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项妈妈却是不愿意就这么算了,反而把项灵熙拉着她的手拿开,一本正经地教育她道:“人家以前这么救过你,你怎么还能要收人家东西才肯帮他呢?不行,你得把东西退给人家。”
项灵熙:“退、退给他……”
项妈妈:“对啊!你赶快给我说说,你到底收了人家什么东西!”
项灵熙:“我……我收了他……”
场面就此尴尬起来。并且项灵熙也根本无法告诉项妈妈她到底收了怎样的“贿赂”!于是她只得转移话题道:
“妈,妈我得回去了!我明天还要去外地公干。我得回去收东西。”
说着,项灵熙逃也似地拿起自己的外套,却是在边穿外套边往外走出了几步后又急刹车地回来,给了项妈妈一个拥抱,并说道:
“妈!我好爱你的!”
这样之后,项灵熙又跑进项爸爸待的卧室里,并说道:“老爸别上网了!来来来,我们拥抱一下,我明天就要出远门了!”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那让项妈妈在疑惑了一会儿后走过去开门。而此时门外站着的,则正是和项灵熙才不过两天未见的陈秘书。
此刻的陈秘书虽然依旧西装革履,连发型也是经过了精心梳理的。但他的神色却并不像是项灵熙先前见到他时的那般笃定了。他看起来甚至有些难以遮掩的焦急。
陈烨:“您好,请问您是项灵熙小姐的母亲吗?”
项妈妈:“我是。”
陈烨:“我是项小姐的朋友,陈烨。很抱歉这么晚了过来拜访,但我现在有急事想要找她。不知道她在不在您这里。”
项妈妈面带疑惑地看了一会儿门口的这位青年,并在对方还要再说些什么之前恍然大悟,并满面笑容地道:“我知道了,是你啊!我和灵灵的爸爸都听她说起过你!”
今年虽然还不满三十岁,但是在外交部已经有些资历了的陈秘书在看到项妈妈脸上的那种满意笑容时就直觉有些不对也已经十分焦急,但他良好的教养却还是让他在瞬间的迟疑后以微笑应万变。
然后,陈秘书就在项妈妈客气地把他请进门后听到了那句让他险些没能跌倒在地的话:
“灵灵啊,你和我们提到过的那个相亲对象来了!”
“什么……?我哪里来的相亲对象?”
项灵熙显然已经忘了自己被逼急时编出的那番说辞。但是刚刚还老不情愿地把注意力从电脑上挪到自己女儿身上的项爸爸已经在听到这句话后欢天喜地地跑了出来,那让慢一步走了出来的项灵熙在和陈秘书对上视线后一时间目瞪口呆,并相顾无言。
然而就在项爸爸要热情地招待陈秘书之前,几名跟着陈秘书一起来的国安局特工已经出现在了项灵熙父母家的门口。
“项小姐,很抱歉那么冒昧地上门打扰,但在这件事结束之前,我认为您和您的父母最好还是和我们的这几位同事待在一起更好一些。”
由于情况紧急,陈秘书再没能顾得上在项灵熙父母的面前替她隐瞒,而是直接说道:“我虽然不知道卡拉乔尔杰总统到底和您说了什么,但我认为他很有可能在一些问题上对您有重大隐瞒。您也可能不是很明白在这件事上您可能会冒多大的风险。在过来这里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一些总统安保团的成员,显然他们正在向你提供保护,但国安局的这几位特工认为这些人手也许并不一定能给您和您的家人带来足够的保护。”
当陈烨说出这句话,项灵熙的父母完全是一头雾水的样子,而项灵熙则惊疑不定起来。
“能请您和我好好地谈一谈吗?我认为我和您之间是有着信任关系的。比起有求于您的卡拉乔尔杰总统,我们也才应该是更值得您信任的。”
当项灵熙看明白了陈烨眼睛里的请求和焦急时,她向对方缓缓地点了点头。并问道:“那我爸妈……?”
陈烨:“国安局的这几位会留下来和他们耐心解释的。”
项灵熙还是有些不放心,并问道:“你确定他们能……向我爸妈把这件事解释得很好吗?还是我先和他们解释一遍会更好一些?”
陈烨:“我能确定。”
在得到了对方的保证后,项灵熙点了点头,并对她的爸爸妈妈说道:“爸妈,这位是外交部的陈秘书。我有事得出去和他谈一谈,你们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门口的那两位。”
“门口的那两位”在项灵熙点名到他们的时候向项灵熙的父母很友善地点了点头。随后,项灵熙就在她的父母能把这件事绕明白之前又分别抱了抱她一头雾水的父母,然后走向陈烨,在经过他身旁的时候纠结着轻声说道:
“让他们别吓到我爸妈。”
陈烨向项灵熙郑重点头,而后就带着项灵熙一起,在晚上八点半的这个时间离开了她父母的家。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以为现在的情况应该就是卢卡茨在国内的政敌要陷害他?可这里是中国,难道我和我的家人在这里都能被威胁到?”
