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个同学带着大叔匆匆忙忙赶到教室时,静止风扇下的学生已然满头大汗却浑然不觉。汗渍浸透着纸背,手中的笔杆却依旧在试卷上游动。女同学的鬓角边的长发已经湿透,男同学也脸色发红。
在桌上垫上上次考完的试卷,校工大叔的脚底踩在上面留下发黑的脚印。不多会儿,风扇又呼呼地重新转动起来,学生们发出压抑的欢呼,四周都是悄悄松了口气的催促感。几个人收拾下桌椅,继续埋头在“书丘”中,甚至来不及跟汗流浃背的大叔说声谢谢。大叔早就习以为常,背上布包里的锤子螺丝刀等修理工具,叮当作响,潇洒地走了。
风扇继续吹着,却吹不走书桌上的任何一本书,试卷发得太多,被订成厚厚的一叠,连最强劲的风都吹不走。
讲台下,堆成“小山丘”的书堆里埋葬着一个个新鲜可爱的灵魂,但我们毫无知觉。
我有时发着呆,看着头顶的风扇呼哧作响。全身上下已经没有汗意,但皮肤下的血管里流淌的血yè仍然热得发烫。更无聊的时候,我看着风扇急速转动,试图看清每个扇叶的轨迹,却发现徒劳无功。
想象那扇叶的转动如同直升机的螺旋桨一样,也像哆啦a梦头顶的竹蜻蜓,不管像什么,只要能够带我逃离这个地方就可以了。
盯得久了,血管里的血yè快速流动,像是要溢出皮肤。心脏像是缠上几层蜘蛛网,怎么都扯不开这丝络。倒无比地希望这高速转动的风扇落下来,帮我扯开胸口的蜘蛛网,一片清净,神清气爽。
我抬头望向林佳喻,她头顶的风扇刚刚修好,鬓角的头发依然湿涔涔的,脑袋上的头发被胡乱地卷成丸子头,倒更显得可爱。她的背挺得很直,手中的笔来回晃动着,一刻也不停歇。
我收回心思,翻开面前厚厚的一叠数学试卷,再次从选择题开始做起。
关于高考,我能够清晰记住的画面不多。我问过很多人,他们都觉得高考前一个月,时间飞速流逝,让人来不及去感受青春年华下的艰苦奋斗,那时对学习的热情都埋在书桌上凌乱的书堆里,痛苦和疲惫令脑袋隐隐作痛,让人提不起一丝力气去缅怀青春。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吃早餐,晨读背诵。一上午的时间被课程安排得满满当当,一刻也不停歇。
中午放学火速到食堂吃饭,吃那种只可以让人存活下去的饭。吃完饭躺在床上睡半个小时,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安然入睡,很多时候只是闭上眼睛,然而还是能看到一片红彤彤的颜色,像是被人闷进满是粉红颜料的染缸。
午睡的闹钟响了,浑身柔软无力,耷拉着脑袋起床,水龙头开到最大洗洗脑。强行打起精神去班里,大多数同学已经到了。刚写好数学试卷上第一道大题的“解”字,上课铃就嗡然响起。
下午依旧是满满的课,不管是睡了一个圆满的午觉还是将脑袋伸进染缸半小时,当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刻降临,还是会情不自禁地低垂着脑袋。
上课前告诉同桌看到自己倒下就用指甲盖掐自己的手臂,然而第二节课下课铃响起,你浑身激灵地从混沌中醒来,后知后觉地埋怨同桌怎么没有掐你。同桌一脸无辜地说他掐了啊,很用力地掐了你都没醒。你拿起同桌的手指仔细端详,然后恍然大悟:哦,这小子剪了指甲。
于是胡乱地拍了拍脸颊,有些摇晃地出了教室门。来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呼哧呼哧地洗了脸,还不忘湿了湿头发,因为这样看起来精神些。末了精神抖擞地回到座位,开始学习。
等到头发上的水分被干燥的空气挥发完,你又困了。你强打起精神,告诫自己不能睡,快要高考了,谁睡谁是王八蛋。这时,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的铃声响起。你精神起来,庆幸自己又撑过一个易困易倦的下午。
太阳还悬在半山腰,只是没那么热了。晚自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