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狂人燕云度所向往的妻夫相处之道便是能互相对练,谈兵论武, 可惜端王殿下瞧着一副弱不经风的书生模样,他想要精神共鸣的心愿落空,只能转而追求肉*体欢愉。
“同食同寝?”他眼神闪烁,迟疑道。
温氏:“……”果然不该对少帅抱有太大的希望, 没想到多年军中粹练,那帮兵痞子竟然也没让他开窍,这就为难了。
他将手里的藏书递到了燕云度手里:“公子先看看,若有不懂之处,再来问我。”转头便坐到了旁边,摆出一副现场教学的架势。
燕云度在南疆大营十年,要说两耳不闻营中事,对那帮兵痞子们私底下的荤笑话全然不懂,那也有些假。但若说全懂……也有点难度。毕竟她们真讲荤笑话的时候,都顾忌着少帅的颜面,私底下讲。
燕云度偶尔听到一耳朵,有时候他也会琢磨下,但均是隐隐绰绰一知半解,对妻夫之事的理论还停留在亲亲抱抱……大约还要脱衣服睡在一床锦被的程度。
理论尚有缺憾,实践纯粹空白。
他打开燕府藏书,前两页还算是正常,先是脱衣,上床,到了第三页就急转直下,开始了少儿不宜的画面。
燕云度眼睛都直了,感觉被温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奶……奶爹……”
从来指挥若定的燕少帅说话都结巴了。
温氏一张老脸辣辣作烧,头都要抬不起来了,含含糊糊道:“妻夫闺房之乐,皆在此书,公子需悉心研读,在床榻上对端王殿下恭敬顺从……”总之不能让她败兴,转投别的夫郎怀抱。
燕云度脑子里轰然作响,近来被父君耳提面命,要对端王恭敬顺从,他还当耳旁风,现在才知道“恭敬顺从”四字的真正含义原来不仅仅指平日事事依从,居然还有闺房床榻之事。
“可是我怎么瞧着……这画里的不光是恭敬顺从?”燕少帅拿出研习兵法的认真态度刻苦攻读,从头往后翻。
燕府世代领军,打仗的总有些额外的收获,比如对敌方败将手里抄来的金玉古玩,书画器物,他手里这几册书就在此例。
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倒霉蛋家中抄来的,但对方应该身份不低,此书图文并茂,重要器官纤毫可见,各种姿势更是应有尽有,越往后难度越高,男女身体的契合度要非常的高,而并非温氏所说的男子一味顺承,也有……需要主动的时候。
温氏是良家子,当初嫁的妻主乃是顾氏陪嫁的一名管事,人是很精明能干,但床榻之上却只一味索取,并没有他发挥的余地。真到了授业解惑的时候,才发现经验如此匮乏。
年轻的时候妻主有时候会嘀咕两句:“躺着就跟个木头似的,一点儿趣味都没有!”但他是小主子的奶爹,顾氏身边的体面人,妻主还真不敢拿他怎么样,日常也算还敬重。
温氏头垂的极低,都快被燕云度给问住了:“这个……男儿家太过主动,只恐被妻主认为贪yin好色,浪荡不堪,也只有花楼里的小倌那样的荡夫,才会变着花样的……勾引妻主。”他面露惊恐,尚能记得某些前辈们的经验之谈。
燕云度十年征战,早将一颗男儿心磨的套了一层铜盔铁甲,羞怯是没有,求知欲却很旺盛,几句话就将奶爹温氏给追问的落荒而逃,他尚不解:“既要学习,又怕妻主嫌弃……”中间的度还真是难以把握。
温氏向顾氏汇报任务完成的结果,一张老脸还红着,低眉顺眼犹如才出嫁的小夫郎:“公子……公子看了书。”应该也学的……差不多了吧?
