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嘈杂的jiāo谈声里,容屿冷着脸推开凳子,站起身。
“我去趟洗手间。”他低声,“失陪。”
他目不斜视,一路走出门。
从她身边经过时,连一眼也没看她。
——
包厢内静了一瞬。
宋又川凑过来安慰:“你屿哥一直就那样儿,别往心上去。”
“没关系。”倪歌赶紧,“我知道。”
她和容屿,其实也算得上青梅竹马。
小时候她身体不好,三天两头进医院,院儿里小孩起初都不乐意带她玩,于是她就在那群小孩里挑了个最好看的,天天黏着他。
——这位靠颜值胜出的幸运鹅,就是容屿。
倪、容两家是通家之好,容屿大她两岁,但一点儿也没有做哥哥的样子,看到乖乖软软的糯米团子就想欺负。
所以她黏上来时,他烦透了:“跟着我干什么!”
小倪歌虽然觉得他有点凶,但她非常坦诚,小心翼翼地指出:“你好看。”
容屿扭头就走。
但这一点儿也没打击倪歌的热情,她在这种事情上超级一根筋,大院儿里每天都回dàng着:
“容屿哥哥,校门口新开了一家nǎi茶铺子,我请你喝饮料好不好?”
“容屿哥哥,你有没有看最新的那期漫画?我借你看呀。”
“容屿哥哥,你想不想玩游戏机,来我家玩呀!”
……
她一口一个哥哥,叫得容屿一边心花怒放,一边又生出被包养的错觉。
他费解极了:“你一个小学生,哪来那么多零花钱?”
小倪歌见怪不怪:“不用买啊,都是我抽奖中的。”
“……??”
她两颊笑出小梨涡:“我有超能力,我运气超好。”
小姑娘眼睛又黑又亮,容屿愣了一下,板起脸:“那也不要,都收起来。”
“……喔。”
停顿一阵,他有些不自然,又声音很低很低地,别扭地补充:“……以后我买给你。”
——然后两人就这么,建立起了别扭的革命友谊。
后来九岁那年倪歌生了场大病,北城局势又动dàng不平,她爹一咬牙,直接把她送去了南方姑姑家。
她走得匆忙,甚至来不及跟小伙伴们道别。所以后来作为弥补,她每年给容屿寄一封信。
只不过……
倪歌垂下眼,盯着茶杯出神。
没有来由地,脑海里又浮现出刚刚他离开时,冷漠的目光。
——来来去去这么多年,她从没收到过容屿的回复。
那时候她没有手机,写信总也收不到回复,就以为是他不想跟自己联系。
然而现在……
这个家伙,一重逢就弄坏她头发也不说了,脾气比过去还要坏。
她郁闷地想。
——真是讨厌死了。
——
开学日,倪歌被起床号叫醒。
这种熟悉感久违而亲切,她连日的yin霾心情一扫而空。
早饭过后,倪清时送她去学校,下车前,又叫住她:“倪倪。”
“嗯?”
他稍稍退后一些,打量自家的小妹妹。
新学期开学第一天要参加新生军训,她也换了军训服。之前学舞的缘故,倪歌将头发留得很长,加上她皮肤白,大多数时候显得柔顺而可爱,换套衣服、将头发都梳上去,露出整片光洁的额头,倒显出几分英气。
然而英气的倪歌被他这么盯着看,莫名生出一股紧张:“很,很奇怪吗?”
“不是。”倪清时笑了,意有所指地敲敲她的肩膀,“我只是在想,你这里好像,还该有一对肩章?”
“我出门时就找过了,但家里也没有。”倪歌后知后觉,有些窘,“不知道是不是领军训服时,不小心漏掉了。”
“没关系,这样也很好看。”见她如临大敌,倪清时笑得非常随和,“如果教官问起,你可以好好跟他解释。”
倪清时大她六岁,大学已经快要毕业,如果不出意外,将来会成为一位外jiāo官。
这个家里,倪爸爸忙于工作无心顾家,倪妈妈大多数时候都将注意力放在哥哥身上。
现下这样被他安慰,她整个人心情都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