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璐头次被身边的异性同事邀请吃饭,呆了一会儿,她捋起头发夹在耳后,刚开口,“我……”
就被人从身后给打断了。
“她没空。”
应奕涛皱了皱眉头,只看到一个有些痞态的男人喊了这句话,身后还跟着五个像黑衣保镖的男人,他扯着脸上的笑,客气地说:“你是?”
魏成道伸着脖,穿着米色的风衣显得身形修长,他拿眼瞥他,轻悠悠地开口:“噢,是这样的,我是方媛媛的舅舅……”应奕涛了然,刚想接话,魏成道一摸后脑勺,又接下去说:“她舅舅的小弟。”
魏成道微笑:“吕老师之前跟方媛媛的舅舅提前约了,我现在是来接她们走的。”
应奕涛面色有点尴尬,他干笑两声,搓搓手,“那,那我就先走了,吕老师。”应奕涛又把称呼重新叫回了吕老师。
吕璐今天穿着是一整套纯白带粉色边的加厚运动服,因为先前头发散开了,她伸着手重新抓了一戳黑亮的头扎成一个轻松活泼的辫子,她看向他,憨憨地微笑了一下,“应老师,明天见。”
应奕涛想说什么,余光瞥到魏成道毫不掩饰地打量,咽了回去,转身离开了。
魏成道笑了笑,蹲下来问方媛媛,“媛媛,还记不记得叔叔啊。”
方媛媛捧着玩具,抓着吕璐的手不放,不说话。
吕璐眉毛微扬,她有点疑惑他的出现,她径直问:“他怎么了?”
魏成道脸色微妙,“今天他生日。”
“他现在在泉原。”
c市最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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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璐跟着魏成道经过一段曲曲弯弯的长道,灯光是暧昧的酒金色,穿过吧台区,人群中响起了一阵惊呼。
吕璐没忍住,回头看看,吧台里站了一名长发调酒师,当带火橡胶瓶在空中旋转着落到调酒师的右手中,调酒师突然一个类似“白鹤亮翅”般的动作,橡胶瓶沿着伸直的手臂上直滚向脖颈,在调酒师的脖子上变戏法般转了个圈,又好像有线牵着一样顺着左臂直滑到左手。
深处人渐渐少了,一名女人穿着深红的旗袍,长发大波浪,旗袍下摆的分叉叉到了大腿根部,从她们身边经过时,身上还飘着好闻的胭脂味,手里端着一盘白瓷碟,上面只摆着一瓶高档名酒。
包间里的门是磨砂过的,可以从外面隐隐约约望到里面。
吕璐推开门,原本有着吵闹的说话声瞬间就低了下来,沙发上坐了三五个男人,基本上他们身边都坐着两三个妖艳的女人。
乔鸣浑身散发着淡淡冷漠气息背光而坐。碎碎的刘海盖下来,遮住了眉目。在暖红色的日光灯照耀下,他那层次分明的黑色头发顶上居然还映着一圈儿很漂亮的亮光。
凛冽桀骜的眼神,细细长长的桃花眼,轻佻地看向她。
一个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少年将喝了一半的橙汁放回了深蓝色玻璃桌面上,少年的面容清秀俊美,却也有些流氓痞气,笑:
“小姐姐,您是不是走错地了?”
吕璐没接触过这样的场面,有一点无措,她咬了咬嘴唇,叫他,“阿鸣。”
听到吕璐喊他名字,乔鸣脸上笑眯眯的,五年了,头一次见着他向其他人介绍女人:
“你们今天第一次见。”
他刻意放慢了语速,那一对漆黑般的瞳仁像露珠在绿荷上晃,漂亮的令人咋舌。
“她叫吕璐,是我家的。”
第十四章 恋爱中的男人
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略微惊讶一下,很快地掩去了,他暧昧地笑了两下,不说话了。
乔鸣曾经有一个事迹。
高中毕业的时候,乔鸣的名气并不是很大,再加上他长相偏向温润俊美,就有勾得一个叫陈橙的女人神魂颠倒,夸张到哪种地步?
