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宿郢走后, 转头就给柳意连环十八all,准备好好撒撒气, 谁知电话接起来, 传过来一个温温柔柔的女人声音。
不用说, 就是女主人公本人, 宿芩云。
他“砰”地把电话挂上, 栽倒在沙发上抱着头哀嚎了起来。
本以为他跟宿郢没什么机会相遇了, 心里拔凉拔凉的,好几天都没精打采,吃嘛嘛不香。谁知半个月后, 一个雪天, 他们又见面了。
立冬那天早上, 大街小巷扬起了雪花。天气并不冷,雪花小片小片的, 被风稍稍一吹就在空中旋起了舞,掉在地上化成了一滴水迹,
宿郢来到宠物医院,将蝉蝉交给了陆洺。
“路店长, 我家狗耳朵伤了, 您帮我看看。”
陆洺接过小狗, 翻着小狗的耳朵看了看, 果然一只耳朵已经耷拉着了, 耳根子处浸着血迹。他皱眉道:“怎么回事。”
“扯伤了。”
“我知道是被人扯的。”陆洺最是心疼这些小东西,看着疼得蔫头耷脑的小白土狗怜惜得不得了,安慰地摸了又摸。忍不住责备宿郢:“狗耳朵不能揪,这里很脆弱,就算惩罚狗狗也不能这样做,不然一不小心就容易受伤。”
“不是我揪的,”宿郢摸了摸小狗的头,“蝉蝉白天就放在您这里,您帮我处理一下它的伤口,我出去办点事,下午就过来。”
陆洺点点头。宿郢看起来着实不太高兴,离开的背影都带着火气,但还是很帅。
小狗见宿郢走了,立马呜咽着要从陆洺怀里挣扎出来,一个不注意摔到了地上,“啪”一声栽了个大跟头,吓得陆洺连忙跪下来查看,生怕摔出个好歹。
“小祖宗哎,消停点儿,你老爹一会儿就回来了。”
宿郢出了门,进了自己的车里,关门时摔得“砰”一声,把车里的人吓得一个哆嗦。
“不好意思,久等了。”他一边发动车,一边对车后座的人说。话是这么说,但他的语气一点也没有抱歉的意味,反而透出一股嘲讽的味道。
“没有没有。”车后坐的是个女孩儿,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漂亮,看起来人也很机灵。可惜,就是没机灵到对的地方上。
因为之前在网上查到说小狗不喜欢独自在家,关久了容易关出心理疾病,加上考虑到蝉蝉本身是条流浪狗,性格本来就胆小内向,自捡回来以后就格外黏他,走一步都想跟着。宿郢自己也不忍心把它扔在家里,于是就带着蝉蝉去上班了。
蝉蝉大部分时间是在他的办公室里乖乖趴着,看见他休息了就凑过来跟他玩一会儿。但总有不方便的时候,比如会的时候,他就让秘书将蝉蝉带出去照顾一会儿。谁知道,这一照顾就给照顾出问题了。
刚跟户达成共识签了字,就听见外面大呼小叫,女孩儿的哭声和犬吠声杂成一片。他跟户说了声抱歉将人送走,然后出门去看,发现前段时间刚上任的这个新秘书捂着手哭得不行。
蝉蝉瘸着腿一边“呜咽”一边焦急地往他身边挪,他将蝉蝉抱起来,发现左边的狗耳朵上有些血迹,耳朵根子殷红。
他顿时有些恼火。
旁边凑上来不少人说蝉蝉把秘书咬伤了,还有几个细微的声音谴责他为什么要把狗带到公司来,咬伤人了谁负责?说话的那几个是男员工,跟这个新秘书关系比较好。
蝉蝉咬人?他家这条胆子小得见人就绕的狗会主动咬人?再怎么怀疑、再怎么生气也没办法,蝉蝉确实咬了人。
他看了眼哭得厉害的秘书,强忍着怒火道了歉,说会负责她的医药问题。他注意到,他说了会负责以后,秘书就不怎么哭了,但还是一脸委屈可怜。
在这个世界待了二十几年,宿郢如今快三十岁,一直单身,多金又帅,堪称钻石王老五。倒贴他的人年年都有,但多数都是正大光明,所以他从未太过提防过。
他不是不知道秘书那点小心思,但总想着这姑娘确实能力不错,做事细心靠谱,所以他选择冷处理,对她的态度也是公事公办格外冷淡,从不多说一句,希望让她明白他的态度。却没想到,是个有野心的。
宿郢没当着秘书的面去调监控,只是在回办公室收拾东西时给保安发了条短信,让把监控内容发到他的手机上。发完信息后,他去地下车库把车开出来,让秘书上车,说要送她去医院。秘书看见他那辆车的一瞬间,眼睛都亮了,他喊了几声才把人喊回神来。上车时,他故意开了后座的车门,不出意料,看到了秘书不太愉快的表情。
“老板,我能坐副驾驶座吗?我有点晕车。”
宿郢道:“车里有晕车药和水,我开车很稳,不会让你晕车。”说罢,他抱着蝉蝉进了车里,将蝉蝉放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后视镜里的秘书顿时就黑了脸。
一路上宿郢都没有说话,秘书企图搭话他也随意敷衍过去。他没有先带秘书去医院,而是将蝉蝉先送到了陆洺那里,秘书不高兴地问为什么。
“顺路。”宿郢这样说。
最近的医院在公司北面两公里处,宠物店在公司东面三点五公里处,这能叫顺路?秘书心里不愉,但不敢开腔。
她其实也有些委屈的。刚开始来到公司,看到自己的老板是个未婚有为青年才俊,长得好还有钱,就一见钟情了。本以为以她的相貌和年轻,近水楼台先得月,足以钓上这个金龟婿,却不想宿郢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冷淡得像个性功能障碍患者。
眼看越来越没有情况,突然事情有了转机,宿郢竟然是个喜欢小动物的男人。她是不喜欢这些东西,但宿郢喜欢,她就只能假装自己也喜欢,打算跟那条残疾狗套套近乎,好借此跟宿郢拉近关系,进而深入发展出点别的。
没想到,她想跟狗亲近,狗却不想理她。她一靠近,狗就要跑,她走左,狗往右边绕。
这畜生还嫌弃她呢?
