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过来之后,洛兰妮雅的心情简直像是坐过山车一样经历了大起大落,胸腔里的脏器慢半拍地开始狂跳,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地随之虚了起来:“不、不是……我现在还来得及说你认错人了……吗?”
明明两次都遮住了脸,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当然来不及,格温娜薇雅小姐。”高文听完她可爱至极的逃避言论,忍不住莞尔一笑,“在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啊。而且您若是真的不想理睬我,干脆地否认曾经与我遇见过彼此的事实不就好了吗?”
“这个,这个是因为……”洛兰妮雅顿时语塞,几次张口都没能给自己找到合适的理由。
不想说谎?她又不是什么诚实的乖孩子,该怂该退的时候别说撒谎了,要她出卖色相都行啊!可为什么到了这笑得灿烂又爽朗的天然系骑士面前,自己就突然编不出来了呢?
“说明您对我还是有好感的,不是吗?”高文又是一笑,接着便转移了话题——他不打算把她逼迫得太紧,不然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更何况……这位似乎有些特别的格温娜薇雅小姐现在还是兰斯的“重要友人”。
“说起来,格温娜薇雅小姐应该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兰斯的吧?唉,我现在大概能理解您丢下我、跑去和别人跳舞的做法了……没办法,谁让在下的对手是那位堪称完美的骑士呢。”
高文有些遗憾地摇着头叹了口气,语调幽怨却让人感觉不出半点嫉羡的不甘情绪地列数起了好友的优点:“长相英俊风流,言行举止都带着股贵族气质的翩翩风度,却没有半点贵族的架子,对待女士的态度也是出了名的温柔体贴,再加上专一认真的性格……虽然不甘心,不过我完全可以理解您的选择!”
不要把她说得好像已经和兰斯洛特在一起了似的好吗?再说,后来要走了她第一支舞以及之后所有跳舞机会的,难道不是他血缘关系上的叔叔么……
等下。叔侄?
猛然间回忆起眼前的骑士与自己合法丈夫的亲缘关系,洛兰妮雅瞬间就觉得自己不太好了。一想到这人以后说不定会在她以王后身份出席的场合,笑得一脸阳光地喊她婶……才刚跨过十六岁成人线十来天的前王女就有些胃疼。
“那个……方便问您一个问题吗?”
“不用这么拘束,Lady。有什么疑惑,都请直接问我就好。”
“……那就失礼了,请问您今年贵庚?”
高文虽然不解少女为何突然问起了这个,但还是很乐意去满足她的好奇心,同时还十分体贴地又补了一句好友的年龄:“在今年夏祭月(七月)的末尾过后,在下就已是二十六的实岁了。吾友兰斯的话,具体的出生年月我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印象中他似乎稍年长在下几岁。”
“这、这样啊……”大了她有十岁还多的侄子,这还怎么好好相处?而且……洛兰妮雅垮着脸叹气,“这么算起来,你们的王岂不是该三十出头了?”
“王?您是说骑士王陛下?”高文闻言,眨了眨那双温润的湛蓝眼眸,“陛下的话,记得是和我差不多大吧。如果您对我国的王族系谱有所了解的话,就应该知道我的父亲与当今国王陛下为异母的兄弟关系,多少有些年龄差也挺正常的。”
“原来,如此?”洛兰妮雅懵懂地点头。
“哈哈哈,我想我猜到格温娜薇雅小姐不惜路途遥远也要来往我国的原因了——是因为前些天国王陛下的大婚吧?哎呀,不得不说这真是件举国欢庆的喜事啊,陛下甚至还为此拟旨、宣布免除了王都圈内一整个月的税金呢!”
