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可以想象得到对面小弟此刻的内心世界是多么的纷乱荒芜……
等等,等等!
爽完以后,还是先安抚一下那可怜孩子吧,不然再把他逼成黑粉就坏了……乔一桥觉得自己黑粉已经够多,不必将古代这个也搞黑化……
“跟你开个玩笑啦,我的化妆技术很不错吧?对了,你现在找到安全的落脚点没有?”
启动转移话题大法!
而对方显然在转移话题这一领域拥有更深的迫切、以及更毫不伪饰的坦诚——他根本就无视了乔一桥前面那半句,什么开玩笑什么化妆技术,根本不予置评。
叶无倾的笔迹看似十分潦草,实则笔笔如刀,笔笔力透纸背!
“……暂时落脚在一个山寨里。”
乔一桥:“山寨?!是少数民族那种,还是山贼的老窝啊?”
叶无倾:“山贼的老窝。”
乔一桥:“啊!你不会是要落草了吧……”
……
叶无倾坐着的那把小矮凳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三条腿,地面上倒是多了一层细小的木屑。他拿着陶碗里新传过来的纸条,看完后挑挑眉,执笔写道:“如果,我说是呢?”
你是不是就觉得我是一个恶棍了?心生鄙夷话都不想再跟我多说了?
纸条几乎眨眼间就回来了:“傻蛋,我认识的是你啊!”
我认识的是你啊……
叶无倾将那短短的一句话含在口中品味了许久,突然畅意地笑了起来。
小乔总是这样,即便上一刻,你还想将他扯过来狠狠收拾,下一刻,就又可爱贴心的让你恨不得捧在手心揉揉毛了。
他还未执笔再写,陶碗里便又多了一张纸条。
“我想起来了,我们刚认识的那会儿,你正在给谁上坟吗?是你的亲人?他(她)是被你们那儿的权贵害了吗?所以官逼民反?天哪我实在太迟钝了,现在才想起来。小倾你节哀吧,无论遇见什么不好的事,都至少要顾惜己身,就算要报仇也别冲动。你功夫再好,也挡不住人多力量大,所以落草挺好的,耐心发展自己的势力,就像我们太祖说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总有一天你会报得大仇的!我相信你!”
……
乔一桥趴在床上以头抢地,深恨自己怎么这样蠢,明明刚开始那叠燃烧的纸钱差点把他吓尿啊!怎么能忘得一干二净呢!
就像捋出了一条线,乔一桥最擅脑补,分分钟就将叶无倾定位成了被当地权贵欺压的无处容身的小可怜。《水浒传》里多少现成的原型啊!
而他还在这小可怜饱经摧残的心口处再扎一刀……
羞愧无地了都。
他抢完地,又给叶无倾写道:“你们那个大周朝,已经开国多久了?”如果还在盛世,当山贼就危险了……
叶无倾的回复几乎眨眼变至:“我知道的,放心。你们太祖?就是毛爷爷上的这个人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单凭这句话,便不愧一代人杰了。”
果然猜对了啊!乔一桥生怕再勾出叶无倾的伤感来,巴不得引开他的注意力,运笔如飞道:“其实,毛爷爷是昵称啦,官方名称应该是人民币……我们太祖姓毛,上泽下东,他是真的超牛逼,浑身都是挂啊!我给你写一段他写的词吧——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尽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写完之后,正待往那边送,便看见陶碗碗底正静静躺着一张叠好的纸条了,他展看一看:“周朝开国已二百年。”
乔一桥赶紧翻出手机,查北宋的起始年表。
周宋虽然不同,但就他这个历史渣分析,估计开国时间前后也差不了几年,区别仅在于柴荣有没有英年早逝、宋太祖这位后周大将有没有造反。
查出来的结果是,北宋建国于公元960年,至于历史上著名的方腊起义,则发生在公元1120年,一年后失败,那时候北宋就已经内外交困了,又过了几年便是靖康之耻,两个皇帝都被刚灭了辽的金国掳走,一群权贵慌忙弃都城南逃,过了长江一路跑到临安,在那里建都,史称南宋。
这么一算,北宋只存续了160多年啊!
那怎么几乎是同卵兄弟的周,都开国两百年了还健在呢?
他在太祖的《沁园春雪》后面隔两行又写道:“你们北面的少数民族政权是啥?辽还是金?”
