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然,起床吃饭!”
夏榭的声音再次响起,未然抬起沉重的眼皮,极不情愿的坐起身,呆呆地目视前方。
暑假回去后,托母亲夏榭的福,未然重新拾起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起没?”
夏榭再次问道。
老公未基去世已经快一年了。这段时间内,她由抗拒、躲避、欺骗自我到逐渐开始接受事实。
越是令你逃避的事情,往往越是令你难以排解,盘踞心头。最有效的方法是接受并观地看待它。
“妈!未然肯定是又赖床了!你快去……”
未来翘着二郎腿,一边扒饭一边对着妈妈告状。
“啪!”
未然响亮的巴掌声在未来背上响起。
未来嘴里的饭差点儿吐出,怒眼斜视着未然,“妈,你看,未然又欺负我。”
“我、是、你、姐!叫我姐。”
未然逼近未来,手指戳着未来的胸口,一字一句地强调。
“哎呀呀!你这大早上的不刷牙!是要帮忙熏死空气中的虫吗?”
“好了!别闹了。快洗漱吃饭吧!”
未然作势又要一巴掌打在未来身上,夏榭慌忙阻止道。
未来挑着眉,一脸得意忘形的傻子样儿。
“昨天晚上好像华子回来了!你们两个吃完饭和他叙叙旧。”
夏榭云淡风轻地随意一说,正在洗脸的未然一愣,把洗面奶当成牙膏挤在了牙刷上,塞在嘴里感觉味道不对,慌张地涮口。
“太好了!有华哥在,暑假不无聊!”
未来高兴地挥舞着筷子,食欲大好。
未然就不行了!听到苏华回来的消息后,心事重重,食欲不振。
“他知不知道我家的变故?我和孟潮的事情他…”
“他这些时间在外面过的怎么样?”
“他父亲的病……”
一连串的问号在未然的脑中浮现,一年多的时间,在苏华的生活中缺席,对于再次见面,未然的心中难免多了些许的忐忑不安与猜度。
2)
还没等未然去找苏华,苏华就找上了门。
“矮挫然,好久不见!”
苏华倚在门口,双手插在裤袋,嘴角衔起一抹淡淡的笑,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未然。
未然正在刷碗,听到熟悉的声音,一惊,转身,下一秒,不知是哭是笑,表情十分搞笑。
苏华看到未然因激动而接近扭曲的脸,跑到她的面前,捏着她的脸蛋,逗她道:“你这是要被我弄成面瘫吗?”
他的方法果然奏效,未然捂着嘴,一脚踢在苏华的腿上,她心中原来的忐忑和猜度从见到苏华的那一刻就土崩瓦解。
“哈哈哈哈!”
苏华边躲着未然的再次袭击,边退到安全区域。
“贱人苏!”
“好久没有人这样叫我了!”
苏华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凳子,双手垫在后脑勺上,眼睛盯着天空,语气虽然淡淡的,却勾起了未然的小感伤。她观察着苏华,他和高中时期相比,变化不大。只是下巴上有了青色的印记,运动员一般的四肢变得强壮,眸中多了些未然读不懂的色彩。
“觉得你身上有些东西变了!”
未然搬了椅子坐在苏华面前。
“变了吗?什么?”
苏华的视线转移到未然的身上,眼神明显的透露出想从未然口中得知自己变化的急切,却是不屑的语气。
气氛变得有些严肃,未然感觉不自在,抿抿嘴,“嗯!你变白了!说,在外面是不是被哪个富婆收养了?”
“哈哈哈!”苏华一愣,随后捧腹大笑,揽过未然的肩膀,“走!还请你撸串儿。”
“看来是真的了?”
“啪!”