先前已经与骑士好到可以勾肩搭背的矮个战士铁拳此时正要晃去吟游诗人所在的中央酒桌,走到他们这一桌附近便听到青年骑士提起这事,忍不住抓着酒杯就跑来了三人的邻桌:“嘿,可不是嘛!这几天好多商铺的奸商老板……嗝,都在想方设法骗老子掏钱买新装备!以为老子不知道他们说的打折都是糊弄人的吗?哈哈哈,老子才不会上他们的当!……还是这里的酒最好不是?便宜、好喝,不贵,还优惠!喝到就是赚到!”他一屁股在邻座坐下,就开始摇头晃脑地边灌酒边打着酒嗝地道。
说完,他便又咕咚咕咚灌下了几大口酒,这才猛地一举杯,高喊道:“干他娘的!国王陛下这婚结得真是棒极了!”
不大的酒馆中本就是以前来放松、交流故事或讨论情报的冒险者居多,一旦出现可以凑的热闹,多数闲着也是闲着的闲人们便也来了劲,一个个响应着矮个战士铁拳的号召干起了杯,其中也不乏出现了类似“国王万岁”、“请以后每年都办一次婚礼吧国王陛下”等或正常、或奇怪到令人哭笑不得的口号。
经验老道、很懂得趁机炒热气氛的吟游诗人见此情形,用拨片为手中的琴调了调音,便十分上道地演奏起了某首已在卡美洛居民间耳熟能详的乐曲,同时清了清嗓,语调悠扬地配合着旋律唱起了诗人自己所作的填词。
洛兰妮雅稍稍听了几句,发现这首改编后的《骑士王的荣耀》完全就是在歌颂骑士王百战百胜的英勇战绩和宽仁的为政,就连曲调本身也经过了一定的加工和改编,从渺远悲壮转变成了更为恢弘大气的磅礴曲风,面罩下的微笑便不由地苦涩了起来。
希望一切都只是她的过度担忧和被害妄想……这个国家,如果能避免前世大不列颠传说中盛极而衰的命运,就好了。
有诗人奏起传闻中令国王与王后结下姻缘的“命定之曲”在前,之后酒馆内的主流话题便不可避免地往桃色的方向上一去不复返了。人声嘈杂、酒杯碰撞的热闹议论间,不少当天前往了狮心广场的观礼者们便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起了他们远远眺望过的城堡内的婚礼现场,而那些因为各种原因没去现场的人最为关心的,自然是某位如今成为举国上下热议焦点的重要人物——
据传长得美若神女降世的王后陛下听得几乎如坐针毡,在那些越来越夸张离谱的议论声中一言不发地捧起面前装有蜂蜜酒的大酒杯,企图以喝酒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却在无意间与同席同样在喝闷酒的沉默剑士达成了动作上的一致。
注意到少女看来的视线,Ash动作一顿,随即表情不变地喝完了杯中剩余的酒液,挥手叫来酒馆招待又续了一杯,这才冷脸看向堪堪摆脱新朋友纠缠的骑士。
“有时间了?”
“哈哈哈,抱歉让您久等了,”高文笑着答道,然后伸手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小册牛皮封底的手写本,翻开到其中一页后看了眼里面的内容,这才继续道,“那我们这就进入正题吧,Ash阁下。请问您对于一年半前于贝利赛尔村庄中发生的……”
洛兰妮雅见身旁的两人开始了谈话,似乎也并没有表露出要她避嫌的意思,便想凑近听听他们谈论的内容。但或许是酒精的影响,只听了没一会,她就被这两人不时提到的拗口地名给绕得头昏脑涨,而他们又明显无心顾及她这个局外人的旁听感受,意识到自己被撂在一旁不管了的洛兰妮雅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干脆也懒得再管他们,怄气般地继续起了她的异族观察体验。
坐在“长夜守卫”酒馆角落里的萨菲尔德正要转头与兄长伊瑞尼说些什么,就见自己面前坐得好端端的半兽少年忽地颤抖着低下了头,双颊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甚至连那两只耷拉在脑袋两侧、遍布着细密血管的长长兔耳也染上了层薄薄的粉色,不时还痉挛般地跳动一下。