陈橙是陈老三唯一的亲闺女,为了乔鸣当时能够劫到陈老三底下的货,瞒着陈老三偷了仓库大门的钥匙,将钥匙扔到了乔鸣家的大门口。陈老三丢了东西,火冒三丈,想要陈澄低头认错,这女人死也不低头。
乔鸣拿了货,隔了一阵子,还了陈老三等价的地皮,彻底封了本来还叫嚷要算血账的陈老三的嘴儿。
陈橙做了再多,乔鸣没半点心软的迹象。
陈澄白天送过来一套画面光亮釉面质感极好的骨瓷,乔鸣晚上就还了三套上等茶具。
陈橙不死心,又托人送了一些名贵的药酒,乔鸣隔天找人将那些药酒原封不动还到了陈老三的家门口。
一来一往的,折腾倒也折腾了三年。
再加上乔鸣身旁也没有女人能近身的,旁人看戏看得也腻了。
谁曾想,两礼拜前,突然有人传出来说乔鸣跟一个机关幼儿园的老师谈恋爱了,因为是捕风捉影的事,当时还没什么人信。
现在真人就站在眼前了,乔鸣还特地在他生日的时候宣布了下主权。
那这女人可了不得了,要知道乔鸣往年的生日当天一般都是纸醉金迷,钟鸣鼎食,哪像今年就这么几点人凑热闹。
场上几个男人面上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内心揣测乔鸣的心思,抬手抿了口酒,借着动作偷偷打量推门闯进来的女人,而依附在男人身旁的妖娆女人则直接毫不客气地扫了吕璐两眼。
全身一套纯色运动装,就是领边和袖边稍微独特了些,看得出精致剪裁过,倒显得吕璐的骨架不大,小巧玲珑的,隐隐约约露出点些许的锁骨。左手腕上滑下一连串的细小红圈,黑色的长发蓬松盘起,露出两只轮廓较好的白耳朵。
称不上条靓盘顺,也说不上多清纯。
吕璐坐在乔鸣的旁边,自然而然地也能感受到一些若有若无打量的目光,令人浑身不舒服,她脸上浮现微微的僵硬,上身也不自觉挺直了些,顺势理了理坐下来被压褶的衣服。
她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地方。
想起大一的时候,第一次寒假回董越林那边的家,还是严冬的早晨,沿海地带往年是不下雪的,那年特别冷,玻璃窗上结满了厚厚的冰花。屋外,地上,树上,都被薄薄的白雪覆盖,刺骨的北风不停地刮着,发出尖厉的呼叫声。
吕璐穿着厚厚的牛仔裤,脚上是加了绒的雪地靴,一脚踩在光秃秃的草地上,草基本都是枯黄的,树枝上仅剩的黄叶也都飘落了。即使羽绒服里穿了三四件衣服,她还是冻得哆嗦,刚搓了搓手靠近嘴巴哈了没几下气,就看到突然闯进来的几个人推搡着董越林,将他推到了地上。
董越林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跤。
倒在地上还轻微哼哼两声,看见吕璐在一旁傻站着,觉得丢了面子,来气了,“看着干嘛,还不去把你妈叫来啊!”
吕璐心慌慌地厉害,转过身手忙脚乱地跑回屋子里,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他妈躲在家里,就以为老子找不到你了?”“……”
因为刚吃完饭,吕妈在厨房里洗碗,吕璐跑进厨房喊:“妈,快过去,叔叔在家里被人给打了!”吕妈手一抖,捏在手里的碗滑了出去,摔到池子里,她也没顾得上看到底嗑没嗑破,两只湿漉漉的手往腿上一抹,神情慌乱道:
“啊?怎么回事?”
“好好的,怎么就被打了?”
董玥玥正在备战高考,昨晚游戏打到了两点,然后一觉睡到了七点,勉勉强强睁开一只眼睛,本来就有起床气,推开门看到一桌子香喷喷的早饭,她就忍了,吃完饭,拍拍屁股,刚坐在椅子上看英语没超过十分钟,就被门外吕璐和吕妈的声音给吵到了。
她皱着眉头,“啧”了一声,愤愤将书摔到地上,“腾”地站起来,打算去找这两个人算账,说话还这么大声,当自己神童啊,真是烦人劲的。
“吵死了……”
董玥玥火冒三丈地推开门,却看到自家的客厅被闯进来的三五个人砸了个稀巴烂,董越林在墙角里挨揍,吕妈一边哭一边跑过去想要拦着那些人,结果被推到了一边。
那人恶狠狠道:“你老公在外面赌博欠了两万,你说这么点钱,你还不起,还出来借什么高利贷?”吕璐虽然也害怕,她还是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出声问:“原来的借贷是多少,你们的利息是几分?”
那人笑了,“你管这么多呢?”