并不是。
燕云度将他一再叮嘱的“顺从”当作了耳旁风,刻苦研读完毕,得出了个结论:原来妻夫床榻之上,也是体力决定了技术难度。
他暗暗下定决心,要在婚后对端王殿下进行体能训练,没有一个好的身体,一切都是白搭。
至于顾氏梦想之中儿子应该有的“温婉顺承,含羞带怯”大概是此生无缘了。
所幸婚期在即,次日天没亮新郎倌就被喜爹从床上揪起来梳妆打扮,顾氏根本就没空对儿子的思想健康教育进行最后审查,只能放任端王府来迎亲。
端王大婚,仅次于凤帝圣寿的热闹。先不说宫里的赏赐,从凤帝到皇夫,亲爹淑贵君以及各宫庶君,光是贺客就愁坏了崔春羽。
凤帝与淑贵君早有旨意,必要亲至。
皇夫倒是很想亲自道贺,但他若是来了,拜高堂之时淑贵君往哪摆?
淑贵君听说皇夫向女帝提起也要来端王府亲贺端王娶亲,揪着凤帝的龙袍大哭了一场:“我统共就两个女儿,成亲的时候不让女儿女婿拜我,却要去拜皇夫,皇夫这是非要给锦儿难堪……”
他哭的鼻头红红,女帝瞬间就投降了,传了口谕去福春宫,只道由淑贵君伴驾,卫皇夫面皮当下就僵了。
卫少真在旁安慰:“父后别生气,等进宫的时候,端王还不是得携正君前来拜见嫡父。不论何时,嫡父终究是嫡父!”
卫皇夫的涵养功夫很是到家,不过是瞬间的不自在,很快就调整了状态,还叮嘱卫少真:“你与太女前去道贺,端王后院里只恐无人主事,你多多帮衬,总归是太女的亲妹妹,她眼里没有太女,你们眼里不但要有皇妹,还得‘切切实实将皇妹放在心上’,陛下瞧在眼里,只有对你们夸赞的份儿!”
上个月,东宫又进了两位侍君,皆是出自名门,卫少真暗暗伤心了两回,流过几回眼泪,复又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儿臣谨记父后教诲,一定好好帮衬二皇妹!”
卫家出来的男儿礼仪是再不会错的,无论何时何地,总能维持表面的风仪。
端王府大门前红绸高挂,从早晨起来喜炮就没停过,不到中午马车就挤满了道路两旁。
凤帝携淑贵君驾临的时候,谢逸华前往燕府迎亲还未回来,王府里倒是已经热热闹闹,来了不少朝中亲贵。
今日端王大喜的日子,蓝茵也不甘寂寞,带着家中正夫与一众孩崽子们前来参加喜宴,她倒是想的开,连贺礼也没备,空着两只手就来了。
门口迎客的小侍们早就见惯不怪,唱到前面一位宾客的礼单,轮到她只是卡了个壳,就热情的迎了上来:“陛下与贵君已经到了,不知道蓝大人是先去后院见过贵君,还是先进前院?”
蓝茵嘿嘿一乐:“正好,许久未见贵君了,头前引路吧。”转头对她那帮孩崽子们道:“今儿见到你们舅舅,记得别忘了见面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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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卫少真在来的路上, 心里反复思虑过了如何执行皇夫的叮嘱,但等真正进了端王府后院,才发现根本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端王府的长史很是能干,婚期当日将后院里的一众侍君拉出来干活,每个人都指派了活计,从管厨房采购到杯盘碗碟, 各院布置, 迎来送往等等事宜, 一切井然有序, 着实是位妙人。
淑贵君亲自坐镇,又有蓝氏前后协调,端王侍君专门请了他往清梧院正厅去坐:“殿下是贵客, 等新人进门之后,还要请殿下陪陪正君。”
这个要求特别的合理, 合理的卫少真都找不到拒绝的借口。
卫少真进了清梧院的正厅, 几位提前到来的宗室女的正君们连忙起身见礼, 不多时就连魏王世女的正君许氏也前来道贺。
许氏当年名满京城, 诗画双绝,又是出自翰林府上,但嫁给谢芷华没两年, 就开始对外称病,闭门不出,外人皆知他是对魏王世女心灰意冷,今日见到他出现在端王婚礼上, 很是惊异。
“妹夫气色瞧着不错,没想到今日你竟能来?”卫少真与他寒喧,见他清瘦的身子套着宽大的华服,更见其人弱不经风,眉目郁结,不像是来参加喜宴的,倒好似来吊丧的。
女帝优容谢芷华,到了太女这里也不能表现的太差,时不常就要替谢芷华收拾烂摊子,卫少真妇唱夫随,妇夫俩向来有默契,对魏王府上之事皆持宽容态度。
“端王殿下娶夫,怎么也要来与见见。倒是许久不见殿下,殿下这一向可安好?”