“……又是,那个贵族。”
听到兄长冷凝的话语声,萨菲尔德顿时恍然地看向了某个方向,发现果不其然又是那个专门盯着半兽们看个不停的女性贵族,那直勾勾又黏糊糊的视线几乎都快粘到与他们兄弟同席的可怜半兽身上不肯放了。
“噢,可怜的雷米,别怕别怕,不就是个对半兽有特殊癖好的大小姐么。需不需要我过去帮你提醒提醒她,什么是对待半兽的合适礼节?”萨菲尔德脸上微笑不变地动了动手腕,闪烁着点点寒芒的匕首在指缝间飞快地转了几圈、甩出一朵漂亮的刀花。
无论身为资深游荡者的萨菲尔德,还是拥有更为敏锐的观察力的游侠伊瑞尼,这对半精灵孪生兄弟都会习惯性地观察每一位在他们之后进入酒馆的客人,因此自然也对那一行三人尤为少见的组合投去了不少注意。
协会里知名的独行侠剑士,贵族出身的高阶骑士,再加上一个看上去就像是可疑人物的菜鸟游荡者……不对,真正的菜鸟上哪弄那么多钱去订做这种非量产的专属护甲?而且看那披风和长靴上不时闪过的神秘光泽——这还是一套起码以四位数金币为底价的魔法防具!
那八成就是和那贵族骑士一起来酒馆开开眼界的无聊贵族了。
在兄长伊瑞尼皱着眉、盯住那人意外引人注目的前胸看了小一会后,萨菲尔德便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把自己先前定论下的“无聊贵族”改成了“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贵族大小姐”。
“不,不用了,萨菲尔德先生你们用不着为了我做这些事……”有着兔耳特征的半兽少年雷米见半精灵游荡者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立刻直起身子挡住了他看向自己身后的视线,连连摆手道,“我、我感觉得出来!那个盯着看我的人没有什么恶意的!不用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去找人家麻烦啊!”
萨菲尔德可是看得很清楚的。那个面罩遮脸的女性贵族从进门起,一双眼睛就没老实下来过,没几分钟就把整个酒馆里的半兽视奸了个遍,而雷米则因为垂耳上长着的白色绒毛,与一头略长的白发几乎融为了一体,这才勉强逃过一劫。
然而这只是最初的好运,她在同伴身边稍作休息后便又开始鬼鬼祟祟地观察起了酒馆中的客人。这一回,恰好起身去为他们兄弟俩取树莓果酒的雷米径直将身后那团毛绒绒的兔子尾巴暴露在了那女人的视野范围中,萨菲尔德当即就暗叫不好,果然见她双眼一亮,之后便自以为隐蔽地偷窥起了雷米的一举一动……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可见雷米如此表态,兄长伊瑞尼也保持着一贯的沉着气度,半精灵便只好耸了耸肩,颇为遗憾地放弃了找事的念头。不过本着不能让对方白看的打算,萨菲尔德想了想,忽地靠近过去一把搭上半兽少年的肩膀,强行掰过胆小如兔的雷米,让他们俩同时面朝向了那个无礼又傲慢的女贵族,然后笑容灿烂地对着她比了一个很是下流的手势。
“萨菲尔德先生!”长着一张纯洁清丽美少年面孔的雷米到底不是真的纯洁天真到一无所知,身为平民中也算最底层阶级的半兽,他几乎瞬间就读懂了这个低俗的手语,立刻按下了半精灵的那只手。
“嘁,没劲。”游荡者甩着被半兽的怪力摁得有些生疼的手腕,悻悻地哼了一声——那个女贵族,竟然对他的挑衅熟视无睹?!她竟然宁可盯着他旁边那只毛绒绒的兔人,也懒得分半点注意力给他这个继承了精灵血统的百年……不,千年难遇级美男?!
“不要惹事,菲尔。”半精灵游侠伊瑞尼淡淡地一句,拉回了孪生兄弟即将奔走消散的理智,“要是激起了那柄断剑的敌意,你有信心摆平?”
