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三爷却不给莫锦琪这个“亡羊补牢”的时间,江三爷蹙眉,盯着莫锦琪的眼睛看,直到将莫锦琪看得浑身不自在之后,江三爷这才说:“说吧,这段时间华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母亲会答应将麒儿送到胡家?这不是胡闹吗。”
江三爷一向不管事,这不仅仅是在莫锦琪的面前如此,他这些年来在江家也亦是如此,他醉心于手里的政事,无心理会那些家长里短。再加上江三爷虽然有时不是很喜莫锦琪的八卦心,但是却又不得不佩服莫锦琪得到信息的迅速。
即便他知道莫锦琪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得到这些信息的原因是因为莫家,可却还是不得不佩服莫锦琪。有时候家世能助你一臂之力,但是却不是万能的。
这一点对于从千里迢迢的从华城来到帝都城的江三爷来说,他深有体会。因为离开了他一直来与生存的江家,一直在给他做坚实后盾的江家,所以即便他是圣殿中站着的最年轻的小官,但是在帝都城那个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的地方,他还是不是很起眼。
莫锦琪没注意到江三爷的眼神中似乎是有些无奈,她自顾自的想了一下,这才道:“嗯,母亲这一年的时间内一直都很护着麒儿,但自从胡夏云逐渐开始恢复神智之后,而麒儿又总是背地里偷偷跑出去找胡夏云,所以母亲就开始对麒儿……不再一直无条件的护着。”
“胡家跟柳家的关系从一年前胡夏云的事情之后就开始不太好,更不要提当柳家的姑娘要准备嫁给江家的家主了……柳家要跟江家结亲,而麒儿一直在暗地里阻拦,听说前些日子柳家派人上门的时候,麒儿还派人将柳家的人轰出去。你说,母亲那会本就对麒儿不满了,而麒儿那个行为岂不是火上浇油啊。”莫锦琪其实是个嘴碎的,只是一直以来都不在江三爷面前有所展现。
女人嘛,总是喜欢在自己的心仪之人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更不要提莫锦琪了。
但是现在江三爷主动询问这些日子以来,华城江家跟胡家发生的事情之后,莫锦琪也不再有所收敛跟隐瞒,直接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江三爷的脸色阴沉沉的,“大哥不懂事,难道母亲也不懂事吗。麒儿到底是我们江家大房的长子,母亲这样做,哪里是打了胡家的脸,分明连我们江家的脸面也丟个干干净净。”
一向迂腐护短的江三爷在现在这个时候也不由得讨伐江老夫人。
其实这件事真的是江老夫人做的太出格了。
莫锦琪点点头,满脸的认同,她将刚刚醒来的胖儿子抱在怀里,哄着,一边哄一边说:“嗯。但现在事情发生了,老夫人也放话了,麒儿短时间内不能从胡家接回来,只是也不知道这个短时间内,到底是多短。”
说完,莫锦琪暗示性的看了一眼江三爷。
江三爷脸色铁青。
“发生这种事情,为什么胡夏云不站出来?她这些年不是一直嚣张跋扈的吗,现在麒儿出事了,她怎么还躲着?”江三爷蹙眉道。
莫锦琪低着头,安慰自己的儿子,闻言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在江三爷的催促下,她还是道:“胡夏云神智逐渐恢复之后没多久,被胡家接回去了,但没几日,就暴尸荒外了。”
江三爷一怔,完全没想到现在事情居然发生到现在这个程度上了。
胡夏云,居然真的死了?
莫锦琪知道胡夏云身死的消息迟早会传到江三爷的耳边,所以现在直接干脆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真相全部告诉江三爷,她没有隐瞒的道:“也正是因为胡夏云的死,这才让我们江家跟胡家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母亲担心夫君在帝都忙于公事,所以便在来往的信中告诉妾身,这事先瞒着夫君,不让夫君知晓。”
可能是因为担心江三爷会因为自己之前隐瞒的事情而选择疏远自己,所以莫锦琪下意识的将责任推到江老夫人的身边。其实这也不是莫锦琪随便胡扯的,选择隐瞒胡夏云身死的消息还真的是江老夫人下定决心要瞒着江三爷的。
不然的话,即便莫锦琪有天大的胆子,她也不敢真的瞒着江三爷这么久。这对于一向家教甚严的莫家来说,莫锦琪没出嫁之前都是信奉父亲兄长的话,而她在出嫁前做过最大胆的事情也就是逼婚江三爷,让两人生米煮成熟饭。而出嫁后,莫锦琪对于江三爷更是听话的不得了。
完全就是贤妻良母的做派。
江三爷嗤笑一声,“我是江家人,可江家出事了,事情却瞒着我这么久。与其说我是江家人,倒不如直接说你是江家人吧。”
莫锦琪不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话得罪到江三爷,闻言,一时惶惶不安,但是江三爷却懒得跟她计较这么多了,垂着眼眸,也不说别的,自顾自的低头看着书卷。
莫锦琪委屈的嘟着嘴,“妾身这不是为了帮衬夫君嘛,男主外女主内,家里后院这些闲杂的事情若是事事都要过夫君的耳,那夫君哪里还有心思去忙公务。”
江三爷抿着唇不说话,他没这么小气,不会随便将责任全部推到莫锦琪一个弱女子的身上,但是心里却终究还是不爽的。
只是这些心理活动,到底还是不能让莫锦琪知晓。
与此同时。
裴丞心里挂着事,时不时的抱着江堰走到窗口,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心思乱成一团。
可能是察觉到裴丞的情绪不高,一向很爱在裴丞怀里扑腾的江堰此刻乖巧的不像样子,江堰小心翼翼的将手指头塞在嘴里撮,黑溜溜的大眼睛咕噜噜的转来转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江言知从外面走进来,手上抱着一本书,他走过去,原本绷着的面部表情在看到站在窗口的裴丞之后温和下来,江言知走过去,用眼神让屋内的下人离开。
下人见状,低着头退出去,然后留着一两个守在屋外。
他们将单独的空间留给这一对明显是有话要说的父子。
江言知走过去,想伸手抱江堰,但是在察觉到裴丞的心情不对劲之后,他皱着眉,看着裴丞,说:“爹怎么了?”
