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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海要防备老道葛玄乔窥得他的秘密,在栖云岭期间,除了偶尔看血云荒地有无异常外,暂时就不再修炼傀儡分身。
    这么一来,他每天真正用于修炼的时间都很短,陈海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藏经阁内,如饥似渴的研读那些“武道补录”。这一读,陈海才发现他以往所修的武道玄功,在宗门虽然被列入最基本的入门之学,但依旧有无数的地方,是他修炼时所没有深刻体会到的。
    数日之后,陈海甚至整天都坐在藏经楼里,觉得浪费一秒钟都是损失、可耻。
    陈海每日服用丹药就能补充精气消耗,神魂怠倦,就直接在藏经阁里盘膝打坐,吐纳灵息融炼真元。
    反正藏经阁也是昼夜都有人守值,弟子在里面研读经卷,一连三四天不眠不休也是常态,陈海也就索性在藏经阁里安家,都不回弟子院舍去。
    看陈海一连数日都是如此,周钧也懒得理会他,每天都拉吴蒙到试炼塔去锻炼剑术、驭物、御剑之法。
    ……
    董宁修炼大衍剑诀遇到瓶颈,想向葛玄乔请教又怕葛老祖拿旧事取笑她,便到藏经阁来,还真找到宗门有一位叫绿松子的前辈,有一本修炼大衍剑诀的剑道补录留下来。
    这本剑道补录的拓本,足有一尺多厚,堪称一部剑典,需要真传弟子的身份才能借阅。
    董宁从书架下取下这本剑典,才发现二层藏经室的四十五张书案,都差不多被其他研修的弟子占满,唯有一名身穿玄黑色罩袍的弟子所占据的角落里,还有三张书案空缺着。
    董宁见其他弟子似乎都躲着这黑袍弟子,觉得奇怪,但看不到有其他书案空缺,就拿着大衍剑诀的剑道补录走过去。
    走到近处,董宁就有些后悔了,也不知道那黑袍弟子有多少天没有洗漱了,竟然有微微臭味散发出来,披头散发的,头脸被乱发与手里的书卷遮住,看书案上随意放置的弟子鱼印,竟也是位新入上七峰修行的内门弟子。
    董宁微皱秀眉,但她也欣赏这种沉浸于修行之中的同门,既然都走近了,就不便嫌弃的走开,就在挨着窗户的那张书案后坐下来。
    陈海感觉到前面空了好几天的书案,终于有人过来坐,抬头看了一眼,恰好一道阳光透过窗户,落在董宁明艳的脸上,他微微一怔,没想到上七峰,还有容颜能稍胜苏紫菱的女修。
    更关键的,这紫衫女修的容貌与苏倩有几分相似,精致的五官,美眸似月,说不出的明艳照人。
    陈海朝董宁微微一笑,又埋头去看手里那本十杀战戟诀的补录。
    十杀战戟诀,武威军及宗门修炼的人最多,留下来的补录、遗录等戟诀解读就有上百本之多,虽然绝大部分见解都没有什么新意,但陈海不时也有新的发现。
    董宁没想到她坐下来,沉浸在书卷之中的黑袍弟子竟然能感知到她。
    而在黑袍弟子抬起头,董宁看清楚陈海那张显得臃肿、刀疤纵横的脸,更是吓了一跳,她抱着大衍剑诀的剑典就想躲开,但陈海的眼神就在她的脸上扫过两眼后,礼貌性的微微一笑后,俄而又毫无感觉的低头去看手里的书卷了。
    他没有认出我来?董宁心里暗想。
    没认出很正常,董宁以前也没有跟陈海见过面,只是宗门内诸多男弟子,在看到她的容颜之后,都会惊为天人,总要失魂落魄的愣怔片晌,然后认出她的身份,又会觉得十分失礼的慌恐避开视线。
    眼前这陈海却是奇怪,没有认出她却也罢了,竟然还毫无感觉,心思很快又落回到自己手里的书卷上了。
    他到底在研读什么秘典,竟这么入神?
    董宁却是好奇起来,就坐在陈海对面的书案前不动。
    过了一炷香时间,陈海才坐累了稍稍挪换了一个坐姿,双脚蜷坐在屁股下,她才看清楚陈海手里拿的是一卷有关十杀战戟诀的前人遗录。
    十杀战戟诀是初级道兵弟子就能修炼的基础玄戟战诀,玄衣道兵弟子就会修炼更高深的玄功绝学,而到栖云岭的藏经阁虽然藏上百卷相关的典籍,上千年来都几乎没有哪个弟子翻动过。
    是啊,能进上七峰修行的内门弟子,几乎都有辟灵境以上的修为,谁会再看这种低级的幼儿读物啊?