“……算了,不提这些了。喝酒喝酒!”
萨菲尔德回身猛灌了几口味道清甜的果酒,又半哄半骗着让天性软弱、不擅拒绝他人的雷米喝完了桌上余下的几大杯麦芽酒,这才心满意足,稍作正色后坐回了兄长的座位旁。
“雷米,说实话的,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跟着我们小队一起离开王城?你也不是不明白,就算这一回我们能帮你摆平那些上门讨债的家伙,下次万一再遇上同样的事……你的那位‘父亲’只要一天不戒掉赌钱的恶习,就一定还会去找那些放高利贷的吸血鬼。抵押房子,抵押商铺什么的都还是小事,说真的,哪天他要把你也抵押出去我也不会感到意外的——毕竟,你只是那个人类捡来的‘养子’不是么?”
“没错,我们可以提前为你准备注册正式冒险者的手续,只要你点头,再去协会做一趟登记,就可以加入我们的冒险团队。到那时,哪怕你的养父再怎么拿出王国律法或者道德情义来约束你,只要你身为我们团队的一员,我们的队长就可以拿出各国与协会签订的‘自由协议’替你辩护。”
“而且啊,雷米你看,你这身力气要是不来当冒险者不就可惜了嘛!拿个重武器,往我们的盾战士后面一藏再抽空挥两下……战斗效果绝对不会差的!我保证!”
“战斗职责的分担完全可以之后再说,菲尔。现在重要的是解决雷米的后顾之忧……”
见半精灵兄弟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试图说服自己,半兽少年雷米再也顾不上身后让他心跳加速的热情注视了。他神情很是挣扎地咬住了下唇,犹豫半晌后,终于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不,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谢谢萨菲尔德先生与伊瑞尼先生的好意,可是我……不管怎么说,父亲于我也有养育之恩,更何况我怎么可能放得下瑞德和丽兹他们……我一直把他们当做亲弟弟和亲妹妹——”
远远观望、并在脑海里幻想那对可爱兔耳会有怎样手感的洛兰妮雅并不知道,酒馆那边的角落正在进行着一场怎样沉重而又无奈的人生抉择。她心满意足地看够了半兽少年的垂耳,这才依稀记起小兔子旁边那个有点小帅的小哥哥似乎注意过她、还冲着她笑过。
被蜂蜜酒的甜度掩去气味的酒精让她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了警惕,半醉半醒地作出了起身过去和那一桌人打个招呼的决定。
“——您要去哪,格温娜薇雅小姐?”
高文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起身时差点撞上路过客人的少女,只见她懵懂地眨眨眼睛,本就似水般柔和多情的双眸中更是蒙上了一层薄雾般的朦胧。
“嗯,想去和小兔子打个招呼……不可以吗?你们顾自己聊得开心,现在又来管我干嘛。”
她赌气似的想要甩开手腕上扣着的结实手掌,看得高文是既无奈又忍俊不禁。
“格温娜薇雅小姐……喝醉了就乖乖坐下歇一会,好吗?等我向Ash阁下确认完最后的事宜就陪你聊天,聊到你觉得厌烦为止,如何?”
“谁说我醉了?人家才没有醉,清醒得很……”又到了醉鬼不肯承认自己喝醉的惯例环节,不过少女的酒品倒是好得出奇,听骑士作出了保证,便乖乖任由他把自己按回到座位上,同时不忘噘着小嘴脆生生地提醒他道,“你可不许反悔!之前那个讲到一半的故事还没说完……讲不完你就不许给我回家!”
只是此言一出,再加上先前动作间闹出的响动,哪怕有魔法护甲提供的“隐匿”效果,洛兰妮雅也无法避免地收到了周遭一圈客人的注目礼,霎时引起一片夹杂着长短口哨的骚动。
“哟,骑士小哥,这是你女人?”
“虽然看不清脸……不过感觉光是这身材就够劲的了!嘿嘿,本事啊!”
