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威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人类的本质是什么他不知道,但至少他的本质……
寄体身上的异常之所以不能在族内共享,是因为产生异常的规则变动对应的是一个准确的个体,至少会有一个明确的限定范围。正是各式各样不同的能力,才使得新族人士看起来不至于太过于雷同。
为何独独陈威的能力可以共享到其他人身上?
这要从新族的起源说起。
究根结底,这些人完全就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陈威以及其手下的眷属,在本质上地位是相近、甚至平等的。他们最大的共同点,就是构成各自身体的全部都是同一种物质。
也就是“细胞”。
“陈威”的本质,就是一群有着个体意识的细胞集合,他与寻常人类最大的不同,就是能自由控制每一个细胞的运动以及繁衍,现在更是多出了新的一项,那就是进化。
主身的细胞获得了新的能力,游离外在的其他细胞也会跟着发生进化。
获得了整个地下世界所有权限的陈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关停。他停掉了所有可以关闭的设施,哪怕最是节能不过的回廊灯,都被他给关了个彻底。
炫彩版的火种石静静悬浮在陈威的肩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陈威往里看去,发现那个初生的灵魂明明灭灭,一副随时可能彻底消散的样子。
“喂?”
他试着和对方交涉。
“嗯。”声音很轻。
“你还好么。”陈威说完,就觉得自己这话问的实在是有点多此一举的意思,这人无论怎么看都担不起“好”这个字。
“……还好。”很勉强的回应。
许是察觉到陈威的善意,对方并没有置陈威于不理,只要陈威问了,不管懂还是不懂,他都会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
地面咕咕哝哝的涌起一个大包,接着裂了开来,从里面露出一个单人大小的座椅,上面坐着一个类人型的生物,斜倚在椅背上,耷拉着脑袋,似是在瞌睡。
“这是?”
“妈妈抓到的坏人。”
陈威自然认出了此人的身份——曾和尤金来有过几面之缘的“门外男”,想必任何和他打过照面、智商正常的人类,都不会忘却他的这份尊容。
说他是“人”,无非是看在他有手有脚,有头无尾,符合了一个人类最基本一些特征,可在很多细节的地方,任谁来都不会把他归类到正常人的行列里去。
首先,他没有皮肤,一眼看过去,有种非常特别的泥塑的质感,红褐色的基调让人非常的不舒服。也正因如此,他没穿衣服这点反倒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违和。
再就是他的五官,一张大到出奇的巨嘴,从常人该有的地方,一路延伸到脑后,哪怕现在处于昏迷的状态,也一直吧唧吧唧的,似是在咀嚼着什么。上下两排交错的怪牙看起来非常的——丑陋,再加之没有嘴唇的掩护,就这么赤条条的暴露在空气中,两者结合,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惊悚感。
光头,但是并不平整,疙疙瘩瘩的流着脓水,睫毛、眉毛之类的物件自是没有半点踪迹。
…
这是陈威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与其共处一室,他很早就知道对方的存在,只不过一直无缘得见,没想到却是在这种情况下,二者发生了交集。
身为一名异人,门外男无疑是失败的,既然被称之为人,那就应该有个人的样子,白色基地这么多的异态灵里,唯独只有他是这幅不人不鬼的奇葩模样,造成这种现象出现的原因有两种。
一是该人所代表的规则过于强大,能力的表现受到了世界意志的极大削弱与抑制,但真要有这种情况,也是如奥古迪姆那般,晚化形,而不是半化形。
所以只有第二种可能,那就是他太弱了。
正如陈诗所言,异人并不能和强者画上等号,他们真正得以依靠的,还是其能力的绝对性,除此之外,和普通的能力者、或者死物灵之间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
陈威适当放松了对火种石的控制,里面的小孩果然松了口气般,说起话来也连贯了许多,“你不杀……你不烦我啦?”
“……”
多彩的石块自陈威的手里脱离,歪歪扭扭的悬浮在空中,但很快就稳定下来。“我都知道啦,我是火种,我妈妈也是火种,我的……嗯,反正都是火种,你现在也是火种,我们是同类,是一家人。”
“……我是人类。”
“人类?”
年轻的新的机械之王控制着自己的“身体”,飞到陈威的耳边,在他的脸颊上蹭了蹭,“那我也是人类。”
陈威觉得对方应该有一个名字,“你叫什么?”他问。
“名字?”
从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也没人问过他的妈妈,就连“火种”这个词,也是外界对他的称谓,他觉得这不应该是“名字”,就像“人类”这两个字也不能当做某个人的名字一样。
“我没有名字。”很失落的样子。
“现在你有了。”
“你要送我一个‘名字’吗?”火种欢快的跃动起来,在空中带起了一串彩色的燕尾,“我也可以有自己的名字吗?我叫什么?说呀,快说呀。”
“……”陈威有点不能适应这突然转变的画风,果然,心智还是不成熟吗?
“你叫咕噜。”
“咕噜?咕噜咕噜,咕咕噜噜,咕噜噜,哈哈,我叫咕噜,咕咕咕,咕噜。”简单的两个字却给这个没什么见识的孩子带去了很大的快乐,他觉得这两个字的发音非常特别,组合起来更是有着无数种变化(?)这应该是很好的名字,对吧?
看着不断变幻着色彩,在自己眼前来回乱窜的火种,陈威心里有一瞬间的的悲哀,他并不能理解这两个字,或者说这种语言的内意。先前的咕噜怪全程都没有说一句人类的语言,互相之间也是以意志链接为基础进行沟通……它肯定是有着自己的文明,自己的骄傲的。
可它遗落在这个世界的孩子,却已经忘却了自己的母语。
自己呢?
自己的前身也有专门的语言吗?陈威不由得一阵胡思乱想,他最近总是会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的三观一直都处于不停地重建过程中,刚接受了自以为是的现实,很快又会冒出点别的什么,将他好不容易构建的再次打碎。
“我叫咕噜,你呢?”
“我?”
…
“……我叫陈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