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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嬷嬷瞧着宜妃这样子,便知道她心里积压的那股子郁气到现在都还没有散,“娘娘放心,这恶人自有天收拾。”
    宜妃闻言,冷笑一声,“不管是天收拾还是人收拾,现在水已经被搅浑了,怕是有不少人等着想出手了吧!”
    齐嬷嬷一听,面色一变,随后连声称是。
    几日后大朝之上,康熙的御桌上又多了近二十份弹劾各大包衣世家的奏折,其中弹劾最多的便是乌雅家。
    康熙拿着折子粗略地看了看,随后淡淡地道:“尔等以为,朕该如何处理这些人?”
    “臣以为这些人有负皇恩,苛扣贡品,欺上瞒下,草菅人命,罪大恶极,若不重惩,何以平民愤。”一名御史出列,慷慨陈词,言语激烈,却是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
    之前康熙宠幸德妃,对四阿哥和十四阿哥都十分看重,而今,却派遣九阿哥和十阿哥亲自查办此事。再瞧这一批又批被关进刑部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节奏,说不定是早就有重整包衣的想法。
    虽说这都是臣子们私自揣摩圣意得出的结果,可其中也不乏浑水摸鱼之人。
    一时众多文臣纷纷出列,细数几个包衣世家的罪状,唯一的不同就在于是杀还是留。
    胤禛、胤禟和胤俄都冷眼看着,并不出声,这件事由胤禟和胤俄亲自督办,从这些人府里搜出多少东西,没人比他们更清楚,可正因为清楚,他们才知道这些人的胆子到底有多大。
    私扣贡品,甚至享用贡品都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他们完全没有节制,几个府里的银子、金银珠宝加起来都能比得上国库了,更别说这些人手里多多少少还沾着几条甚至更多的人命。
    由此可知,这些人平日里是何等的嚣张、
    “你们说完了?”等众人安静了,康熙这才缓缓开口,面沉如水,眸色冰寒,看得站在最前列的几个大臣心惊肉跳。
    “水至清则无鱼,朕知其艰辛,故放宽一定的条件。但朕的一片好意似乎助长了他们的气焰,仅仅只抄了六家,其产业堪比国库的七成,就这样还在国库借银子。难道说朕还不够宽容,给得恩典还不够!”说着,康熙不禁摔了手中的奏折,一脸阴沉地看着座下的百官。
    殿中一片死寂,不管是弹劾的中立的还是想浑水摸鱼的,此时纷纷惨白着一张脸。待回过神来,个个都面带心虚之色,说到在国库里借银子,这里还真没几个敢说没借过的。
    按说这些人都不缺银子,俸禄、加上门下各种孝敬,只有花不完的,从来就没有缺的,至于为什么要向国库借,也不过就是禀持一个占小便宜的心态,反正不是自己的,白花白不花,毕竟打从一开始就没人想过以后要还国库的银子。
    现在被康熙这么一指责,谁还能没点反应。
    康熙这些年功绩虽多,可一路走来也不容易,着手施恩,为得也是臣子的忠心。现在到好,忠心变贪心,再不敲打,指不定施恩还施出祸来了。
    “这次的事情朕引以为戒,国库银子,谁再想借,拿出一个证明来,朕倒是要看看朕给得俸禄到底够不够用!”康熙敲了敲御桌,雄浑的嗓音顿时响彻大殿,让所有人的心都跟着震了震。
    殿内一片寂静,似掉根针都能听到回音一般。之前不管是打着什么样的主意的,现在连嘴都不敢张了,甚至有些胆小的都开始盘算着是不是回去就把国库的欠款给还了。
    “有功者,朕宽容待之,可再宽容,朕也不会让人爬到自己的头上来。”康熙冷哼一声,一手拍在御桌上,让不少人都冒出一身冷汗来。
    包衣世家这是犯了康熙的忌讳,不管是对婉兮的算计,还是其他,踩着线,睁一只眼闭一只一眼也就过去了,可越了线还嚣张跋扈不知进退的,不清除你清除谁。
    乌雅一族虽不算带头的,其罪状却是真正的罄竹难书,无人敢于求情,其他包衣家族,情节有重有轻,康熙对此也有自己的考量。最终,乌雅一族的在内务府任职的统统判斩立决,其他包衣家族,情节严重者也一样,情节稍重者流放,情节稍轻者,只是家产充公。