这人避而不谈利息,吕璐心里就有底,利息肯定超过银行同期利息的四倍,本身董越林的借贷就是违法的。
两万块钱在那时候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主要是刚买了房,前阵子装修了房子,政府发的钱和之前攒的钱都投这里面了,能拿出来应急的钱是一分也没有了。
吕妈只在一旁流眼泪,心里急着团团转,却没有什么办法,家里只有董越林这一个男人,能站出来说的人都没有,她抽泣着,用手捶地,哭喊:“这可怎么办哟,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这样了。”
董越林挣扎着,怕再挨拳头,努力睁着青出来的眼,手指指着吕妈,说:“她,她,我老婆有钱,再给我一个
月,肯定就有钱了!”
那人听得烦了,上去给了他一巴掌,瞪眼:“老子还没说话呢,瞎吵吵吵得老子心烦,两星期?”他冷笑,“你以为我没给你查过底,你亲戚要能借你钱,你还会来借高利贷?你工资一个月要是不下雨有四千块钱,你老婆嘛,一个月最多两千出头,供两个女儿上学,家里还有点小钱也被你给败光了吧?”
“你倒给我说说,你拿什么两星期给我还上?”
吕璐突然抬头望向站在门口闷声不响的董玥玥,董玥玥一脸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觉得莫名其妙,扭过脸,又走进自己的房间里。
董玥玥这种性格像她亲妈,自负高傲,从骨子里就看不起只是好吃懒做,爱赌博的董越林。
吕璐没指望她,也没指望只是坐在地上嚎得起不来的吕妈,她站出来,语气坚决,“我会去外面打工贴钱,你要是今天硬来,我现在就报警,你也落不下什么好。”
她微顿,“今天你就是在这里翻个天,也翻不出钱。”
董越林激动地张开嘴“啊啊”了两声,说:“有,我还没亲戚,我老婆那还有几个亲戚可以借,两个星期肯定能还上的。”
那流氓腔调的男人大概也是听进了吕璐的话,确实这家要想搜点钱出来,估计也就填点零钱,他冷笑一声,一拳头把客厅摆着的小花瓶砸到地上,碎片掉到了吕璐的脚边,用手指指着董越林,“老子给你机会,两个星期,够仁至义尽了吧?”
“两个星期以后,拿不出钱来,你他妈就等着砍手吧。”
董越林一听能松期限的意思,连连点头,一边假笑,“是是是,放心吧放心吧,您走好,您走好。”
吕璐看得恶心,刚吃完的早饭感觉还没消化,就在胃里翻滚,她扭脸背过头去,不想看这些人一眼。
吕璐在那个寒假几乎没有喘气休息的时间,都在打小时工,假期一结束,她就拎着行李搬出了这个家。
一开始,除了吕妈的日常关心,董越林还会假模假样地每礼拜打一个电话来问问近况,到后面一年也极难有两个电话。
过年的时候,吕璐拎着大的行李箱回家,看见吕妈,董越林和董玥玥一家三口坐在饭桌上吃饭,三个人正在看春节联欢晚会,吕妈在给董越林倒酒,董玥玥光顾着低头夹菜吃,一伸手:“妈,帮我盛个饭。”
这才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温情的完全没有她可以插进去的余地。
乔鸣能感受到吕璐的不自在,他将酒杯举到她的面前,红色的酒液在粼粼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香气似诱,“喝一口,我们就结束了。”
吕璐看他一眼,“你不过生日了?”
乔鸣看着吕璐及其温顺的接过酒杯,张开唇,抿了一口,玻璃杯口上留下了一个浅色的口红印,昏暗的灯光衬着她脸颊微微红。
他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耳朵,“我在等你而已。”
乔鸣刚站起来,先前跟吕璐搭话的少年抿了口酒,侧过头对着旁边的女伴说,“乔鸣要走了。”女伴觉得不可思议,悄悄回,“这才几点啊?”
女伴的声音偏尖,音量稍大了些,连吕璐都听到她说的话,乔鸣瞧她一眼,也懒得想借口,开口:“我们先走,你们随意玩。”也没看场上的人什么反应,带着吕璐推门出去了。
寒夜的天幕,半个月亮斜挂,星星在闪烁着。
吕璐将头靠着车座上,两眼微放空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乔鸣低垂眼眸,掩住深色。
“你难过什么?”
吕璐惊讶地扭过头看他,然后用力地摇摇头,“没有啊。”
他看着她,目光炯炯。
仿佛她内心的每一个想法都能被他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