后院的狗洞跑进跑出的。
旺财跑到江清欢身旁,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腿。
江清欢低头,旺财坐在她腿边吐着舌头哈着气,汪汪叫了两声。
江清欢笑了笑,伸手摸摸它的头,“怎么了?”
旺财说它刚才有看到一个穿着红鞋子的女人从归云庄出去。
江清欢愣住,穿着红鞋子的女人从归云庄出去?能是谁?
旺财站起来,它大概是十分兴奋,在原地转圈圈,转完了之后又坐下,说白色衣服,头发这么黑,腿那么长,鞋子一开始不是红色的,后来她扯下了一块白色的布就变成了是红色的鞋子。
旺财说的,是从归云庄出去的薛冰。
江清欢低头看着手中的那张红缎,忽然在想,陆小凤虽然风流,但可以看得出来他骨子里很大男人主义,在他心里觉得女人可爱并不意外着他喜欢去麻烦女人,将红缎交给薛冰,让薛冰自己去问薛老夫人到底红缎是那家丝绸店卖的,这好像并不是陆小凤的风格。而且……短短一天之内,薛冰竟然能从太湖跑回家里去见薛夫人了?
江清欢将手中的红缎放下,蹲下身体伸手摸了摸旺财身上的毛发,“你让人跟着那个人了吗?”
旺财吐着舌头点头。
江清欢见状,弯着双眸,“你做得真好,晚上让侍梭给你加餐。”
旺财高兴地在院子里活蹦乱跳,汪汪地又叫了几声。
白虎斜眼看了看旺财,又懒洋洋地趴了下去。
可真是没见过世面的田园犬吧,这点事情还能高兴成那样。
江清欢得到了旺财的消息,呼啸一声,将白雕从屋顶上呼唤了下来。白雕展翅飞下,落在江清欢的肩膀,头习惯性地蹭了蹭江清欢的脸。
江清欢伸手摸了摸心爱的白雕,问:“雕儿,刚才叫薛冰的女人,你看到了吗?”
白雕飞在千丈的高空之上,地面的东西依然能看得一清二楚。刚才它一直都在归云庄最高的屋顶上蹲着,哪能看不到薛冰。白雕虽然不像人类,可它总归不是关二哥那几只傻白甜的鹦鹉,它是捕猎者,对各种各样人类散发出来的气息是特别敏感的。刚才薛冰和江清欢在院子里,白雕可是明明白白地感觉到江清欢和薛冰身上的杀气。要不是它训练有素,没有江清欢的命令绝对不会攻击人类,刚才它早就伸出爪子去抓薛冰的头了。
江清欢拍了拍白雕,“我去丐帮找少帮主,你先去看她到底去哪儿了,等会儿到丐帮去找我。”
白雕叫了一声,随即张开翅膀飞走了。
江清欢想了想,将桌面上的红缎收好,然后进屋拿了一些药丸就要出门。
侍梭看江清欢的架势,有些怔愣:“四姑娘,天都快黑而来,还要出门吗?”
而且不是刚回来吗?怎么又要出去了?
江清欢:“嗯,我出去一下。”
这时听到动静的梅绛雪出来,她看了看天色,然后跟江清欢说:“只要入黑归云庄的阵法就会启动,有什么事情,明天再去处理不是更好?”
梅绛雪觉得自从遇见了陆小凤之后,他们就不断地遇上一些神神叨叨的人,弄得现在她的小师妹也有点神神叨叨的,说风就是雨。从前的江清欢,日出的时候跟与她一起办事,入黑了就在归云庄陪陪萌宠玩耍,听听她吹曲子,挺好的。可是自从她去了杭州之后,跟陆小凤和花满楼混熟了,反而动辄就不知道是要处理什么事情。
梅绛雪没有要责怪谁的意思,就是江清欢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从前在冥岳就只有师父能镇得住她,如今师父不在,梅绛雪怕自家小师妹要将天捅个窟窿出来。
江清欢听到梅绛雪的话,嘻嘻一笑,“师姐别担心,上次陆庄主跟你说阵法的时候,我都将那阵法记下来了,肯定不会迷路。”
梅绛雪:“……”
江清欢的心思就没放在奇门遁甲上,她每次都是仗着自己的好记性记住了阵法怎么走就拉倒。
江清欢朝梅绛雪眨了一下眼睛,“放心,我不找陆小凤和花满楼,我去找洪七少帮主。”
梅绛雪这才放心一点点。洪七是个侠义之士,武功高强性格也十分爽朗阳刚,他既不像陆小凤那样吊儿郎当,也不像花满楼那样对谁都有慈悲之心,有洪七少帮主在,江清欢就算要将天捅个窟窿,也有人帮忙挡一挡。
江清欢看梅绛雪神色松动了一下,笑了笑,连大门都不走,施展轻功,红色的倩影直接在屋顶上几个起落,就已经不见影儿了。
梅绛雪看得又是艳羡又是无奈,她回过头去,见白虎依然动也不动地趴在廊道上。
她微微一笑,走过去伸手摸了摸白虎的头。
白虎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看她一眼,然后又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