    由此,可以看出康熙对于这些人还是留有情面的,特别是乌雅一族,涉事未深者,均为流放,如此可以看出康熙还是顾及德妃的颜面的。
    大臣们对于康熙的处理结果均不敢有异议,毕竟现在的康熙可不是当年那个受制于人的小皇帝了,现在的他是真正的王者。
    “众卿可有异议?”康熙锐利的目光扫视一周,语气沉稳地问道。
    “皇上英明,奴才(臣){只有满人才能称奴才,汉人一般都称臣}等均无异议!”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附议,生怕晚一步便触怒了圣颜。
    胤禟等人瞧着这场面,直觉得可笑,明明都是为利益趋使,却偏偏都要装出一副正义的模样,没得让人看得恶心。
    下了朝,胤禛、胤禟和胤俄一并从大殿里出来,因着宫中包衣家族势力复杂,牵连甚广,这些人里有痛打落水狗的,也有想方设法脱身的,世间百态,也不过如此。
    三人快走到宫门时,一名女官拦住了胤禛的去路,“奴婢给四贝勒请安,给九阿哥十阿哥请安。”
    胤禛停下脚步,扫了一眼,便认出是永和宫当值的女官,思及早朝时的事情,便知德妃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你有何事?”
    “回四贝勒的话,德妃娘娘身子不适,对四贝勒甚是想念,特让奴婢在此恭候四贝勒。”女官轻声细语的,几句话却说得清楚明白。
    胤禟闻方,一脸不屑地‘啧’了一声,道:“这话怎么让爷听得那么别扭呢!”
    胤俄撇着嘴道:“那是因为一听就知道是假的,还想念,是巴不得四哥死吧!”
    女官被两人挤兑的面色发红,却不敢有半点不敬之色。事实上,永和宫里的人都知道德妃不喜四贝勒,母子俩的关系一般,说什么想念,其实不必胤禟和胤俄开口,她自己也觉得假。
    孝道当前,胤禛即使觉得心中腻味也得走一趟永和宫。
    “九弟……”胤禛才开口,胤禟便打断他的话道:“四哥,正好我和老十要去翊坤宫接弘旻,你办完事,就直接去翊坤宫换我俩便是。”
    胤禛看着胤禟坚持的样子,点点头,转身便和女官一起去了永和宫。
    第76章 告状
    到了永和宫,胤禛走进正殿,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德妃,行礼问安。
    德妃放下手中茶盏,面色僵硬,却努力做出一副慈爱的模样道:“起来吧!”
    胤禛站起身,抬头的瞬间看着好似突然老了好几岁的德妃,心里滋味莫名。若是以往胤禛肯定会觉得心里难受,而现在他却能清楚地分析自己在德妃心里地位不只不如十四,还不如乌雅家的利益。
    “谢母妃。”胤禛站在原地,即便知道德妃的心思,却依然没有主动开口。
    他心知一旦开口,便是将主动权交给了德妃,到时不管他答不答应都处于一个被动的地位。另外,德妃若真想求情的话,今天之前,不管是德妃自己还是胤祯都是有机会的,可他们谁都没有去康熙面前求情,这说明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求情无用且讨不到半点好。
    但,德妃心里再清楚,她还是准备把这一切都推给他。
    德妃心中焦虑,心里如同被火灼伤了一般,疼得厉害却又无可奈何。
    她想去求情却舍不得破坏自己在康熙心中的美好印象,胤祯可以去求情,她却不愿他因为这些事情而受康熙的苛责和不喜,最终她只能把目光投向胤禛——这个让她觉得屈辱又不喜的大儿子身上。
    “近来本宫想了很多,可能是年纪大了的关系,倒是经常会想起你儿时的事情,那时母妃天天总想着能见你一面便知足了。”德妃说话还是很讲究的,虽然心急于大朝上的结果,却还是耐着性子跟胤禛续旧情。
    德妃很清楚,胤禛对她还是很孝顺的,只是当时她不屑于接受,而今却迫切地想利用这份孝顺来拯救自己的家人和族人。
    即便罪大恶极,即便罪该万死,可说到底她的家人和族人都是不可替代的,失去他们,她即便贵为四妃之一又如何,还不是个空架子。
    胤禛看着德妃急于和自己拉近关系的样子,心里发冷,“母妃可是有事要吩咐?”
