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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兰池“欸”了一声,便让家丁开了门,道:“我出钱买下便是。”
    挑担妇人闻言,立刻翻找起包裹来。她身后的马车上,探出个小孩的面孔来,原是个五六岁大的女孩,梳着两个小辫,面庞玉雪可爱。
    沈兰池心想,这妇人虽长得粗糙,家中孩子倒甚是可爱。
    沈兰池如今有孕,看到孩子,便忍不住多看一眼,然后开始想着自家的孩子是男是女,又是如何模样。
    那孩子见娘亲正忙,便一股脑儿地下了马车,哧溜钻到了阿萝身旁,扯扯阿萝的裙摆,闪着眼儿道:“阿娘!我要吃糖。”
    阿萝手足无措,望向妇人。妇人连忙将自己的女儿抱回来,满面歉意,道:“我家丫头脑袋不灵光,常常乱喊别人阿娘,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童言无忌,不必计较。”沈兰池摸了摸隆起的腹部,面上露出一抹笑来,“以后便懂事了。”
    下一瞬,那小女孩便从自己娘亲的臂弯里钻出来。
    这一回,小女孩干脆扯住了沈兰池的裙角,眨巴着眼,道:“阿娘!你真好看!”
    “欸。”沈兰池瞧见小女孩一张可爱面孔,登时心生喜爱,弯腰摸了摸她的脑袋。
    就在此时,她耳听得不远处传来诧异声音:“王、王妃……”
    沈兰池抬起头,便看到陆麒阳牵着马,大张着嘴,一脸被雷劈了的震惊之色。
    “这、这,这?”陆麒阳结结巴巴,不知所措,道,“兰兰,我俩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
    第78章 两对夫妻
    夫妻小别胜新婚, 更何况两人已数月未见。
    陆麒阳惦记着她腹中尚怀胎儿,不敢太过亲昵, 只能虚扶着她的腰, 与她一道步入家中,口中道:“你慢些走,小心点。”
    沈兰池虽身子比往日更重, 却并没有闲下来,平日有事没事便会走动一番以强健身体。见陆麒阳小心翼翼, 沈兰池瞥他一眼,道:“我可没那么娇弱。”
    “是, 是,王妃说的是。”陆麒阳立刻撤回了手,模样浑似点头哈腰的小兵见了将军。
    两人入了房内, 丫鬟端上来了糕点水果。因着近时百姓四处流散, 这芜州也无充足蔬果,以是锦盘里只放了个可怜巴巴的木李。陆麒阳见了, 蹙眉道:“战乱四起,连累民生了。”
    顿了顿, 他似是有些愧忏, 道:“我本不欲如此,实在是陆子响逼迫太甚。”
    沈兰池道:“你说的我都懂。只要你在一日,陆子响便不会放过你。他宁可外通木金族, 也要将你除去;这等重次不分之君, 不如不要。”
    陆麒阳心不在焉地听着, 口中说这些“待天下定”之类正义凌然、大气方刚的话,一双眼却眼巴巴地瞅着沈兰池凸起的小腹,好似那里藏着什么宝藏。
    沈兰池见他如此神情,叹了口气,扯过他的手掌来,放在自己腹部,道:“想摸便摸,别磨磨唧唧的。这可是你的孩子,料定他也不会生气。”
    话音刚落,她腹中的孩子似乎就伸手踹脚地蹬了一下,让沈兰池肩膀微微一震。
    怀胎五月,正是腹中孩儿动作频频之时;沈兰池白白挨了一脚,立刻变了面色,把陆麒阳的手搁回去了:“别摸了,他不高兴呢。”
    “好。”陆麒阳有些委屈,却还是老老实实缩回手去了。
    沈兰池抚了抚腹部,抬头打量自己的夫君。在来见她之前,陆麒阳显然仔细收整过自己一番,将一张脸打理的干干净净,并无风沙胡茬,衣裳也笔挺光鲜,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军。
    想到他先与木金人作战,后又与陆子响为敌,沈兰池不由有几分心疼。
    “夫君,如今你是迫不得已,举兵直挥京师。可待入了京城,将陆子响赶下龙椅,你又待如何?”沈兰池瞧着陆麒阳,话里有几分忧虑,“我从不觉得你是个喜欢做帝王的人。”
    此等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落到旁人耳中,定然会惹来杀身之祸,可沈兰池却说的毫无遮掩。
    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禁忌之语——前世的陆麒阳,也走上了相似的道路。只不过,前世的他反的是陆兆业;而今生则是陆子响。
    陆麒阳思忖了一会儿,道:“将来的事,并不好说。若是不幸些,我兴许根本打不到京城,在中道便会败给陆子响,落得个野鹫啄尸的……”
    一句“下场”还未说出,沈兰池的手指就抵到了他的唇上。
    “嘘。”拥有惊异美貌的女子压低了眉眼,悄声说,“别说这等不吉利的话。”
    “都是死过一回的人,有什么不可说的?”陆麒阳失笑,推开她手指,认真道,“兰兰,我认真地问,若我被杀,你待如何?”
    “你不会死。”沈兰池笃定道。
    “我是说如果……”
    “你不会死。”她愈发笃定了,语气甚至透着一分森寒,“你若死了,我便把阎王殿拆了,把判官的笔给折了,把奈何川给填平了。”
    见她这么决绝,陆麒阳复又笑了起来,故作轻松道:“都怪我乱说话,惹王妃生气了。我也只不过是随口猜测罢了,你莫要放在心上。”顿了顿,他岔开话题,道,“如今百姓居无安所,我既接手了芜州,便要想法子令百姓重新过上好日子。”
    沈兰池见他不再胡思乱想,点了点头,出谋划策起来:“我在芜州久居,对这儿更为了解。如今百姓外逃,一是因为恐惧战乱,而是因为米粮不足。不如由我出面,开仓放粮、广施善粥。如此一来,既引得百姓回城,又能为你添一份好名声。”
    镇南王妃亲自施粥,确实是个给镇南王府增加民望的好法子。
    “可……”陆麒阳望向她的腹部,立刻否决了,“你如今有孕在身,不适合操劳,还是在家中好好休息吧,我找旁人来便是。”
    沈兰池拗不过他,只能依从。
    不过,施粥之日,她还是到场了。她是镇南王妃,身份旁人难比,也更有号召力。一听闻关北战神的妻子在此,还是带孕施粥,百姓们便笃定了镇南王有心要接管芜州,纷纷返回城中。
    如是大半月,芜州渐渐恢复了热闹。虽比不上从前,到底不是那副车马萧条、家家闭户的模样了。
    此后,陆麒阳辞别妻子,又向南攻去;不出一月,又下四城,其中便有季皇后的长兄季龄康所在的城池。
    因为妹妹季飞霞是皇后之故,季龄康被封作辅国将军;他本就没什么才干,只等着当两年空头将军,便得封个爵位。只是近来战事吃紧,陛下竟将能打仗的皆派了出去,他也身在其中。
    与其他人相比,季龄康好歹也是扎扎实实学过军策的人;矮子里拔高子,也显得出挑起来。初初与镇南王麾下交战,竟还小胜了几场,一时间意气风发,陆子响也对他期待颇高,为季龄康加封上军将军一职。
    只不过,季龄康的好运未能持续多久,便结束了。初秋下了第一场雨,他便因大意而丢了一座城。
    陆子响闻言,怒难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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