叶无倾回道:“这首词当真大气!果然帝王气象。周朝以北一直都是辽啊,金是什么?”
乔一桥目瞪狗呆:“金都蝴蝶了?!灭辽的女真族啊!完颜阿骨打!”
叶无倾也很懵逼:“你是说女真?那边我去过,女真人倒是凶悍的很,但生活的地方极为苦寒,他们人少,还都分散成一个个小部落……在你们那边的历史记载中,灭辽的竟是女真吗?!那成吉思汗又是谁?”
乔一桥生怕自己知识浅薄,回答错误,都是从网上查过了才往纸上写:“成吉思汗是蒙古人,算算时间,如果没被蝴蝶掉的话,估计就要出生了吧……女真人灭了辽,又灭了北宋,成吉思汗更牛逼,一口气把金、南宋全灭了,连西域那边,直接打到欧洲啊!蒙古铁蹄所向披靡,在那个时代那就是个bug……”
……
可怜的叶无倾,才被乔一桥的搞事视频崩毁了世界观,转眼间又被丢了无数威力十足的预言级炸弹。他虽然向来不甚关心国家大事,并深深不齿于朝堂上只知贪鄙的君臣蠹蠢,但就像二十一世纪成天吃着药丸的升斗小民一样,如果哪天国家真的药丸,那种震惊难言的心情……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啊!
兴亡百姓苦,每个朝代的更替,都意味着要死无数的人,中原大地十室九空。
何况是毁于异族之手?
他生于其间,难免为之触然生痛。
其实,就凭现在朝堂上的人为了争权夺利,都能将忠心耿耿能征善战的边关大将满门抄斩,这个国家就早烂进根子里了。国之将亡、必生妖孽,再发生什么破廉耻的事都不足为奇。
他和乔一桥的话题竟转移的如此飘忽,都不知怎么的就扯了一堆国家大事。毕竟两边的历史从大周刚刚开国时就分叉了,之后到底什么走向,又岂是他们两个能扯得清的?
可能是觉得历史啊家国啊什么的太过沉重了,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无果后,就不约而同地又换了个话题。
乔一桥说:“你快研究研究那个手机!很简单的,比如摄像就是点那个相机的图标,点进去出来的是后置摄像头拍照,按中心圆点,就会将屏幕显示的人或风景照成相片……点右上角那个图标,就会变成前置摄像头……点住屏幕往左滑,出来的界面就是摄像了,按一下开始,再按一下结束,你稍微试几次就会了,真的炒鸡无敌简单!等你会了以后,赶紧也拍一段给我看啊!我要看你长什么样!还要看山贼的老巢!啊啊啊快点迫不及待了都!”
叶无倾:“……”
他将那手机拿在手里,压下心中泛起的别扭情绪,照着小乔说的那样,点开相机的图标。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双修长的腿。
他将手机移开,低头看看,又将手机挪回来。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依然忍不住十分惊叹。
这种神奇的宝贝,也不知未来之人是如何制作出来的……
他又点了一下右上角那个图标。
屏幕一转。
映出一张剑眉星目的脸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叶无倾:……从来没这么清楚地看见过自己的脸啊!
第11章
叶无倾当然认得出这是自己的脸。
他以往都只是从铜镜或者水的倒影中看见,能指望有多清晰?
哪像现在,每根睫毛都能纤毫毕现,他很不习惯地将手机挪远一点,又拉近了细看。
看着看着,脑海中又不合时宜地涌现出小乔叉着腰灭哈哈哈时的样子,嘴角抽搐几下,他做出了一个经典的嫌弃表情,眼白都翻出来了一大半……
到底不如乔一桥这种专业面对镜头搞事一百年的高高手,叶无倾很快就又将手机摄像头从前置改成了后置。
这下终于舒服多了。
他调到拍摄界面,按下中心圆点,屏幕的右上方便出现了00:00:00的字符,且最后的那两个开始不断地变动。
不得不说,叶无倾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小乔一旦啰嗦起来,什么词都敢往外冒。加上有很多简体字是后世所独有的,随便换一个古代老夫子叫他看信,肯定是一头雾水两眼冒蚊香圈,然后再大骂几声狗屁不通、有辱斯文啥的。
叶无倾却连蒙带猜,至少可以看懂八成。
有不懂的,实在碍于理解便直接问小乔,可暂时放过的便直接印在脑子里,等见的多了,总有一日他能不看释义、便直接意会到那些字词的真正含义。
就像掌握一门外语最有效率的方式,不是让他枯燥地去背单词背语法,而是直接把他丢到那个语言环境里,保证不用半年就能无障碍沟通了。
……一个聒噪的小乔,就可以打造出需要一群人才能形成的语言环境,就问你服不服?!
