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已醒彻底了,忍不住嘀咕:“怎么会呢,我们一路行来也没瞧见多少人,一间城外的客舍如何就住满了?”
栖迟抚一下他的头,“说的很对。”一面吩咐新露:“取我的帷帽来。”
新露一怔:“家主要亲自去安排吗?”
“嗯。”
帷帽在后方马车拉着的行李中,新露去麻利地取了来,伺候栖迟戴上,又给李砚将大氅拢紧了。
外面车夫已经打起帘子,放好墩子。
院墙上挑出两盏灯火,雪拥舍门,瓦下悬着三尺冰凌。
栖迟牵着李砚进了门。
正如他所言,没见有几个人,她迅速一扫,那一间厅堂连着后方的灶间,也不见有什么烟火气传出来。
“如何劳动夫人亲自过问,真是罪过罪过……”
柜上的那位已被车夫引了来,一见栖迟衣着绫纱锦缎,帷帽垂纱下若隐若现的乌发如云,肯定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女子,再看她身旁还跟着
个金冠玉面的小郎君,更有数了,嘴巴很乖巧,拱手见礼。
“听闻客满了?”栖迟问。
“也不是满了,”柜上的支支吾吾:“只是这冬日里天气不好,流民又多,不敢胡乱做生意。”
倒也无可厚非。
栖迟伸手入袖,拿出样东西递给新露,示意她给柜上的看。
新露将东西送过去,柜上的接了,贴着眼细细端详。
那是块雕成鱼形的青玉,除了成色好之外,倒没什么特别之处。
然而那柜上的看了后却变了脸色,忙不迭将东西还给新露,再看栖迟时恭恭敬敬:“有眼不识泰山,夫人莫怪,这便安排,宿饮俱全。”说
完匆忙往后方招呼人手去了。
新露吐了口气,舒服了,转头出去将人都叫了下来,拴马卸车,忙忙碌碌。
李砚瞧得诧异,悄悄地问:“姑姑刚才给他看的是什么?”
栖迟将玉纳回袖中,食指掩一下唇,道:“是个信物,这客舍算起来,是在我名下的。”
“什么?”李砚愣了。
新露正好过来,听得这句,心情一好,便想打趣,刚要叫世子,想起这里不便,改了口:“郎君当家主以前四处行走是去玩儿的不成?”
李砚很快回味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姑姑,嘴巴张了张,瞥见那柜上的又领着人到了,要带他们去客房,只好把一肚子话先忍回去了。
其他人忙着备饭烧水,他们姑侄俩先进房内休息。
进了门,栖迟刚摘下帷帽,李砚就扯住了她的衣袖,凑过来,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嘴巴一开一合,简直是用气息在说话:“姑姑,行商可是
下等人才做的事呀。”
栖迟存心逗他,也学他语气,将声音压得低低的:“是呀,可如何是好呢?”
李砚低着头,脚底蹭来蹭去,不做声。
栖迟起初以为他在纠结,仔细一看,发现他嘴角牵着竟是在笑,反而奇怪了:“你笑什么?”
李砚抬头看看她:“我笑果真是我亲姑姑,连暗中经商的事也敢做。”
栖迟拿手指在他脑门上戳一下。
他捂着脑袋躲开了。
晚饭二人也是一同吃的,只因李砚来了兴趣,非要赖在姑姑房里,要她说那些在外的经历。
饭吃完了,也还是不肯走。
“父王知道吗?”
栖迟漱过口,净了手,站在灯前挑灯芯,火苗窜起来,将她眉目照得明艳艳的晃眼:“知道的,你父王跟你差不多的反应。”
李砚又忍不住要笑了,额头上伤口发yǎng,笑着笑着就想伸手去碰,被栖迟看见,一手拍开。
“钱可是个好东西,很快你就会更想笑了。”她说。
“……”李砚眨眨眼,琢磨着姑姑话里的意思。
没想明白。
倒是忽然明白了为何父王当初提过多次姑姑在外行走的事,就是怎么都不提她做什么。
原来是赚钱去了。
其实他又如何会知道,当年会暗中做这一手,也是源于无奈。
从栖迟父亲做光王时起,天家便对当初分封外放的藩王渐渐苛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