    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了,并非示弱就能赢回来的,一如胤禛对德妃的期盼,一旦消失,便再难引起他心中的涟漪。
    德妃见胤禛把话挑明,也觉得这圈子再兜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同胤禛相处,他们母子之间似乎永远隔着一道墙,她过不去,他亦过不来。
    “老四,以前是母妃对不住你,但你总归是母妃的儿子,乌……乌雅家总归是你外祖家,即便他们身份低微,可到底还是亲人,你看你能不能……”
    “不能。”胤禛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
    都到了这一步还不忘算计他,这可真是他的好母妃啊!
    什么外家,在他们眼里他的外家是佟家,所以他们面上敬他,却从未承认过他。嘴里说着身份低微,实在上却是借此拉开双方的距离。
    “你说什么!”德妃被胤禛堵得一愣,随后似不想再装一般,直接喝斥道:“为什么不能?明显就是你不想帮忙,说到底你心里想的念的就只有佟皇后,看不起我这个包衣出身的亲额娘。”
    “儿子不敢。”胤禛闭了闭眼,隐去眼里的那一丝受伤,直接跪下请罪。
    “你有什么不敢!你现在宁可看着本宫去死你也不想帮忙,还说什么孝心,这就是你的孝心。”德妃声音尖锐地叫道。
    “母妃,这件事情皇阿玛已有决断,是不可能改变的。”胤禛语气平静地复述一个事实。
    德妃微微一愣,她似乎一直都没有问过康熙的决断,现在瞧着胤禛一脸不为所动的模样,心中火气更胜,抬手间便将炕桌上的茶盏给掀了下去。落杯落在胤禛的身边,‘啪’的一声碎成了好几块,茶杯的碎片溅在胤禛的手背上,划出一道细长的血痕,茶水更是溅得胤禛的长袍到处都是。
    “什么决断,无非就是你的推卸之词,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母妃累了,没什么吩咐的话,儿臣先行告退。”胤禛深吸一口气,拼命地压抑内心的怒火,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便会脱口而出,质问她为何心狠如厮。
    德妃见胤禛起身要走,声音不由地变得尖锐地来,“胤禛,你给本宫跪下!”
    胤禛咬咬牙,看着冥顽不灵的德妃,最终还是碍于孝道,撩起长袍重新跪下。
    德妃见状,眼里露出一丝得意,可嘴里却是一阵怒骂,骂胤禛不孝,骂胤禛冷血没有情义,骂胤禛不顾亲人死活,狼心狗肺等等,总之,在德妃的口中,胤禛便是一个毫无人性之辈。等德妃骂够了,这才冷声道:“胤禛,本宫还就说了,这事本宫就交给你了,你不仅要办还一定得给本宫办成。”
    “这事儿臣办不了,皇阿玛也不会允许。”眼见德妃如此蛮横,胤禛也无心再同她多做纠缠,甚至他觉得他们彼此之间其实连见面的必要都没有了。
    胤禛起身行礼后,不再理会德妃的表情,直接转身离开,把德妃的尖声谩骂统统都抛在了身后。
    高无庸跟在胤禛身后,看着胤禛手背上的伤和略显凌乱带着一些茶渍的长袍,心里不由地觉得德妃娘娘欺人太甚。
    闹到这个地步,胤禛一身狼狈,也不想惹得胤禟他们担心,便想让高无庸直接跑一趟翊坤宫,给胤禟他们打个招呼,他则自行回府。
    可胤禟却没那么好打发,直接找过来了,等看到胤禛这般狼狈的样子,一脸气愤地道:“四哥,你这是?”