    陈海的武道修炼,基础就这么差,都进入上七峰修行了,还需要补这种低级功课?
    看周围弟子的神色,大概也早就知道陈海在看这种低级卷宗,反应都是不屑。
    董宁她此前听身边人说及陈海,都是数落不清的斑斑劣迹,她对陈海的印象已经是极差,认定他就是自暴自弃的纨绔子弟,这时候看到如此入神研读这一类的低级卷宗,反倒觉得奇怪了。
    无论是陈海乱蓬蓬的须发以及微微散发出来的臭味,还是周围弟子的反应,她都能看到陈海已经好几天没有离开藏经阁了,一连数日甚至十数日坐在藏经阁里,竟然能如此沉浸的研读这些低级卷本,也确实是令人好奇。
    陈海早就习惯别人不屑的眼神,感觉到紫衫女修在好奇的看他,但这女修与苏倩竟有两三分相像,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好感,抬头扬了扬手里的戟诀遗录一笑,言外之意他读的东西太低级,你这个小娘们还是好好看你自己的书去,没必要一直好奇打量这边。
    董宁没想到陈海的六识感知如此敏锐,而陈海都没有认出她,她却如此的打量人家,也是失礼得很,她不想给陈海笑脸,也只能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看书案上的剑典。
    沉浸于剑典之中,时间流逝就快,晃眼间大半天时间就过去,这时候陈海前后又换两本典籍坐回到书案后研读,而且每一本都是前代弟子有十杀战戟诀的补录、遗录。
    到最后,董宁都忍不住要跟陈海说,太微宗比十杀战戟诀高深的武道绝学,多如瀚海,他实在没有必要在这种低级玄功上浪费宝贵的时间。
    虽然董宁忍住没有说出口,但陈海抬头从董宁的眼神里看出她有这个意思,心想这婆娘长得倒清新脱俗,没想到见识跟其他人一样,还真短浅得很,转过身子背对着董宁,不想再让她看自己在读什么。
    董宁却是气乐了,老娘倒想好意提醒你,你这纨绔子倒还拿起架子来了。
    第76章 师姐论道
    宗门前辈绿松子参悟大衍剑诀所著的剑典,也是艰深晦涩,董宁抱着一部厚厚的剑典,也是啃了十数日,才细细读过一遍,是有诸多的体会,但还不足以助她突破停滞数月的修炼瓶颈。
    而这十数日,董宁都和陈海在同一层藏经室研读经卷,或远或近,注意陈海十数日内,竟然将藏经室有关十杀战戟诀的秘卷都通读了一遍,除此之外就没有干别的事情。
    而且这十数日陈海依旧都没有离开藏经阁,颔下长满浓密的络腮胡须,显得异常粗犷,颇有几分武将雄姿。
    只是陈海所专心研修的,只是宗门内最低级的玄功绝学,落在其他弟子眼底,只是觉得可笑之极。
    到第二十六天的时候,董宁已经将大衍剑诀的剑典通读第二遍,她才注意到陈海终于换了一种玄功绝学的补录去读,但待她看清楚陈海手里所拿的书卷,竟是一本有关铁骨拳修炼的遗录,她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董宁想过陈海这纨绔子有可能是故意吸引她的注意力,但有些话憋在心里不吐,实在是会憋成内伤。
    她终于是控制不住,放下手里的剑典,想着怎么说话合适,但见陈海这时候竟似有感知的抬起头来,她长吁一口气,说道:“你读这类书典,纯粹是浪费时间!”
    她憋了十数日的郁闷,这时候一口气吐出来,还真有些气鼓鼓的感觉。
    陈海瞥了董宁明艳的脸蛋一眼,心里则想,这傻乎乎娘们是谁啊?就算他在这里犯傻,也轮不到这傻娘们指手画脚啊?