“你跟你父亲这两日都在忙什么,怎么都找不到人。”裴丞的性子清清冷冷的,之前怀着江堰的那段时间性子变的爱说话爱唠叨爱发脾气,但随着江堰的长大,裴丞又开始恢复之前的清冷,并且开始喜欢独处的看书,享受一个人的世界。
如果单独听裴丞这句话的话,或许会有人觉得裴丞这是在试探自己的亲儿子,但是江言知在看到裴丞神色中的淡然之后,他就知道,这只不过是裴丞随口说的话。就像是在随口说今天的天色一样。
江言知不知道裴丞这是怎么了,他毫无保留道:“父亲这两日似乎是在忙斗鸡场的事情。”
“斗鸡场在华城的生意不是站稳了吗,每月的流水都不错,怎么?斗鸡场出什么事了?”裴丞道,他抱着江堰走矮榻上坐下,随后将早上看到一半的话本拿起来,翻开来看,“坐吧,这两日都没好好跟你说话。”
江堰被放在矮榻上的时候还有些懵,他呆呆的趴在矮榻上,随后转头看着裴丞,见裴丞跟江言知都没有要抱着自己的意思,生气了,气鼓鼓的趴在矮榻上。
裴丞瞧见了,用话本轻轻的拍了拍小家伙的屁股,“去把你的拨浪鼓拿过来。”
拨浪鼓就放在矮榻上的角落,这是上次小家伙玩的时候甩到一边的。
江堰闷闷不乐的趴在矮榻上,假装听不到,但是耳朵却竖的高高的,他在等着发现自己生气爹爹跟哥哥将自己抱起来,亲一亲哄一哄。
江言知想去抱他,但是却被裴丞拦着,“让他自己玩。你坐下,陪我聊聊天。”
江言知乖巧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摆在膝盖上,一本正经的看着裴丞,“爹爹这两日情绪不高,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前两日你姑姑跟舅舅来家里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裴丞看着他,“你父亲现在将裴家锁起来,你觉得此事做的合理吗?”
“若是爹爹愿意,此事做的便是合理的。”江言知年纪虽小,但是却比一般的小孩更加懂事理,这跟江凛之的严格教育是分不开的,“爹爹跟裴家的关系一向不和,这些年来裴家跟爹爹的往来都是掺杂着不好的事情。若是因为这一回,爹爹能跟裴家彻底断掉关系的话,倒也不失为好事一件。”
“我还以为你不会赞同这样做。”裴丞有些意外江言知年纪小小的却说出这样的话,不过细想之后,却也觉得这是正常的,“不愧是江凛之教出来的。”
“爹爹是生气了吗?”江言知惴惴不安道。
“不是。”裴丞一怔随后摇头,“这两日夫子教你学了什么?”
第353章 怕耽误
因为怕耽误了江言知的学业,所以即便现在江言知现在来到了华城,可江凛之却还是为了他请了一个夫子,专门在这几日里教授他学业。
江言知乖巧道:“有些不懂的,若是夫子在便问夫子,夫子若是不知晓,我便去问父亲。都能得到解答。”
“勤学,善问。”裴丞的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笑意,他伸手,摸了摸江言知的头发,笑着道:“这点倒是不错。”
江言知受宠若惊,嘴角忍不住勾起来,眼睛亮亮的。
到底还是个孩子,因为一点口头上的夸赞就开心的不行。
江堰撅着屁股,手脚并用的磨蹭到裴丞的大腿边,费劲的用头顶着裴丞的手臂,希望自己也能得到爹爹的亲近。
裴丞无奈的将他抱起来,亲了亲脸颊,随手将小家伙交给了江言知,“你父亲回来了?”“在书房商讨事情。似乎是在跟斗鸡场的管事商讨。”江言知试探性的询问道:“爹爹是有事情要找父亲吗?”