“什么?哪里有女人?谁的女人?……喔——又是一对来秀恩爱的,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小姑娘要听故事?哈,那怎么不来找老戈罗林呢!我敢用我几十年的丰富冒险经历为你打包票,你今儿一晚都别想回家喽!”
在以一众糙汉子们为主的冒险者酒馆里,突然出现一个身材惹火又足够神秘的蒙面女性,自是很快就点燃了大部分无所事事之人的热情——有出言调戏的,有故意抬高嗓门大声讲荤段子的,一些好奇她面罩下长相的好事之徒更是摩拳擦掌,大有过来搭讪的意图。
高文早就预料到了可能会发生类似的事态,极其顺手地将少女挡在身后,正要出面平息眼前的骚乱,可才向前跨出一步,原本安安稳稳坐在椅子上的格温娜薇雅小姐忽地起身,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见状,周围看热闹的人起哄得愈发厉害,但不知为何,骑士自动过滤掉了那些乱糟糟的杂音,唯独将她呢喃的低语听得一字不落。
“……都说了,不许走了。”
没有用娇柔的撒娇语气,也并非赌气般的不满指责,骤然平静下来的声线中莫名地散逸着一种让人落寞的疲惫感。
隔着一层金属板甲的阻挡,这分明只是个冰冷得不能更冰冷的拥抱,但她却执着地抱着这块并没有被酒馆温暖的空气熨上多少温度的铁块,没有半点要松手的打算。
高文的动作明显地停顿住了。
他在要不要挣开这个拥抱的选项间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由脊背处撞上的微弱力道先一步作出了抉择。
毫无帮忙打算的Ash冷眼旁观着骑士慌乱的动作,淡定地为突然向前倾倒的少女作出了最为准确的诊断判决。
“她睡着了。”
夜逐渐入深,再是热闹的宴会都终会有散场,人声喧闹的酒馆也逐渐变得安静下来,多数喝到半醉的冒险者不得不担起他们烂醉如泥的同伴踏上归途,很快,这间算不上宽敞但也绝对不小的酒馆便只剩寥寥几位尚未离去的客人,与打着哈欠慢慢收拾桌椅的数名招待和坐等打烊的老板了。
终于处理完手头事务的骑士姗姗来迟,几步跨过“长夜守卫”门口的阶梯,砰地一声推开了两扇虚掩着的木门。
“啊,这位客人,我们马上就要打烊……”
“打扰了,我是来找人的。”兰斯洛特简单地朝迎向他的招待告了声罪后,便径直走向了酒馆一角——好友那身白银的盔甲实在是太过抢眼,也由不得他看不到,不过先前那位黑衣的剑士倒是不见了踪影,想来应是早些时候便已离开了。
“卿的事办妥了么?”
“自然。”兰斯洛特点点头,随后将视线移向靠着好友肩膀、闭眸睡得正香的少女,不知为何突然卡了下词,“……卿就看着她喝到醉?”
高文对此也只能委屈喊冤了:“我可不知道格温娜薇雅小姐就只能喝那半杯蜂蜜酒的量!不过这也确实是我的失策……”
兰斯洛特失语地盯着好友与心上人十指相扣的两手,半天才挤出来一句:“如此……感谢卿对格温娜薇雅小姐的照顾了,之后就由我——”
“哪里的话,卿还要跟我客气么?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卿不如与我一同送格温娜薇雅小姐回家吧?”动作利落而又不失轻柔地抱起枕着自己肩膀的少女后,高文笑着冲好友眨了眨眼,“反正也顺路,不是么。”
收到友人眼神信号的兰斯洛特顿时心照不宣地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不由苦笑:“卿可真是……”
夜深人静的街道,并肩而行的两名骑士互相沉默了一阵后,白银盔甲的太阳骑士率先开口道。
“卿今天是遇上什么事了?感觉卿的心情似乎格外沉重……这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
“……不,卿说对了。”回想起今晚折返治安戍卫所后所见的景象,兰斯洛特深吸一气,面甲下的眉头不自觉地再次紧锁起来,“之前从民众那边得到的反馈果然并非空穴来风,堂堂王国治安官……就算被我当面撞破释放劫匪的一幕,竟然也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直到我亮明身份这才赶忙和那几个劫匪撇清关系,见风使舵的本事可不比先前抓到的那些不正官员差。”
“治安官被那些劫匪收买了?”
