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他生命的第八个年头里的一天,也是一切噩梦的开端。
他当时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堂堂大将军兼丞相的嫡长子,在一系列的机缘巧合之下,怎么就这么轻轻易易地在京城的花灯会上走失了?而且还碰上人贩子给拐走了?
他只记得自己眼前一黑。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一辆遮得严严实实的大车之上,一路疾驰而去。周围还依稀可以看见好些个一样被捆住了的小孩子,嘤嘤哭泣着……
季晗很郁闷。他那时已经有了一些武功基础,本来是有机会逃跑的。可他偏偏好像病了。开始只是肚子有些疼,然后胸口有些难受,三天后竟然连四肢都开始一阵阵地抽痛,压根无法提气,后来连举碗吃饭都有些力不从心,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大车越驶越远。
他不是没想过说出自己的身份,用金银珠宝打动人贩子把他送回去。不过考虑到劫持他在荆国绝对是抄家灭门的大罪,说不定反而被杀人灭口,就没有开口。
其实埋藏在他心底更深处的念头是想着等病好了,自己施展身手,逃出去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说不定还能跟那些话本上说的一样,闯dàng一下江湖?
他不是没想过为什么看了自己身上的配饰,人贩子还敢拐人?不过鉴于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了,只留了一身还算华贵的衣服,难道说自己先是碰上了劫匪,再遇到的人贩子?
这可真是悲催极了,真该去烧香拜神了。
事实上,等大车在换成了小船,季晗的病也一直没有起色。
连本来想靠他大赚一票的人贩子也对此大为恼火。这么漂亮的小摇钱树竟然病得半死不活,连动上一动的力气都没了,还要靠人照顾,这笔生意可真是亏大了!
一上了岸,季晗就被单独寄养在一个农fu家里。她看起来像是其中一个人贩子的亲戚。
那fu人起初还好菜好饭的伺候着,甚至不知从哪里弄了点草yào来,煎了给季晗灌了下去,试图把他的病养好。可能是想着将来jiāo还回去,还能领些赏钱。
没过多久,看着季晗毫无起色,一天天的憔悴下去,瘦得不chéng rén形了,那fu人开始后悔自己花下去的本钱都要赶上人贩子给的寄养费了,眼看着赏钱也是没指望了,将来还指不定要摊上个刨坑埋死人的活,就对季晗再不上心,只把他放在一张板床上,盖上一条破被子,任他自生自灭。
季晗躺在床上时昏时醒,身上痛得久了,倒是麻木了。
那天半夜醒来的时候,明亮的月光照在床上,他却连视线都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耳朵里嗡嗡直响,喉咙干得像被火烧过一样,脑子里各式各样难受的感觉纷至沓来。
感觉像是下一刻就要死了,却又偏偏没有,他整个人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着……
“你怎么了?”季晗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我要死了吗?都听到奇怪的声音了。” 季晗吃力地转动眼珠,发现四周根本没人。
“你为什么这么难受?”那声音继续问。
“嗯——你是谁?在哪里跟我说话?” 季晗这次肯定自己不是幻觉。
“我是……你的双子星……在无尽的星空里……永远只有两颗星星……完全一模一样的星星……无论相隔多么遥远……总能够互相呼应……”那奇怪的声音似近似远,断断续续,听不出男女老幼,倒像是一种极其微妙的心灵感应。
“你是天上的星星吗?我要是死了也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 季晗喃喃道。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在你心里只能看到痛苦的感觉?”那声音里带出几分焦急。
“真好,变成星星就可以在天上看着爹爹和娘亲了吧?” 季晗继续憧憬着自己死后的日子,他活下去的毅力在这么多天的病痛折磨下,已经被磨得所剩无几。
“不知道娘亲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想我呢?我好想她,好想好想她哦……” 季晗的声音越来越轻,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母亲正轻轻拍着他,哄他入睡……
“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