未然的脑袋上挨了一巴掌。
3)
“还是原来的地方,还是原来的老板,还是原来的味道,还是原来的…”
苏华点完烤串儿,在未然面前坐下,表达着一年没有回来的兴奋之情。他原本想说,“还是原来的小伙伴儿们。”突然想起从妈妈苏俞那里了解到未然一家以及孟潮一家的变故,便住了口,干咳几声。
未然嘴巴咧开,听着苏华的万千感慨,“怎么?这么久不见,你变成了诗人了?”
“唉!生活所迫啊!”
苏华帮未然倒满一杯酒,举起了手里的杯子。
未然把酒推开,“对不起!我自从爸爸去世后,就不…”
“我知道……”苏华急忙打断未然的话,他不愿她再次陷入痛苦的回忆,“你的事情我从我妈那里了解了一些。”
“来喽!”
老板满头大汗,把一大盘的烤串儿堆在桌上,适时地用烤串儿的味道驱散他们中间逐渐升起的悲伤。
“哎呀!很久没见你们来了!长大了!”
老板还是那么胖,笑起来像极了弥勒佛一脸福相。
未然和苏华点点头。
“哎!我记得还有一位,原来你们是三个人呢!”
“你说的是孟潮,他搬家了!”
有些人,以为不被提及,记忆就会将他遗忘。但一旦提及,他的影子便会跨越时间的维度,再次在脑中浮现,轮廓也会逐渐清晰。
未然听到孟潮的名字被两人在不经意间提及,身子一颤,整个人像是被冻结一般,但手心却不断往外冒冷汗。
苏华对孟潮搬家后音讯全无的消息一无所知,待老板离开后,他发觉到未然的不正常。
“你怎么了?一向对肉串那么感冒的你,今天……”
“孟潮我们两个……”
未然瞪着眼睛,双手紧紧地抓住椅子边缘,看到苏华的眼神,头垂了下去。
“嗯?”
苏华还在等待着未然的回答。
未然一桌的沉寂与周围撸串儿的热闹显得很不协调。安静一段时间后,苏华猛地拉起未然的手,离开烧烤摊。
未然靠在水桶般粗细的大树上,仰着头,看着夜空中闪烁着的点点繁星。
“你和孟潮……”
苏华离未然两步远的距离,靠在另一棵树上,用疑问的口吻说完四个字后,顿住,等待着未然自己说出。在社会上一年多的磨炼让他懂得了什么时候应该适可而止。
“孟潮自从离开这里后,就完全和我断了联系。”
昏暗的路灯下,苏华没有办法看清楚未然的表情,犹豫再三,他问出了那句话……
4)
未然失眠了!
暑假以来,未然都是早睡,这次因为苏华两人分离时的最后一问,她睡不着了!
既然睡不着,未然索性翻身下床坐在床上,拿起床头的一本书,书页一张张地翻着,她却一个字都读不进去。放下书,她的视线定格在床头的抽屉里。
打开后,里面是一个相框,未然把它拿出来,捧在手心,定定的看着。
相框里面裱着苏华、孟潮和未然三人的合影这是高考后未然用新手机拍的照片。
未然的视线定格在孟潮身上。
“那你还喜欢他吗?”
这是今晚苏华问未然的最后一句话。
和这句话相似的话,未然也问过任嘉斐和茹婷。通过她们的表情和动作,未然能够判断出来任嘉斐对她的暗恋对象顾萧晨,茹婷对于初恋l先生是否还有喜欢。
她在苏华问完后,竭力从苏华的眸中观察自己的神情,难过、悲伤甚至是不知所措,像一只在众人面前展示的猴子一般。
“我……”
未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苏华抢先一步,“我送你回家。”
未然犹豫的十几秒内,苏华已经得出了答案。
原来我们都是他人的感情中的诸葛亮,自己感情中的司马衷。
“咚咚!”
敲门声响起,未然急忙擦擦潮湿的眼角,把相框塞进抽屉里。
“然然,怎么还不睡啊?”
原来是夏榭起来上厕所,看到未然房间亮着灯,便敲门问道。
“哦哦!马上睡!”
未然关灯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