“恐怕没这么简单。”兰斯洛特若有所思地摇头,没有忘记从那三名劫匪身上搜出的暗器飞刀均在隐蔽的位置刻有某个意义不明的统一符号,“但结果我们这一次,真的能抓住他们自己露出的马脚么。一个能在王城的阴影之中隐藏并存续多年的组织,肯定懂得断尾求生的道理,只怕……”
“所以……是那个传闻里的盗贼工会?”高文压低了声音,仿佛生怕惊动夜色中那些随时可能蠢动的暗影。
“或许吧。”兰斯洛特沉吟数秒,随即看向好友,“卿这次回来,应该是为了前线相关的情报吧。但为什么……要找上冒险者协会的人,单靠王国的情报网不足够吗?”
“不是情报网的问题,而是……唉。所有线索都太过零散了,就算当地的情报司记录下了相关案件,也并无心力去处理这些没头没尾的失踪案件,更别提关注随之频发的盗墓事件了。”
高文长长地叹息一声,脸上的神情随之变得肃穆起来。
“不过果然如陛下所料,发生在那些偏僻村落的神秘失踪事件——背后有亡灵法师插手的影子。但奇怪的是,从案件发生的频率和主要集中时段来看,这些失踪事件又似乎和斯卡雷特联邦南下进攻的时令有所关联。真是叫人头疼啊,偏偏挑在现在这最需要兵力的时候……”
“失踪、还有窃墓案啊……”兰斯洛特闻言不禁陷入沉默,良久都没有再说出只言片语。
并肩同行的骑士们心知肚明:看似安康平乐的王国,面临的是怎样内忧外患的艰险处境,而他们的王又是如何在与王权貌合神离的贵族压力下,戴上承载着所有民众期望重量的王冠的。
曾经的卡美洛,就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黑水,善恶好坏的存在全都混杂在一起,让清者难以自清、浊者则愈发沉入淤泥的底部;但在邻国王女嫁入王国的现如今,这一谭浑水就像是被契合着命运的车轮搅动了一样,其结果究竟是覆灭,抑或焕然重生——
半晌后,兰斯洛特忽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了几乎与自己同时止步的好友:“话说回来,走了这么远,卿一路抱着格温娜薇雅小姐下来应该也累了吧?接下来不如就换我——”
“不,这等小事交由在下来做就好!”白银的骑士立刻一脸正气凛然地表明立场,为怀中盖着他披风的少女正了正公主抱的姿势,而后在友人灼灼的目光下似乎又将搂着人的手收紧了些。
兰斯洛特:“……”
知识小百科
游荡者:通常RPG类游戏定义中的“盗贼”职业。具有敏锐的第六感可避开危险,精通潜行、闪避及偷袭技巧,对辨识陷阱、开锁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但值得一提的是,个别游荡者同时也是巧舌如簧的骗子,和他们打交道时一定要提前认清游荡者的本性,不然可能会被卖得连内裤都不剩下。【职业称号叫法来源于DND(龙与地下城)规则书】
游侠弓手:常规弓箭手职业。除了弓箭以外,也擅长各种各样的非重型武器,对特定生物的习性了如指掌,与亲近自然的德鲁伊有相似之处,部分游侠弓手也会选择修习德鲁伊的自然法术。
盗贼:盗贼在这里并不是一个好的称呼,通常是强盗与窃贼的结合指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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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洛特:???这货吃错药了?
高文:(正色)身为骑士怎么能辜负与少女的约定呢?
然后是迟来的中秋快乐~(这种节日果然不可避免地被拉去长辈家里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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