    这些天在藏经阁研修的诸多弟子,也大多注意到陈海的异常,他们都是不屑的态度,当然了,这时候见宁郡主站起来指正这家伙,他们也有松一口气的感觉,都转过头看来,想看宁郡主怎么教训这不知所谓的家伙,应该怎样正确的修行。
    这段时间颇为刻苦修行的柴荣,今日也在藏经阁里,他不敢违拧宗门律令,即便想找机会给陈海一个教训,在栖云岭却不敢拿陈海怎么样。
    柴荣也是早就暗中留意陈海在藏经阁研读哪类典籍,以便以后能有机会狠狠的收拾这小子,但宁郡主这时候看这混账家伙不顺眼,他是巴不得宁郡主狠狠收拾这家伙的。
    陈海发现他跟眼前这紫衫少女以及其他弟子,实在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他倒是也想修炼御剑玄诀,但他还没有开辟灵海秘宫,不能储存真元法力啊。
    此外他在别人眼底,此时就像是还在学习最简单的加减乘除,却不知道他实际研究的是加减乘除背后的深奥义理,这压根是两个层次的东西,但他不会去跟这些人解释。
    陈海背过身,面朝窗户,继续看前人对铁骨拳的精妙论述。
    他拆解铁骨拳等拳诀,拆解出十二种有关基本拳法的武道秘形,但还是有好些精微之处没有体会到,看来前人的经验真是十足宝贵啊。
    她好意提醒这家伙,这家伙竟然理都不理就背过身去,董宁秀直如悬丹的鼻子都快要气歪了。
    宗门内真正知道姚董两族联姻婚约的弟子极少,但藏经阁二层这么多同门都看着这一幕,有些人甚至都看好戏似的要笑起来,董宁自然窘迫到极点,一张娇艳的美脸涨得通红,忍不住又喊道:“喂,我跟你说话呢。”
    “你就当我在浪费时间好了。”陈海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言下之意是与紫衫女修纠缠这些根本谈不到一起去的话题,是纯粹浪费他的时间。
    他还想着尽可能将藏经阁收藏的相关书籍通读一遍,然后就以历炼的名义返回玉龙山。
    他不知道大都护将军府何时会对鹤翔军有正式的军事行动,但现在不会拖太久,他还不想错过对鹤翔军的战事。
    “我要与你论道!”董宁这一刻都被陈海冷漠轻视的反应给气糊涂了,她都忘了她应该离这劣迹斑斑的姚氏弃子远些,这时候却执意要将这家伙从修行的歧途中给挽救回来。
    “论道?”陈海傻了片晌,才想到宗门鼓励弟子切磋修行,是有论道讲经的规矩,也可以说是弟子比试中的文比。
    只是驳论诸道修行的微言大义,通常只发生在修为较高的真传弟子或长老、护法们之间,中低级弟子眼界有限,对修行的参悟也谈不上深刻,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触及到道之真意的边缘,论什么道、讲什么经?
    陈海实在是懒得理会紫衫女修的纠缠,笑道:“这位师姐,还未请教你的姓名道号,不过,师姐你是辟灵境巅峰修为,论及对修行的见解,自然是远在师弟陈海之上,师姐今日找陈海论道,是不是有些恃强凌弱了?”
    董宁心里咆哮起来,老娘比你还要小一岁,什么师姐、师姐的?
    看到左右同门都快要抑制不住笑出声来,董宁恨不得拎起书案,砸到眼前这家伙的脸上去,心里想,好意提醒你修行莫到走上歧途,怎么就这么气人呢!
    柴荣看到这一幕,也是暗恨不已,没想到这废物此前在试炼塔挑衅他不说,这时候竟然还在宁郡主面前装腔装势,真是欠收拾到极点,心里则想着要怎么挑起宁郡主的怒火,最好当场就控制不住,将这家伙狠狠的收拾一顿,他才会觉得解恨。
    陈海将手里书卷最后两页翻完,见紫衫女修还气鼓鼓的盯着自己,将书卷一合,笑着站起来,说道:“这位师姐,你不应该找我论道,而应该去找藏经阁的首座,或者为藏经阁立下规矩的祖师去论道,问他们为什么将这些‘没用’的书卷收入此间,白白浪费弟子们的宝贵时间?”
    董宁愣怔了片晌,都不知道拿什么话去反驳陈海。
    这些不管在她们眼底有多低级的玄功典籍,都是宗门祖师收入藏经阁的,而且这藏经阁也明确只有内门弟子以上的玄修才能进入——董宁突然发现她是很难将这个道理说通啊!
    陈海换了一本铁骨拳的修炼补录回来。
    他刚坐下来,董宁才想到拿什么话反驳他,说道:“你所说不尽然都对,任何修行都讲根基的。宗门祖师将瀚如烟海的典籍收到藏经阁,是希望弟子修炼某种玄诀里,能有尽可能多的有同类可以借鉴、参考,以便能筑下更深的根基,却不是要人将所有的典籍都读一遍。藏经阁藏书上百万卷,即便是道胎境的绝世强者能有八百年寿元,也不可能将此间上百万卷典藏都读一遍。我看还是你误解了祖师的用心……”
    陈海没想到这娘们被噎了半天,才想到拿这样的话来反驳他,都觉得这娘们比起其他冷冰冰将他当色狼防备的女修弟子,确有几分可爱了,笑道:“师姐又怎么知道,我通读这些书卷不是为在武道修行上精益求精呢?”