一怒之下,她冲动地将狗尾巴抓住,狗转头要咬她,她就揪了狗耳朵。她又怕又气,根本没注意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狗被抓得疼痛难耐,翻腾着挣开后咬了她揪它耳朵的手,一下子就出了血。
刚好利用伤口闹个大动静,人总比狗金贵吧。她傻气地想。
殊不知对于宿郢来说,还真不是。人是个什么东西?畜|生永远是畜|生,人却常常不是人。
很快便到了医院。
天越来越阴,雪变大了些。
周卑将确诊单子整整齐齐叠好放进衣兜,从医院出来时便看到了满眼的雪花。
漫天都是,像天上的神仙扯散了羽绒枕头,一阵阵微风是冬姑娘的抚摸,温柔又冰冷。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被冰冷的空气凉得一抖。张开嘴,吐出一串白雾。
“冬天到了。”
他抬起头闭上眼,让一片片雪落在脸上,嘴角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慢慢张开双手。
啊,真好。下雪,真好。
他站在医院门诊部的大门口,张开双手仰对天空。这姿势挡了不少病人和家属的路,不管别人怎么喊他都不理,我行我素地站在中央,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甚至笑出了声。
周围人觉得他是个神经病,也不敢去招惹他,纷纷绕着他从边上的小门里进。一边进一边侧目看这个漂亮的疯子。
宿郢带着秘书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诡异的一幕。
“周卑?”
周卑听到了熟悉而陌生的声音,睁开眼,看到了熟悉而陌生的人。他慢慢放下平举着的双臂。
“舅舅。”他这样喊。喊罢,觉得不合适,改口:“宿先生。”
秘书在一旁,有些好奇地看着周卑。她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生,留着一头披肩的微卷的长发,纤瘦高挑,穿着一件雪白的带着毛绒帽子的羽绒服,面上含笑,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王子。
他的漂亮并不让人疑惑他的性别,另类的外形也并不令人反感,甚至连他的声音,也澄澈得像被春风吹皱的一池莲花潭水。
“老板,您的亲戚?”秘书小声问道。
“不是亲戚。”周卑说。
宿郢皱了皱眉。
“我的妈妈不是宿先生的姊妹,所以不是亲戚,”周卑笑盈盈地看向宿郢,“是不是,宿先生?”
宿郢根本懒得管他说的话,他想起系统发布的任务内容,对秘书说:“小刘你先进去挂号,我一会儿就过来。”
秘书看两人间的氛围有点奇怪,点点头识趣地先进去了。等秘书先走了,留下两个人在门口。
“别在门口挡着,去那边。”宿郢往边上一棵叶子掉光了的老树下走,走过去后转过来发现身后并没有人跟着,周卑还在远处。
周卑远远看着他大大地笑,像个小孩儿一样冲他挥了挥手,转身跑了。他跑得很快,一张叠着的白纸从他的羽绒服兜里掉了出来。他没有注意到,依旧往前跑,很快就没了人影。
宿郢没有去追他,而是走过去将他掉下的那片叠着的纸捡起来,是确诊单。展开纸张,漫不经心地看去。当眼睛扫到病情诊断那几行字时,他愣住了。
周卑是生病了。
hiv感染。
包子铺开了七八年了,在这附近有些名气,这几年他们家里的经济条件也稍稍好了一些,不至于像往年那样天天吃个白菜都不敢多吃。加上他爸去年终于死了,也算少了一个大笔财务开销的源头。
想到他爸,他不禁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以后要是他老了病了,宁愿找个地方自杀也不像他爸一样拖累家人,这几年,他妈.的身体越来越差,干点儿活就喘大气,让她去喝点药补补身体她也不吃,硬说自己没毛病。
他很清楚,不是没毛病,而是没钱。前几年为他爸治病,家里被折腾的一穷二白,还欠了一屁股账。就算他妈没日没夜包包子,这笔债也够他们不吃不喝还上个四五年。
家里还有个弟弟,学习很好,不像他跟无缘,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打架。他其实也明白自己上高中上不出个什么名堂,自己也真的是很想不上学了,就想找个地方打工去,可他妈不让,非要他把高中读完,说什么现在就算打工也要文凭,就算是高z文凭也是文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