叶无倾头一次接触手机,就靠着乔一桥同学极不靠谱的指点,掌握了一手精湛的手机拍摄技术。
只见他手腕极其平稳,镜头丝毫不见晃动,出来的效果都能比得上专业固定式摄影架了。先转着圈把这间简陋无比的泥坯房照了个遍。
外面阳光已过了最好的时候,古代的房子又没有玻璃窗,窗户都开的很小,糊着灰黄色破了好几个洞的旧纸,门也很狭窄,所以就算白天室内都会显得十分昏暗潮湿。拍摄到镜头里的画面,自然陈旧逼仄,与乔一桥那边的灯光璀璨满室华彩形成了及其鲜明的对比。
“这就是我现在落脚的地方。”
叶无倾并不惧将这些窘困的东西拍给小乔看,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一早便磨练出了坚韧的心志,虽远未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但像那种“贫苦山里人面对光鲜城里人”的自卑自怜,他根本不会有。
拍完房间内部,他抽掉门上的木插,准备推门出去的时候,想了想,又从怀里扯出一块淡青色的帕子来,将过于显眼的手机显示屏遮上了。
回过身,将泥坯房的外部形状照了照,便信步选了一个方向慢慢走,边走边拍,偶尔出声解释两句:“这是校场,山贼们平时练武的地方。那边是聚义堂,山贼们平时商议大事的地方。”
不远处刚听完一场墙角的山贼头目们远远看着叶无倾的奇怪举动——他他他、他在和谁说话!
而且他手里举着的东西又是啥啊!
家里来了个惹不起还赶不走的蛇精病是个什么滋味儿,今天一众山贼们可是都尝完了。
他们又不好放任着叶无倾独自乱走,只好一脸苦逼地远远缒在他身后,还都不敢离得太近,免得刺激了这位爷,他万一一边娇滴滴笑着一边把所有人都戳死,等他们入了地府,也肯定要憋屈的再死一次……
叶无倾哪能不知道后面有人跟着?
但他毫不在意,跟就跟呗。
他走着走着,就到了山寨后面用来关押肉票的地方。
“今天我上山之前,还抓了一些走私贩子,全都打晕了关在这里,也不知道这会儿醒了没有。”
两个小喽啰正百无聊赖地守在门口,其中嘴里叼了一根草的喽啰先看见了叶无倾,吓得嘴里的草都喷了,扯扯身边同伴的衣袖,俩人一脸畏缩地齐齐往地上一趴:“爷、爷爷您来啦?那些东西大哥都吩咐我们了,分文没动!都给您留着呢!您现在要点点吗?”
叶无倾无语半晌,这才点点头:“行了都起来吧,以后见了我站着说话就行。东西都放在哪儿呢?”
喽啰们将叶无倾领到了旁边一个面积更大些的屋子里。
屋子里满满当当,叶无倾只需打眼一扫,便知道全在这里一点不虚,那使狼牙棒的汉子看着粗狂,不想办事却如此光棍,没留一点机关,输了就认怂,把人当佛爷一样供起来,不给他半点翻脸的借口。
叶无倾都开始有些欣赏他了。
见过太多自以为聪明的人,难得有真识时务的,倒免了他一番手脚。
将那些伪装的极好的破坛子烂包袱打开,有的里面装得都是超过一乍长的野山参,有的则是各种颜色的珠宝玉石,他还从一层烂被套中,翻出来了两张极上等的火狐皮,毛色柔光发亮、红的太正太漂亮了。
“好家伙!这些私盐贩子的手笔不小啊!”
叶无倾回头一看,却正是那个识时务的胸毛大汉,看着叶无倾手上那两张流光溢彩的火狐皮啧啧称叹:“火狐少见的很,光这两张皮子,卖到都城贵人的手上,至少得值这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