卫少真露出个得体的笑容:“本宫一切安好,劳妹夫惦记了。”心里却如饮了一碗黄莲水,暗暗发愁回去之后该如何向皇夫交待。
卫皇夫叮嘱太女正君要在端王大喜之日主持后院迎宾事宜,就是想在端王成亲的当日怒刷一把存在感。
大烈嫡庶有别,凤帝不同意皇夫前来参加端王的婚礼,纯粹是偏坦淑贵君,生怕他夺了贵君的风头。
嫡父尚在,拜堂之时淑贵君便只能在侧了。
太女正君若能在端王府后院以主家之姿待客,一则告诉大家太女稳固,优容皇妹;二则提醒众宾皇夫的影响力无处不在。
淑贵君早有所料,一面在秋霖院正厅里闲坐吃茶,旁边还坐着许久未曾回宫的四皇女,正缠着他的胳膊撒娇,念叨些“父君女儿想死你了”;一面与前来参加喜宴的众家男眷往来应酬。
水铭过来悄悄在他耳边回禀:“……已派了人将卫正君迎到了清梧院,直等拜完堂就请到新房里去,另派了会说话的王侍君跟刘侍君前去陪客,一定侍候妥贴了。”
淑贵君面上笑意更盛,转头吩咐:“太女正君是贵客,一定不得怠慢了!”
他将“贵客”二字咬的极重,水铭意会,低低应承一声,悄没声儿退了下去。
——卫少真既是贵客,只管坐着安享喜宴便可,没得拿出主家的款儿来待客。
自端王的亲事定下来之后,从聘礼到礼服乃至婚礼之事,淑贵君与卫皇夫已暗中交手数个回合。嫡父占着大义,亲父占着情份,卫皇夫欲以嫡父之名抢回婚礼的主导权,以昭示其身分。无论是利用后宫舆论,还是向女帝上疏,最后被淑贵君一泡眼泪悄无声息的解决。
卫皇夫败的心不甘情不愿,派出的卫少真也不顶用,被待如上宾,只能闲坐磨牙。
淑贵君取得压倒性的胜利,今日来端王府见到四皇女,见她娇憨一如往日,便知谢逸华并没有透露旧事,心情大畅,面上笑意不绝,听到外面来报,蓝大人带着孩子们前来请安,愣了一下才道:“请她进来!”
陪坐的各家男眷纷纷起身,被引了前往后院花厅宴客处。
蓝茵带着正君与一众孩子们进来的时候,清梧院正厅已经只剩了淑贵君。她没脸没皮的进来给淑贵君行了个礼,身后跟着的夫郎孩子们纷纷下跪行大礼,蓝锦看着一地的孩崽子们一阵头疼。
幼妹的夫郎们这些年跟一窝兔子似的生孩子,可恨其人还得意的指着一溜从高到底排下来的孩子们挨个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哥哥,这是阿舒、阿月、阿亭、阿奉、阿晚……”
淑贵君:“快起来吧,你府里添人进口倒是很快。阿舒阿月到舅舅这边来……”
蓝舒与蓝月是蓝茵正君所出,偶尔也会被淑贵君召入宫中问几句。他原本想要两侄女做谢佳华的伴读,但被蓝茵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十分荒唐:“咱们这样人家,小孩子就应该吃喝玩乐,那么辛苦做甚?阿舒阿月还小,妹妹心疼的紧,哥哥还是别折腾我家孩子了。”又指责他:“你瞧瞧端王殿下,好好的皇女不在京里享福,却被哥哥折腾的跑到穷山沟里去读书,是亲爹吗?”
她这番不求上进的言论居然敢摆到台面上来讲,还是当着凤帝的面儿。
淑贵君气的头疼,蓝舒对母亲的不靠谱更是印象深刻,回去之后恨不得通宵苦读,以期让舅舅把她与不着调的亲娘划为两路人。
蓝茵最拿手的就是顺竿爬,不等淑贵君问几句蓝舒的功课,她便抢开了话头:“今年宫里除夕夜宴,我都没带着孩子们进宫,哥哥做舅舅的是不是落了孩子们的压岁钱?”
