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珠和筱盏听到里面动静正赶进来,便是眼前一幅颠三倒四的光景。卢楚半伏在地上,摸着嘴角边的伤口,祁昭半靠在榻上,胸前波滚起伏,像是气急了的样子,而兰茵被祁昭凶巴巴的一吼,全然怔住了,当真下意识地松手,愣愣地仰看祁昭。
辰珠忙赶上来将卢楚扶起来,嗔怪地朝祁昭道:“公子,你怎么回事,人家卢公子好心来探病,你怎么倒出手伤人?”筱盏则去翻箱倒柜地找金疮yào,拿了个小瓷瓶过来给卢楚上yào。
“你犯什么疯病?”饶是卢楚再温文尔雅,再脾气好,也恼怒了,边让丫头给他上yào,边出言责难。
祁昭冷淡地看他,转而又将视线移到兰茵身上,不料她也在看他,翦水秋瞳如蒙清波,粼粼柔柔地看向他,瞬时让他没了脾气。
那厢辰珠还喋喋不休:“皇后刚还派人来问过公子的病,说午后让太医再来瞧瞧,我看确实需要瞧瞧,没得摔下来时头着地,把脑子摔坏了。”
卢楚见他一副痴愣的样子盯着兰茵看,摸不着头脑,但他禀xing温良,又有求于祁昭,不愿多计较,于是也给自己找台阶下:“我看就是,准是这一摔摔傻了。”
祁昭听着他们言语,一道灵光在脑中倏然划过。皇后?前世卢楚带着兰茵来向他求情那天仿佛恰好是皇后召宗室子嗣入宫的日子,名为召见,其实是想从他们中间择选继子。他忙抓着兰茵的袖子,问:“毓成是不是被接进宫去了?”
兰茵深深陷入他这不着调、跳跃幅度极大的诡异行径里,但她自小料理家事,不像一般女子那么容易慌乱,极快地抓回心神,轻轻点了点头:“说是游园赏花,听闻同时召了好几个年幼的萧氏世子进宫……”
祁昭放开她,飞快地站起身,“辰珠,快给爷找朝服、朝冠,爷要进宫。”边说,边自取了木梳理着鬓发,见辰珠那死丫头还围在卢楚身边,忙放大了声音:“聋啦?我进宫有要紧事,要是耽搁我非剥了你们的皮。”
他们玩笑惯了,却少这样声色俱厉的说话。辰珠愣了愣,忙上来为他穿衣戴冠,收拾妥当,祁昭来不及跟卢楚和兰茵打招呼,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迈出门之时,听见卢楚那狗娘养的跟几个女人絮絮私语:“你刚才说他摔下来时是头先着地?”
像是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卢楚煞有介事地应声:“哦,那难怪了……”
难怪你妹。祁昭心想等着再跟你算账,这会子得尽快赶进宫,赶在毓成作那该死的《怀赋》之前。前世这些龙子龙孙们第一次入谒,毓成就因为做了这么一篇盛俱文藻的赋,大出风头,惹得另外几家王府大为忌惮。暗地里没少给他使绊子,买通了人在皇帝和皇后面前吹风,惹得他们厌恶毓成。安王府势薄,自然只有逆来顺受的份儿,这么着,渐失了入嗣帝脉的机会。
从旁系宗族里择选太子,大周立国百余年实属头一遭。不管是康帝还是皇后,都慎之又慎,在人选考量上极细致,不可能立马做决定,注定了是要做长远打算。若是从一开始就锋芒毕露,除了作为众矢之的给人家当靶子外,没半点好处。
所以,想要改变上一世的命运,非得阻止毓成出风头。
从进了外城到入宫门,祁昭一直在想,该想个什么名目阻止毓成作赋,难不成真要装疯?
第3章
甫入上林苑,便见锦绣华盖如云,风光绮丽。溪桥柳细,草薰风暖,满目琼枝横勒,不时传出些笑语欢声。
因祁昭是皇后最疼爱的幼弟,便有昭阳殿掌事内官陈北溪亲自出来接,两人乍一迈进园圃,便听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出来:“早就听闻安王善赋,做出来的文章连高祭酒都赞‘早工翰墨,格韵清峻’,不如就着眼前风光现作一篇。”
祁昭眯眼,见提议的是长史陈骏,据祁昭所记,此人在以后十年间默默无闻,乏有建树,应不是谁的朋党,或许也只是一时兴起,随口拈来的提议。他来不及细想,见修身玉立的清俊少年当真斟酌着开口,内侍正端了新烹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