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闭上后,她只能听着。房门打开的声音,有人进入屋子的声音,衣料摩挲的声音,然后是坐在她床沿边的声音。
娘亲和小九什么情况,怎么放任他这般靠近自己,好歹是在自家府邸闺房,当着娘亲和弟弟的面,坐到姑娘家的床沿边也太过了吧……
喂,怎么还抓着她的手了,她脸上的月纱不能撩开,她的伤肯定还很恐怖,虽然在牢里更丑更可怕的样子都已经被看过了,但是……
啪
她装不下去了,抬手挡住他更紧一步的手。
“嗯?这么快就不装了?朕还以为可以演到撩开面纱,低头强吻下去的最后那刻呢。”
陛下的声音让她呆住了,双眼猛地睁开,想确定什么似地直刺刺看着面前的人。
紫金色的贵气便服,衣襟上的银饰环链坠在她鼻尖,他一手握着她的手,另一手撑在她枕边,低头双眸正一瞬不眨地盯着她拉开一条缝的眼睛。
“朕还以为你故意装睡是不想见朕或者在生朕的气。但你现在这副讨人厌的表情好像在说——怎么会是你?”
“陛,陛下……”难怪没人敢阻止他走进她房间,靠近她,还坐到她的床边撩她。她努力扬起头,作势想要行礼,却被他轻易地按回了床榻。
“躺着吧你,别再惹火朕了。”又是认错人,又是对着他行礼,还看不出来他眼里的情绪吗?他看了一眼床榻边冒着热气的汤yào,隔着面纱打量了她的伤口,“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可见这yào材名贵得还是有几分道理。”
“是陛下赐的yào?”
“朕让太医院遍访四处寻来的yào材,不然你以为你这张花猫脸还有救吗?放心吧。不会让你留下一道伤疤的。”他抬手就要撩纱查看她的伤口,她没有阻止,只木讷讷地开口谢赐yào之恩,任由他撩起细看,横七竖八的伤口有些结了痂,有的在脱落褪皮,有的长出新的粉色肉芽,整张脸不说满目疮痍,也绝不是赏心悦目。
“知道是朕就不抬手阻止了?是想用这张脸吓走朕?”
“陛下与家姐乃君臣关系,家姐自然不会用少女心这种没用的东西亵渎陛下,对吧。家姐。”朱晓久站在旁边适时出声打断,“娘亲怕家姐病中有失礼之处,况且家姐虽为陛下人臣,但毕竟是女儿家,孤男寡女不同室,因此特让小九在此陪着陛下。”
“……”监视他才对吧。
赵凰璞叹了口气,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被这样对待了,随手抓过yào碗想喂她喝yào,手才刚碰碗边,朱晓久就将碗夺了过来,“陛下,喂yào这种琐事怎敢劳烦陛下日理万机的玉手。”
“……”是在嘲讽他很闲,把事儿都丢给别人了吧?呵呵。前两天还问过他,天天来他们老朱家,是不是后悔把宅子还给他们了。
“我醒了,自己能喝,小九把yào给我吧。”她撑起身子,端过yào碗,喝下汤yào,眼瞥了陛下一眼,故作随意地谈起,“陛下,丞相府怎样了?”
赵凰璞没有立刻回答,拿出丝帕,在朱晓久的大白眼□□贴地擦过她的嘴唇,这才歪头问道,“你是想问丞相府怎样了?还是想问某个人怎样了?”
“……”
她明显地一窒,让他自嘲地笑了声,停了一瞬,再续道,“小景帮朕把丞相府处理了。”
“……”
“应该说,整个相党,小景都帮朕处理了。很厉害是不是?”
“他……怎么办到的?”
“江南吴家,塞外卫族。”
只需八个字,她已足够明白。龙阳下江南买yào,李宸景出走京城,送质子出京。在她待在牢里和昏迷养伤的时候,京城的禁军里肯定发生了兵权jiāo接之争。这样想来,李宸景出京的时候,陛下和他就已经算计好了,她还以为自己是颗不错的棋子,岂料她这颗棋子从来不在李宸景布局的棋盘上,她突然涩涩地扯了扯唇角,“看来我没帮上什么忙,还扯了后腿,连陛下唯一jiāo代好的简单事情也没办妥当,让陛下和李大人在布局的时候还要分心保我这条小命,现下还要浪费这些名贵yào材,谢陛下,也替我多谢李大人救命之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