时隔数天,项灵熙又回到了国安局的这间大楼里。那让她的感觉很不好。但此时的紧急情况让项灵熙顾不上去纠结这些,而是直接向“和她之间有着信任关系”的陈秘书提出她憋了一路的问题。
可是陈秘书却并不直接回答她,而是又一次暴露出了本来面目地说道:“我觉得我这边的问题更紧急一点。所以可不可以我先问你,等你解答了我这边的所有疑问之后,我再来回答你的问题?”
项灵熙:“我能说不可以吗?”
陈秘书再一次地露出了他的微笑。只不过,他这一次的微笑却是比先前面对项妈妈的时候要敷衍得多得多了!
这样之后,项灵熙哪还能不懂陈秘书的意思,却也只得在无奈之下做出一个“你请”的动作。
陈秘书:“第一个问题,卡拉乔尔杰总统请求你在听证会上为他做的到底是不是伪证?”
项灵熙:“不是。”
陈秘书:“所以你的确是真的在卡拉乔尔杰总统被指控犯下谋杀罪行的那一天和他在一起吗?是或者不是。”
项灵熙:“是。那天他的确和我在一起。”
陈秘书:“第三个问题,你能不能提供足够的证据来证明你刚才所说的?”
听到了这第三个问题的项灵熙沉默了下来,却并不是因为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因为……她原本以为她明白自己要去做的是一件什么样的事。可现在,陈秘书的问题以及他说出这些时的态度却让项灵熙对此感到疑惑起来。
但陈秘书却似乎理会错了项灵熙的意思。显然他以为已经和卢卡茨达成了默契的项灵熙想要在这个问题上对他进行一些隐瞒,却犹豫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这么做。
于是他选择了向项灵熙先坦白。
陈烨说:“你可能还不知道这场听证会的时间已经确定了。四天后的罗科曼尼亚当地时间下午三点,全球都会对这场听证会进行实况转播。无论你在法庭上说的是不是真话,只要你没法拿出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自己,那么在那种情况下,你这样一位中国公民就会被认为是在替卡拉乔尔杰总统作伪证。但这并不是我们能够接受的,也肯定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所以,只有在你能够证明自己证词的情况下,你才能够得到边境检查的放行。”
在陈烨说完了这番话之后,项灵熙沉默了许久,也看了这位在中方的特派员里唯一能让她感到亲切的外交官,并在思考了很久之后说道:
“对你来说,现在更重要的问题是我到底能不能证明我的证词,而不是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对吗?”
陈烨:“你理解得完全正确。”
抓住了重点的项灵熙点头道:“那现在,对我来说也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希望你能先回答我。”
在得到了陈烨的应允后,项灵熙也问道:“你们到底希不希望我去到罗科曼尼亚,替他们的总统出庭作证?”
第25章
在这一刻,项灵熙所提出的问题几乎称得上掷地有声,并让陈烨沉默了下来。他看了项灵熙好一会儿,而后不由地收起了先前公事公办的那种态度,并在向四周看了一眼后贴近了桌子,带着些局促地小声说道:
“你是在通过我试探外交部的态度吗,项灵熙?我们的这次谈话可是会录音的。”
项灵熙:“我这不是在试探你,而是切切实实地想要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态度。虽然我已经向卡拉乔尔杰总统阁下做出了承诺,但这件事是不可能绕过你们的。我也肯定得先看你们是什么想法再来做决定的。”
眼见着陈秘书已经听着听着连眼睛都眯了起来,项灵熙却也不怯场,而是接着说道:“如果你们希望。那我肯定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明天就直接坐他们的总统专机跟着他们的访华团一起回去了。但如果你们不希望……”
“如果你们不希望,你又想怎么样。”
陈烨的语气在此时变得十分危险。然而项灵熙心中一片坦荡。在陈烨这样问了之后她很快就带着遗憾说道:“打个电话给卡拉乔尔杰总统,告诉他,我爱莫能助了。”
陈烨继续逼问:“因为我们不愿意为你放行?”
项灵熙则反应迅速地回答道:“因为我的护照遗失了。”
这样之后,陈烨才重新对项灵熙露出了温和的笑意。但不等陈烨表扬一下项灵熙的觉悟,项灵熙就又再次问道:“但我觉得你们应该是希望我去出庭作证的吧?毕竟……我刚刚和你一起出来的时候看到了那么多的特工。威胁人用不着搞这么大的阵仗,保护才需要吧?”
被看穿了的陈烨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在陈烨为项灵熙证实了对于她而言十分重要的猜测之后,项灵熙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并说道:
“走吧,去我家。在保证了我爸妈的安全之后,我觉得我们还得保证一下证物的安全。”
“画面中有卢卡茨的画我有27幅,画面中没有卢卡茨但有白森林雪景的画我有五幅,虽然有些画是偏印象派的,但我觉得辨认出这些应该不难。”
现在,第二次来到项灵熙家的陈秘书就和跟他一起来“收证物”的专员一起站在项灵熙画室的门口,看着这些画,整个人都要惊叹了。
“这些都是你在遇到卡拉乔尔杰总统之后的十年内画的?”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陈秘书还是不住地向项灵熙这样问道。
对此,项灵熙当然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而后陈烨又问道:“而且放在这里的还只是你所有相关绘画的一部分?”
