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屿沉着脸。
“不过小姑娘没借。”年轻女人又笑道,“有防范意识挺好的,我再去问问便利店的店员。”
……没借啊?
容屿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他差点儿以为她又在给社会送温暖。
“所以就先不打扰了。”年轻女人笑笑,转头去推便利店的门,“谢谢你们。”
一直到女人走进便利店,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内,倪歌都没有说话。
夜风拂面,容屿慢慢冷静下来。
发现自己还握着她的手腕。
“那个……”他突然紧张起来,道歉的话跑到嘴边,变成一句严肃兮兮的,“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堤防老人和孕fu?”
“……”
“这大半夜的,马路上那么多jiāo警,怎么不找他们,就非要来找你一个小姑娘?”
“……”
“你知不知道……”
“你有完没完。”
容屿一愣:“啊?”
“我说你有完没完!”倪歌忍无可忍,用力甩开他的手,软着嗓子吼,“谁要你管!”
容屿低声厉斥:“你干什么!”
“你又要干什么?”倪歌委屈得快哭起来了,躲开他来拽自己的手,“我知道我小时候为了这种事儿,差点被人拖到巷子里打一顿,你们都觉得我特别蠢……对,我确实是蠢毙了。但是这次呢!这次我做错什么了?你干嘛一直凶我!”
小姑娘着急起来,像一只想发怒又有点怂的小动物,身上的毛跟着拼命抖抖抖。
容屿突然就乐了。
他嘴角向上扯,声音天然带着威压,不自觉地加重:“你倒是很能说啊?敢拿头发砸我,敢说我烦,还不要我管?七年不见了,你走得一声不吭,回来之后,胆子是真的大了很多?”
说着,他伸出手,想像过去一样,摸她的脑袋。
小时候她的头发就很漂亮,那时他还不知道,未来十年日新月异,秃头将会成为都市白领的一大困扰——
他只知道,那个住在隔壁的倪姓小妹妹从小就好看得不得了,毛茸茸软乎乎,跟院儿里那些男生都不一样,除了病弱又哭包,哪儿哪儿都好。有事没事,他总想往她脑袋上摸一把。
然而倪歌后退一步,躲过去了。
容屿一愣,手掌停在半空。
“……那你还想怎么样。”她垂着脑袋,指甲刺入掌心,声音越来越小,“是你的无人机弄坏了我的头发,难道还让我去给你开个全国巡回道歉会吗?”
他不提七年还好,一提这个,倪歌又开始觉得难过了。
“还有这个,这个也给你……”她低着头嗫嚅,从口袋里掏出两颗草莓糖,看也不看,一股脑塞他手掌心,“我不、不要你的糖……你拿走。”
她声音都抖起来了,容屿的火气连带着笑意,一瞬间dàng然无存:“我说你……”
她根本不听他说话,自顾自地低着头,声音断断续续:
“打一巴掌再给颗糖,你凭什么?你又……又不是我爸。”
“从我回来开始,就一直yin阳怪气……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回来。”
“可我这些年,明明一直在给你写信……是你自己不回。我给你写了好多……你不理我,又有什么资格怪我。”
容屿从她说第一句话起,就愣在原地。
“我……”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但他又担心,如果现在告诉她“我这么些年什么也没收到”,她可能会更难过。
——妈的。
他十岁时就深知:人类的本质是鸽子,但倪歌的本质是水龙头。
脑子一热,容屿不假思索:“我没跟黎婧初一起吃过披萨。”
“……”
倪歌微怔,声音还是闷闷的:“干嘛突然说这个。”
被他这么突如其来地换了个话题,她眨眨眼,水雾一下子就憋了回去。
然后,后知后觉地觉得……
有点丢人。
也不是多大的事……怎么一遇到容屿,她反应就变得这么大。
容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