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能做的都做了,剩下不多的抗生素也给少帅打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听天由命,看封西云能不能自己挺过来,左右结局是无法预料的。
但若是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呢,封西云出的气比进的多,跟运城的战局一样,凶多吉少。
陆沅君朝着封西云走去,军医也跟在她后头。
“太太,我找了身儿干净衣裳。”
并非军医没有眼力价,但有些话不能不说,有些事情也不能不做。
就眼下运城的局势,pào火连天,要饭的抠鼻子都能挖出□□来,想找一件干净衣裳,没有血迹没有尘土也没有破烂的地方,可真是难上加难。
他手中这一件废了好些力气才得来,军医上前几步,一手抱着干净的衣裳,一手去揭盖在封西云身上的军装,
为了处理伤口,军衣的扣子早就解开了,这会儿只是虚虚盖在封西云身上,把胳膊退出来,这件衣裳便能脱下。
“给少帅换上吧?”
“出去。”
陆沅君用拐杖打开了军医伸向封西云的手,第一次说出去的时候还能勉强按捺住自己的情绪,没有嘶吼也不凄厉。
“太太,还是先给少帅换上吧。”
手背与木质的拐杖接触过后,瞬间留下了一道红色的痕迹,军医能够理解陆沅君的心情。
可人真走了之后,身子就硬了,手指无法弯曲,胳膊肘更是僵直无比。办过白事的都晓得,要在断最后一口气前把衣裳换好。
总不能让少帅穿着他现在身上的衣服走吧?
“我让你出去!”
陆沅君当然晓得军医的言外之意,但这一次根本无法继续按捺情绪。她转过头来,几乎是吼一般的朝着军医喊出了这一句话。
军医还想说些什么,但陆沅君的回应只有抬起的胳膊,指向教室紧闭的木门。
这个节骨眼儿,没人想少帅死,可总要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万一封西云挺不过来呢?不过瞧陆沅君的样子,军医把后头的话咽了下去,转身朝着陆沅君指着的方向走了出去。
只是人走了,那身干净衣裳还是放在了门口的桌上。
身后传来门关上的声音,陆沅君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是定定的望着躺在桌上的封西云。
抬手拭去了封西云额头的汗,昨天夜里看的不清楚,只觉得他瘦了些,脸色有些苍白。这会儿是大白天,即便到处是尘土飞扬,阳光依旧晃得人刺眼。
教室里虽有窗帘的遮挡,光线依旧和夜里不同,让陆沅君能够清晰的看到封西云真实的模样。面颊深深的凹陷下去,脖颈上还有干涸的血迹,穿在最外头深色的军衣上更是深深浅浅的斑驳,和昔日陆沅君记忆中的人大相径庭。
封西云露在外头的手腕上能清晰的看到皮肤下的青色血管,陆沅君只觉得凡目光所及,都叫她难以承受。
胸口的起伏并不像陷入沉睡的人一样,均匀又规整。躺在桌上的封西云时而长长的吸一口气,时而面露苦痛挣扎着只是一味的呼气。
陆沅君没有勇气给封西云换那身衣裳,牵起了他的手,坐在桌边开始后悔,当初不明白封西云的意思。
想和你过几年太平日子。
两手将封西云的手包裹在其中,掌心传来比自己要高一些的温度,陆沅君开始低着头自言自语起来。
“你还记得曾兰亭么?”
从沪上请回来的疯子,在运城办邪教的疯子,如果西云这会儿醒着,想必一定记忆犹新。
“他把那东西做出来了。”
如若瀛洲人没有登陆濠州湾的话,曾兰亭造出来的相机已经可以摆在铺子的货架上售卖了。
手心里传来的温度越来越高,陆沅君弯腰俯下身,将额头贴在封西云的手背上,半晌后才坐起来。曾兰亭的相机就在陆沅君随身的挎包之中,陆沅君的右手探进了里头,把那四四方方的铁盒子拿了出来。
相机躺在手上沉甸甸的很有分量,几个小时前她刚刚用相机给在作战的士兵们拍了一张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