    “你在这些低级玄功浪费时间,谈何精益求精?”董宁见陈海终于被她绕到驳论武道修行的正题上来,神色一振,质问道。
    “道可道,非常道,”陈海将手里的书卷一合,说道,“我在武道修行还没有达到著书立说的水平,也没有资格跟师姐驳论武道修行,请师姐放过陈海……”
    “道可道非常道,这算什么屁话,”柴荣见宁郡主竟然还要跟陈海讲道理,心想这时候不挑拔更待何时?他再也按捺不住,起身走来,毫不客气的斥责陈海道,“你拿这种话敷衍宁郡主的问话,可知什么叫不敬之罪?”
    “宁郡主?”柴荣与他矛盾极深,柴荣不找上他,陈海也不能放过柴荣,但没想到眼前这纠缠自己的紫衫少女,竟然是越城郡主董宁。
    在河西诸郡,在太微宗、在武威军,武威神侯就是这天,就是这地,而董氏一族的地位也极其特殊,是要远远凌驾于其他宗阀世族之上的。
    陈海以亭侯嫡子的身份,能强迫柴荣给他让道,但他这个亭侯嫡子的身份,在越城郡主董宁面前,就又变得一文不值。
    “原来师姐是越城郡主,陈海不知,言语多有得罪,还请董师姐见谅。”陈海揖礼谢罪道。
    董宁看不惯陈海仗势欺人,她自然不会拿捏自己的身份,颇为欣赏的看了柴荣一眼,心想还是亏他说话帮衬,才让自己这时候找回到一点颜面,不然真要被陈海这混账家伙气糊涂了。
    不过,她也不想就这样放过如此气她的陈海,故作宽宏大度的坐在书案后说道:“不知者不罪,但你还是要回答我的话,什么叫道可道非常道?”
    当然,她心里同时又觉得奇怪,看陈海的反应,似乎完全不知道他与自己曾有过婚约,董宁心想如此也好,从此揭过这茬,她就省得沦为宗门的笑柄。
    照规矩,董宁没有赐座,陈海只能站着说话,俯着看董宁紫衫下鼓胀胀的胸口,心想这娘们的身材却是不错,他有心不想搭理这娘们,但也不能让柴荣抓住“不敬”的把柄打压他,稍理思绪,说道:“回禀郡主,我等弟子修行诸道,本身也是遵循着一定的‘道’,只是这个根本的‘道’,并不是我们能随便宣之于口的,这便是所谓的‘道可道、非常道’,也是我修行武道所悟出来的一点粗浅道理。我如此说,郡主可能明白?”
    “道可道非常道”一语,出自地球古卷《道德经》首章,陈海读先秦史,研究考古学,对这些文章还是很耳熟能详的。
    陈海被龙帝苍禹带入燕州,而神器龙鼎还遗落在地球,便知道地球所处并非孤立的空间。而地球上有些古卷典籍,虽然用地球后世所发展起来的科学解释不通,但陈海猜想有可能是神殿流传到地球的秘卷。
    陈海不确定道德经与神殿是否真有联系,就算有联系,他就记得这些似是而非的言语,也没有什么用,但这时候拿这些话忽悠越城郡主,堵她的口,再是合适不过。
    看董宁美至极致的玉脸上露出智障般的疑惑神色,陈海心里则是享受,心里想,就你这白痴样还要跟我辩论?
    第77章 无赌不试剑
    陈海拿道德经上的话来忽悠董宁,董宁也真是被唬住了。
    她修炼大衍剑诀遇到瓶颈,这些天都是穷究剑道奥义,思维本身就陷入艰深玄奥的微言大义之中难以自拔,也是因为如此,她这才被会陈海古怪的举止折腾得不吐不快。
    要说微言大义,大概没有道德经开篇之言更能装逼的了,董宁乍然听来,也确实觉得极有道理,却又抓不住这短短六字的根本所在,一时陷入迷思之中难以自拔。
    柴荣看到宁郡主竟然被陈海三言两语唬住,但他哪里甘心叫陈海轻易得逞后脱身?
    柴荣冷笑道:“这算什么道理,在铁流岭道院谁都知道你牙尖嘴利,胡作非为也能拿言语为自己开脱,但你身为宗阀嫡子,得便宜而入上七峰修行,此时都不能开辟灵海秘宫,还以为拿这种话在栖云岭能唬住宁郡主不成?”
    听柴荣的话,董宁这时候这回过神来,心想也是,陈海即使被废修为后重新修炼很困难,但背靠陈族的资源,他这时连辟灵境都没有重新踏入,能悟得什么精微玄奥的道理来教训自己?
    看来还真是柴荣所说,这陈海只会卖弄嘴皮子工夫,自己都差点上了他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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