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因这戏讲的是因果报应,唱腔好听,情节曲折,又有大团圆结局,恶人受惩,好人好命,才子佳人,风流韵事,格外吸引民众喜欢。
季清菱忆起来,某次看这出戏的时候,还有闺中友人借此玩笑,问她:“莫不是你们季家得罪了哪个酸书生,这才把那薄幸女写就姓季?”
戏文本是杜撰,可正史中也有记载顾延章少时家灭,被人卖做仆役云云。季清菱看过父亲房中各类杂书,其中也确有前朝臣子往来书信,证明顾延章曾有过恩情被负之旧事,负义者也的确是一位姓季的女子,只是因为时隔太久,无法探究其中细节而已。
如今一一对照,季清菱只觉得荒谬至极,震惊之心甚至超过了刚刚转生在这一个“季清菱”身上的时候。
自己成了历史中的一个人物,虽然不知道其中实情如何,可应是丑角无疑了。
电光火石之间,季清菱想到刚刚顾延章说的话,反手便把身上棉袄的一角撕开,从中取出了一块玉佩并一封书信。顾延章一惊,拦之不及,惊斥道:“季清菱!你这是作甚!”
季清菱把玉佩塞到顾延章手中,拆开书信便看了起来。
这是一份季母写给李家的书信,信中同意李、季两家结亲,又将如今情况解释了一遍,把季清菱托付给了李家,请求对方照看。
对于原本的季清菱来说,这应该是唯一的出路了。她六亲不在,父母兄弟俱无,寡恒产,无钱财,如果李家能认下这门亲最好,若是不认,哪怕看在当初的季父救命之恩,至少也会给她一口饭吃。
然而看完这封书信的季清菱,却是只想苦笑。
季母临终前跟女儿说过,李家在京城中做的是马匹丝绸生意,之前走延州线的时候,季父还帮着打点过,即便是在京城,他们家也称得上豪富了。
那信件中提到了李家老爷的名讳,叫做李程韦,而与季清菱说亲的那个幼子则是名唤李嘉严。
这两个名字于其他人可能普普通通,可对季清菱来说,却是十分熟悉。
这是晋朝一个极出名的争产案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名字,那个争产案闹得极大,到后来甚至拖了皇家下场,京都府无法判案,后来是晋朝当时的天子下诏判决的。前一世,季清菱为父亲整理宗卷时,曾经仔细研究过这个案子,清楚地记得那一位名叫“李嘉严”的李家幼子乃是一位县马,根本没有什么姓季的妻子。
李家的争产案闹到后面,掀出了无数的案中案,也把李程韦翻了个底朝天,这是一个利yu熏心,毫无礼义廉耻的小人。
有了结论再来从头看,季清菱立刻就否决掉了再去京城投奔李家的选择。
冷眼旁观,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李程韦一直努力跟季家保持关系,很大程度上也是想靠着季父打通延州的对外经商的线路。毕竟提亲之事,是从季父帮助李家打点延州上下,协助其对北蛮贩卖布匹之后,才渐渐有端倪的。而在季父官品得升之后,李家就逐渐执着起来。
现在延州城破,季家覆灭,李程韦根本没有了继续跟季家来往的必要,更不可能让儿子跟季清菱成亲了。
何必去自讨没趣呢,寄人篱下,毫无依靠,哪有什么出路可言。
她抬头看了看顾延章。
对方的脸瘦得一点肉都没有,身上只穿了薄薄的棉衣,因为仅有十岁,身量并不高,一路逃难,简直是灰头土脸,可即便如此,他依旧身形挺立,站姿笔挺得如同一颗小小的松树,双眼清澈,气质干净。
都说三岁看大,只要有些眼光的人,都能瞧出来这个孩子只要悉心教养,将来必然会有出息。而季清菱,哪怕没有眼光,也只知道这人未来会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有什么比投资一个绝对会功成名就的权臣来得更靠谱呢?
顾延章在史书上以重情重义著称,他为了恩主,拒绝过公主为女儿的求亲,也冷淡过无数高官的询意,后来许多次朝堂争斗中,他都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