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能地不想靠近那口水潭,但却见老头儿将繁纹细管抽出,拧开了青铜塞,里面滴出几滴粘稠的绿色液珠,滴入泉水中,然后,老头儿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不好的预感又来了,月板着脸与老头对望。
“咳咳,月儿啊,委屈你一下,喝两滴纤云汁吧。”老头谄媚地求道。
“七爷爷,不是我不喝,这玩意有多少年头了?”月蹙眉望着老头举到跟前的细管,里面乘着小半管快要见底的浓稠绿汁,只觉得胸口发闷。
“呃……”老头眼珠子转了转,又转了转,耍赖道:“不知道,有些年头了,不过,月儿啊,这可是四大家族的又一镇宅之宝啊,多少人求我给一滴啊,不!半滴!不!就算是用一滴泡出的液体都有奇效呢。”
“什么奇效?”
“非常罕见的植物提炼出的,可解万毒,更重要的是……”老头子卖力推销。
月来了点兴趣,问:“什么?”
“嘿嘿嘿,你喝了就知道。”
见他一脸猥琐,月反倒不敢喝了,推了推:“拿走拿走,我才不喝这几百年的玩意,万一拉肚子怎么办?”
老头赶紧拉住了月:“不会不会,平常人喝了这纤云汁,有毒可解毒,无毒可催情,而你是正宗的隐巫,喝了之后,就能顺利与神沟通了。”
“你刚才说普通人喝了怎样?”月挑眉,只觉得太阳穴那边突突直跳,原因就是被这无厘头的老爷子气的。
“可以……呃……那个啥。”老头子舌头打结。
“不喝。”月毅然拒绝。
“喝一点,就喝一点点……”老头还要缠,却被月一巴掌推了过去,而那细管一时握不准脱手而出,画了个漂亮的弧线,“噗通”一声,掉到了水潭之中,只听老头惨叫一声,扑到水潭边捞了一会,虽然将细管捞了出来,那纤云汁不出意外,应该是一滴不剩了。
老头嘴唇翕合,哆嗦了半天也没出一个字,眼中隐隐含泪,可见心疼的不得了。
月走到潭水边,拍了拍老头的背,以示抱歉,可就在这当口,却听潭水有了动静,两人定睛回望,只见潭水中央冒出个碗口大的泉眼,正慢慢向外喷涌,很快地,泉眼越来越大,越喷越高,见状老头双眉紧锁,拉了月的手指,直往那潭水浸进去。
就在月的手指接触到水面的刹那,泉眼顿时大涨,变成一人多高的形状,同时有蓝光,自潭底兀然喷射而出,强光灼眼,使得两人不得不扭头回避,待等亮光消失,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由喷涌泉水形成的,泛着幽蓝色的人形,而那人形竟然能吐出人言:“流花,好久不见,过得怎样?看起来你还是那么笨,可惜了这瓶纤云汁了,百年不可复得。”
老头回过神,立刻双膝下跪,对着那幽蓝色的人形水,恭恭敬敬道:“神尊,流花赖神尊荫蔽,过的很好,但资质依然粗浅,让神尊失望了。”
那人形似摇了摇头,声音却依然轻快:“我对你就不该抱希望。还有,要谢就写西陵瑾烟,不用谢我,当初是她倾身相救,我只是卖了她最后一个人情罢了。”
愣在一边的月,听到这里,顿了一下,西陵瑾烟,她的母亲。她们一家,究竟与这些怪力鬼神有什么渊源?
只听老头继续和那人形水说话:“尊神,我接触过月的神识,确实有封印,但之前还以为是能力未完全觉醒的原因,如今一想,是有人故意而为,还请尊神指点如何解开这记忆封印?”
“你真不是一般的笨,还以为你能顺藤摸瓜,结果,又摸回我这里了,如果我能帮她解开,还需让她找你吗?”人形的声音有些无奈。
老头抓抓头,不得要领:“请尊神明言。”
“我和她有过接触,她回神时,被北宫阳那小子派人做了手脚,但那小子本来不是要封她的记忆,是要她听从,但由于我从中阻止,误打误撞成了现在的局面。”
“哪个神官这么大胆?敢对丫头下手?”老头愤然喊了一句,片刻,又仿佛回过神,带着疑虑的口气:“不可能啊!西陵一族如今已经完全被彬那小子掌控,连我都很难插手,而彬是北宫将臣的心腹,不可能是西陵族动的手。”
“废话,如果是西陵族的法阵,根本就动不了她,我时间有限,你有话快点问完,今后没了纤云汁,还要靠你帮助她取回记忆,此事甚为重要,办不成你就来陪我吧。”
老头子颤了一下,立刻露出讨巧的笑容,答:“自然自然,我一定帮月取回记忆,不负尊神的希望……”
“七爷爷,说重点。”月忍不住插了一句,老头子真是太容易跑题了。
“对对对,重点是,如果不是西陵族,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老头一脸了然。
“谁?”月问。
“日本的上御家族,听闻有一种秘术,可以控制人的心性,让其按施术人的心意行事,甚为阴险,没想到啊,北宫阳这小子,真是人模狗样!”老头咬牙切齿,用了“人模狗样”这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成语。
人形水哼了一声:“你看着办吧,要快。”紧接着对着月开口:“有些事其实并没有那么难,难的只是跨过自己那道坎,希望你随心而为。”
月眨眨眼,无奈道:“如果大家都随性而为,估计警察就要忙不过来了。”
“哎,丫头,你别和尊神犟嘴啊。”老头赶紧出言阻止。
“流花,她说的没错,倒是你,是不是打算困她在这?”人形却不再和月理论,转回质问老头。
老头哑然,不安地搓了搓双手,鼓起勇气般:“实在是流花不知道该如何取舍?为了祖宗的根基,流花不得以让隐巫大人留在我处。”
人形摇头:“错了,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给她自由,她有权选择。”
“可是,无论哪边得了她,另一边必然有大动作,只怕……”老头的疑虑仍然未除。
“双子鼎力之势,无论有没有她,都已经形成,该来的总会来,她只是其中一环。”
“尊神,四大家族……能否挺过此关?”老头问出最深的忧虑。
“自有天数,不必过虑。”人形如是说,语气依然轻松。
老头儿“哦”了一声,不再做声。
月得了空,也问那人形:“你认识我的母亲?她不是隐巫,也不是西陵族长,怎么能见到你?”
“她不是吗……”人形拉长了语调,颇有些意味深长之意。
“尊神……”老头有些激动地打断了人形的话。
“流花,放心。月,记得,帮我,我也能帮你找到答案,解开一切问题的答案。”
月只觉得心中已经隐约抓住了答案,却是那么不祥。
“最后一个问题,你能帮我恢复样貌吗?”月指了指自己,问。
“不能。”人形答的干脆:“你在觉醒的过程中,一切都是自发的,不过,你如今的样子甚好。”
“尊神,月儿的将来……”老头又开始跑题,替她卜起卦来。
“流花,我不掌控人的命运,别老是神叨叨的。纤云汁的力量差不多了,月,想知道答案就来找我,从解开记忆开始,别让我久等。”人形说完后,水面骤然收缩,不一小会,涌出的泉眼消失,水潭恢复了平静。
月和老头却仍盯着水面,只听月幽幽问了句:“七爷爷,你们一直说我血缘纯正,接近神……”
顿了顿,她咬咬牙,破釜沉舟,说出惊世骇俗的一句:“我的母亲与北宫宁宇是否如我和将臣一般,是近亲血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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