    “九弟……”胤禛面色微僵,见他着急,心中一暖,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胤禟看着胤禛一脸为难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怎么就这么老实,她罚你不会跑啊!”
    “九弟,有些事,你不明白的。”胤禛一脸苦笑地摇摇头,这亲人缘,他似乎是注定得不到多少。
    “明白什么?就你这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德行,你不吃亏谁吃亏。”胤禟瞧着胤禛这样子,真心觉得恨铁不成钢。“行了,你先跟我走。”
    不就是碍于母命,不能违抗么,可天地君师,有皇阿玛在前,他还真就不相信一个妃子还能跟皇阿玛顶着干。
    乾清宫,康熙正在处理奏折,即便包衣家族的事情已经有了决断,可其他的事情依旧不少。提起朱笔,正准备批阅,便听到一阵吵闹声。
    “李德全,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放下手中的朱笔,康熙皱着眉头吩咐道。
    “嗻。”李德全本以为是德妃过来求情,谁知一出去,却见到胤禟他们你扯着我拉着你的闹起一团,“哎哟,三位阿哥这是为何?”
    “李公公,咱哥三有事求见皇阿玛,烦劳公公通禀一声。”胤禟不给胤禛拒绝的机会,直接开口。
    “九弟,皇阿玛日理万机,这事……”
    “四哥,有些事不是你逃避就可以解决的。”
    胤俄瞧着虎着一张脸的胤禟,劝道:“四哥,我觉得九哥说得对,德妃娘娘是你母妃不假,可皇阿玛也是你皇阿玛不是,咱们遇上困难,找皇阿玛帮忙也没什么好丢人啊!”
    胤禟点头应道:“四哥,老十都知道的道理,你居然不知道,真是……”
    李德全瞧着三人,无奈地摇摇头,进去通禀后,再出来,便道:“四阿哥、九阿哥、十阿哥,皇上让你们进去。”
    胤禛见便知再无退路,只好同胤禟他们一起进了殿内,见着康熙,三人动作一致地抖了抖袍袖,在离康熙不远处跪地行礼,“儿子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对于胤禛、胤禟和胤俄,康熙近两年来的印象都很不错,虽说最近也有不少糟心事,不过到底都是事出有因,且大多都已经处理好了,所以并不太影响心情。
    “说罢,过来朕是这边是有什么事要求朕?”康熙瞧着神情有些别扭的三人,不禁好笑地问道:“难不成你们三人又闹什么别扭了?”
    胤禛面色一红,虽说心里依旧难受,但是告状什么的他打小就没干过,就算内心再委屈,真要他说他也张不了这个口。
    胤禟和胤俄都不比胤禛,两人打小就跳脱,做事也随心,找康熙告状这种事,两人打小就没少干,后来跟着胤禩,因着时常被康熙斥责,这种事反而做得少了,直到现在,再次因为告状站到康熙面前,相较胤禛的开不了口,两人到是坦然的很。
    “皇阿玛,你瞧瞧四哥,天天板着一张脸,凡事就知道埋头苦干,受了委屈只会一个人生闷气,这看得儿子都快急死了。”胤禟伸手将胤禛拉到康熙面前,然后单手捉着胤禛受伤的手凑到康熙面前继续道:“皇阿玛,你是知道儿子的,儿子最看不惯的就是不平事。四哥救了儿子的命,儿子就得为四哥说句公道话。”
    “什么公道话?”康熙瞧着胤禛面红耳赤的样子,一脸好笑地看着胤禟,觉得这兄弟之间能互相关心,确是件好事。
    胤禟瞧着康熙这样子,就知道他误会了,着急地道:“皇阿玛,给四哥气受的又不是儿子,是德妃娘娘。乌雅家罪有应得是不假,可作为德妃娘娘的家人,德妃娘娘会想求情,这也是人之常情。可为什么求情,德妃娘娘自己不来,老十四也不让来,偏偏就逼着四哥来,四哥不来,不是摔杯子就是罚跪,末了,还得背个不孝的罪名,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嘛!”
    “德妃让你来求情?”康熙闻言,不由地收敛起脸上的笑意,语气不善地看着胤禟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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