裴丞想找江凛之商量一下前院栽植的花能不能换一个,他不喜欢,看着不爽快,这本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不知为什么,江言知的语气却变得格外的紧张。
裴丞看出小家伙的神色变得很紧张,但是却没有过多的放在心上,他眯着眼睛道:“你很紧张?”
江言知的确是有些紧张,他不敢将父亲的秘密告诉爹爹,但是却也不敢欺瞒爹爹,他担心会被爹爹嫌弃,于是只能闪开裴丞的眼神,小声道:“不是的。”
裴丞不信他,但是却也没有逼问小家伙,“你陪着江堰玩一会就行了,别惯着他,待会记得去完成功课。”
江言知点点头,“爹爹是不是不开心了?”
“怎么会觉得我不开心?”裴丞一怔,随后哭笑不得道,“我哪有这么小气。”
“爹爹为何不开心?”江言知在某些方面异常的敏感。
裴丞这两日情绪的确不高,但原因却还是不能跟一个小孩说,他故意板着脸道:“你还小。”
江言知低落的点头,“明日就要去江家了,爹爹想回去吗?”
“你不想回江家?”裴丞之前就想问小家伙想不想回江家,但却一直忘了问,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
江言知认真的想了想,他抱着闹腾的江堰,说:“不想回去。但我是江家人,总是要回去的。”
“你不喜欢江家的谁?”
“大伯跟江麒儿。”江言知毫不犹豫道。
江言知的回答让裴丞更加意外了,他原本以为江言知会说不喜欢胡夏云,因为之前胡夏云那过分的闹腾,也确实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为何?江立勋他似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我还以为你会不喜欢胡夏云。”裴丞看着江言知。
江堰玩累了,趴在江言知的腿上趴着,耷拉着脑袋。
江言知用手盖在江堰的眼皮上,没一会,小家伙就睡着了,发出小小的呼声。
裴丞将矮榻上放着的小被子拿过来,盖在江堰的身上。
小孩子嘛,到底还是要活的精细一点。不然若是着凉了,那就真的是麻烦了。
江言知道,“父亲说过,不要对弱者起杀意。胡夏云不值得我一直记恨。”
更何况,他再小气也不至于跟一个死人记恨。
裴丞哭笑不得的摸着小家伙的脑袋,“胡夏云跟江立勋,一个做事明着来,一个暗着来,虽说有区别,但他们之间的差别也确实是不多。”
“胡夏云不值得我记恨。”江言知道,“她是女子。父亲说男子不与女子斗,这是礼数。”
“你的礼数倒是周到了。”裴丞笑着道,随后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醒的江堰,道:“你去做功课,免得明日夫子不悦。江堰放在我这里。”
“嗯。”江言知还想跟弟弟玩,但夫子今日布置的功课没做完,他也没有去练功房练基本功。父亲待会从书房回来,得知自己什么也没做的话,他没办法交差,于是即便心里再不舍得,江言知还是乖乖的起身。
“爹爹,我先去忙了,待会再来。”江言知朝着裴丞行了一礼。
裴丞点头,满不在乎的企图从矮榻上爬出去的江堰拉回来,让他困在自己的怀里,“早点吃饭。”
江言知离开。
江堰呆呆的看着江言知离开的背影,噘着嘴,要哭不哭的,水珠在眼眶里面打转,他委委屈屈的转身,将脑袋埋在裴丞的怀里。
兄长呢。
虽说江堰是他的第二个孩子,但严格来说,裴丞还真的没有亲自将一个豆丁大的小娃娃照顾长大。之前也说过,江言知刚出生那会,裴丞在床上躺了许久,差点就丢了命,哪里还有心机去看顾一个自己完全没有期待出生的孩子。
所以江言知的成长期间内,裴丞并没有参与,所以自然也不知道豆丁大的小娃娃很难养。尤其是江堰还是个娇生惯养,欺软怕硬的。在江凛之的面前就是个小猫崽子,在裴丞面前是个小虎崽。所以裴丞现在有时确实是有些头疼江堰。
江堰哼哼唧唧的,期待了许久,却等不到裴丞哄自己,他悄悄的抬起脑袋,结果发现裴丞在认真的低头看书,完全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于是更加生气了,江堰哼了一声,将头扭开。
裴丞看也不看他,他翻了一页,淡淡道:“你若是再哭,今晚你就跟奶娘睡。”
江堰叽叽咕咕的说着大人听不懂的话,他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裴丞说的话没有,但是却没有再烦着裴丞,他手脚并用的朝着矮榻的角落爬起,然后自顾自的盯着面前的拨浪鼓,眼里满是期待。
裴丞被小家伙的眼神看的无可奈何,走过去,长手一伸,将拨浪鼓拿起来,随意的晃了晃,安静的屋内顿时响起咚咚咚的响声。
江言知开心的看着拨浪鼓,他想自己玩,但是却玩不动,只能遗憾的看着裴丞玩。
裴丞嗤之以鼻,他看得懂小家伙眼里的遗憾。
嘎吱一声,屋门被推开,江凛之从外面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