“对。”说着,项灵熙便主动向陈秘书以及那四名专员发出邀请:“都进来吧,就是可能会有一点挤。”
在得到了项灵熙的同意后,那四名专员和陈秘书一起进到了这里。他们当中显然有不止一个还从来都没有和项灵熙这样的“画家”打过交道,因此也就没有见过这样摆得满满当当的画室,那让他们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
项灵熙:“注意别碰到画就可以了,画框随便碰。”
“你介意我们离这些画近一点看吗?”一名专员这样向项灵熙问道。
项灵熙则不失幽默地回答道:“只要你的鼻子呼出去的气在碰到画的表面时别还是太热就可以了。”
“这里的画我每一幅都拿到我朋友的画廊展出过,每一次展出都有留下很多照片,我和这些画一起照片,还有别人和这些画一起的合影。这些在画廊的论坛上都是有存证的。如果十年前我根本没见过卡拉乔尔杰总统,那这些根本说不过去。
“可是十年前我只在在索林尼亚待过十一天,其中七天是在白森林。我没可能是在别的时间和别的地点见到的他。而且,我还保存着那时候在白森林的旅店留宿的收据凭证。我可以证明我那时候就在索林尼亚的白森林,而不在这个国家的其它地方。”
说出这些的项灵熙翻开自己的好几本记事本,也打开了安广厦家画廊的网站,并开始两边一起核对着信息。
她一边核对着,一边告知跟着跟着陈秘书过来的那四名专员,这些画分别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创作,什么时候创作完成,又是在什么时候去到画廊展出过。
而那几名专员则根据她所说出的描述,给每一幅画都标上数字,在画框上贴标签,也给它们拍照做记录。可看着眼前的这幅景象,陈秘书依旧还是感觉这个冲击对他可能有点大,并且他也没法很快就缓过神来。
他试着用带着迟疑的语气向项灵熙问道:“你真的只是在十年前的白森林和他见过一面?见了一面就画了那么多他的画像?”
“嗯……”项灵熙也陷入了迟疑。在一名她不太熟悉的外交官以及四名她完全不认识的专员面前承认这一点,这似乎有些让人难以启齿。但项灵熙到底还是明白,这种时候她最好任何保留都没有。因此,她在尴尬了一会儿之后正色道:“的确是一面,不过这一面持续的时间有点儿长,差不多有两天一夜。”
然而无论项灵熙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有多么的一本正经,知道内情的陈秘书和不知道内情的四名专员都似乎从“两天”后面跟着的“一夜”上明白了很多很多。
看到他们恍然大悟的样子,项灵熙忙解释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只是和卡拉乔尔杰总统一起被困在雪山里了,从里面走到最近的村子花了我们两天一夜的时间!那时候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单纯的!”
但饶是项灵熙这样尽力地解释了,陈秘书还是意识到了先前他在北京接待项灵熙的时候没弄清楚的到底是什么。
一方面,他为自己居然错漏了这样的事而感到不敢置信。
另一方面,陈烨依旧觉得他对于项灵熙在这件事上拥有的毅力还是有些难以想象。
因此他又接着问道:“所以你就是因为那两天一夜的相处,给他画了那么多画?”
“我想我得更正你一点,陈秘书,我的这些画并不是为了他画的,我肯定是为了我自己画的。你能明白吗?画家是不可能在不收钱定制的情况下给别人画这种画的,尤其……”
一说到自己的专业相关,项灵熙就开始停不下来了。她是如此执着,又是如此全神贯注地要告诉对方这样一个原则性的问题,以至于她都没注意到那边已经有一个人高马大的专员走去掀她盖在最中央的那幅巨幅画作上的布了!
“不!那个不是的!布不能扯!”
当项灵熙的眼睛余光注意到眼前几乎要让她心脏骤停的一幕时,一切都已经晚了!那块被大个子专员拉了一半的布就这么在对方的动作停止之后又自己滑了下来。
而后……那幅描绘了比真人还要更为高大的美男裸背画就如此毫无预兆地撞进了在场的所有人的视线。
那一幕给人带去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尤其在场的人里还没有一个是从事艺术相关职业的,对于这种西方古典绘画中时常出现了裸体人士也并不是那么习惯。那就更不用说……画中的那个人实在是和他们都起码在电视上见过的某个人很像。
眼见着项灵熙就要窒息着,双手握拳成霸王龙的姿势了,四名国安局专员里的唯一一名女性忙在在场的所有男士都陷入了深刻的沉默之后拿起已经落到了地上的那块布,要帮项灵熙把那幅画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