淑贵君气的,恨不得找根棍子亲自揍一顿出气:“过年不是派人送到府里去了吗?”
蓝茵遗憾道:“家里孩子太多,年纪小的几个分到了,轮到大的这几个竟没有了。”这是抱怨淑贵君的年礼准备不齐,没有照顾到所有侄女侄子。
等到蓝茵带着蓝舒与蓝月往前院去吃酒,留下正君与一众儿郎,淑贵君满面的喜气都快被幼妹给气没了。
“派人去跟着这不着调的,别喝多了闹事。”
不得不说,涉贵君对妹妹了解深刻。
端王府前厅里,此刻已经是贵客云集,从内阁到六部官员无不齐备,另有女帝圣寿之后还未离京的众藩王,京中宗室等等,将端王府前厅都快挤满了,院里还有许多不入流的官员聚在一处说话。
蓝茵从后院转来前厅,先涎着脸往正厅上首去与凤帝道贺,抬头猛的看到旁边坐着的中年女人,目光顿时一凝。
坐在凤帝左下首的女子年纪在三旬开外,身材高大,目光里含着调笑之意,与她打招呼:“哟这不是阿茵嘛,久未相见,今儿侄女成亲,不如咱们好生喝一杯?”
此人正是卫皇夫的妹妹卫玉荣,久在北疆驻守万隘关,与蓝茵年纪相仿,当初两人还在同一家学塾里读过书。
蓝茵表情变幻也只是瞬间,很快就恢复了她嘻皮笑脸的本色:“原来是卫将军回来了,竟是许久未见,待会自然要痛饮一杯!”最后四个字好似是被她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有些干巴巴的意味。
卫玉荣见到她似乎很是高兴,向凤帝告了个罪,便勾肩搭背拖了蓝茵往偏厅里去,找了个僻静之处,道:“阿茵,你我许久未见,有件事儿还要请你帮忙。”
蓝茵与她多年未见,两家立场不同,更何况万隘关正是当初蓝萱驻守之地,见到卫玉荣只觉十分膈应,当下便笑道:“卫将军难道还有为难之事?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
卫玉荣听到这话,吭哧了好一会才道:“这事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两个多月前,我回来参加圣寿节,有天晚上喝多了酒,在金水河畔误把端王殿下当做了男扮女装的小郎君……得罪了端王殿下。上次圣寿节远远见到端王殿下,才知道唐突了亲王。今儿端王大喜之日,特备了厚礼前来。看在咱们从小同窗的情份上,不如你做个中间人,替姐姐我把这个过节给抹平了?”
万寿节官员众多,卫玉荣隔着一众同僚远远瞧见端王真人,喝下去的酒意顿时化作了一身冷汗,当即以更衣的借口避开了。
索性端王在大殿并不曾久留,两人连个照面也未打。
凤帝宠爱端王人所共知,若是让她知道了卫玉荣敢强抢亲王,调戏皇女,恐怕有乐子好瞧了。
纵然荒唐如蓝茵,也对卫玉荣的行为不知如何评价:“……你行!”
谢逸华一大早就收拾停当,按吉时出门前往燕府迎娶,身后跟着一串助阵的,从谢君平到谢芷华,谢安华,以及上次输给燕云度的席瀚、吴思阳、常佩雅等人。
端王娶亲是大事,无论大家在朝中政治立场如何,但大喜的日子却是要在凤帝面前露脸的,正好表现的一团和气。
谢芷华恨不得谢逸华从马上跌下来出个大丑;席瀚对新郎倌甚为不满,巴不得他进门就失宠——上次输的太惨,让她几乎成为了京中笑话;吴思阳还在念念不忘她的和田玉螭龙佩。
凤帝圣寿节之时,她太过笃定席瀚会赢,谢逸华一打眼就知道她身上什么东西最贵重,一句玩笑话就赚了这傻大姐押注,出宫的时候她垂头丧气,抱着常佩雅不撒手:“那螭龙佩可是祖母传下来的东西,我娘从不离身的,这下回家是要被打断腿了!”她磨了许久才讨到手,没想到贺了一回凤帝万寿,就落到了燕云度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