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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嚯!你知道啊。我还以为您不晓得,原来挺关心前情人的嘛。”
    李象旭笑嘻嘻。
    “反正这事儿发生了,你去剧组探班也不晓得避点嫌,注意点。被人偷拍发网上,幸好不露脸。免得沈老爷子一口气提不上来,得背过去!”
    “你皮痒了。”
    “没没没,哪能呢!哈哈!”李象旭赶紧装怂,“倒是我想问怎么处理,现在舆论发展成这样,我手里有几个水军公司的资源。控评删帖还是反黑,您一句话的事儿。”
    沈南逸淡淡道:“不用管。”
    “不用管?”李象旭盯着持续在微博热搜第一的话题。
    “这他妈再不管就爆了!”
    “让它爆,”沈南逸继续盘核桃,凸起的纹路不断摩擦得咯吱响。他单手整理领带,稍微拉松一点,说,“这是个好机会。”
    “我送你们一个无可复制的经典营销案例。”
    正在天山工作的剧组人员,并不因远离城市而影响接收消息。几乎是热搜爆掉的同一时刻,就有人立刻向王克奇反应这个公关危机。
    如此可见,大多明星在出事后总不露脸,要么粉丝说xxx在国外拍戏呢,没看到;要么工作室说xxx在哪儿出外景,没注意消息。这都是磕牙放屁瞎扯淡,永远只能欺骗被蒙住双眼的粉丝。
    议论四起,没什么中心。嗡嗡嗡的小声讨论,弥漫在魏北四周。长期以来,他给剧组人员留下了良好印象,对人不对事的话,也真没什么好黑的。
    但浸泡这个圈子已久,熟知人设是个什么玩意儿。人设就是狗屁。
    公众面前风度儒雅、开朗大方、冷艳如冰,这背后指不定啥德行。否则近几年也没那么多的人设崩塌了。
    至于魏北到底是个什么人,他们都不清楚。于是将询问的目光投向王克奇。
    王导倒很淡定。几十年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网上只批判“带资进组”这个点,完全小事。大多网友看热闹,比如某某鲜肉被金主包养,为爱掷千金啊什么的,这就很容易火。典型小说套路现实版,吃瓜。
    其他家的粉丝下场,要么是原本期待自家真主做男一,结果事与愿违,所以来踩一脚;要么是无脑黑水军,有人在后头给爆料,营销公司收钱点火。
    处理方式也不难,王克奇简单发个微博表态:作为本影片的面试官加导演,我只说魏北的演技全组有目共睹,刚得起。
    至于影片好不好看,欢迎大家明年进影院观赏。若魏北真像大家说的那么没实力,尽管把可乐往大屏幕泼,全国的清理费我都包了。
    懒得发什么屁声明,就这样儿吧。大家随意看看,随意信不信吧。
    消息发出,剧组议论声小了很多。其实前几天沈南逸的到来,同事间多多少少有些谣传。那时只传他们为地下恋人关系,没想到有可能是金主养的金丝雀,可太他妈精彩了。
    魏北捏着手机坐在那儿,尽管棉服裹得很厚,依然止不住发冷。以前他也上过热搜,拍完大尺度成人片后,总能因某些卖腐的营销号疯狂转发而获得热度。
    但那时水花很小,一是基v不算主流,大多人圈地自萌。二是总能碰上流量偶像出新闻,大家根本不关注他。
    猛然成为热搜第一,且带了不好的话题,谩骂与流言似潮水般拍在他脸上。直白地、没有一丝丝情面地贬低着他。
    魏北强装镇定,手依然在抖。他使劲儿握了下拳,脑子空白。我没做过,他想,清者自清,不去管就好。
    他又看到有人说导演都发博了,这演员还没吱个声,怕是真心虚。
    不回应就是心虚,而回应就是说谎。
    魏北锁屏,反正不喜欢他的人,无论说什么都不会听。
    王克奇大老远的见魏北独自一人,低头盯着剧本,那模样有些落寞。王导想起方才沈南逸给他的信息,让他转告魏北发一条微博,连内容都准备好了。
    末了,沈南逸又说,别提我。
    这你妈,王克奇咬着烟头提了提裤子,老东西亲自下场营销啊。
    “想什么呢,傻不拉几的,”王克奇过去,照着魏北的后背拍一巴掌。
    到底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这点阵仗都没见过。王导打量他,不过心态还成,不慌乱,能成事儿。
    他朝魏北手中瞥一眼,“嗨!还捏着手机不松啊。刚刚是不是没看台词,刷微博去啦?”
    魏北沉默不语。
    王克奇:“没啥好在意的,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等你火了以后,骂你的赞你的可海了去了。你又不是人民币,没必要让所有人喜欢。”
    “我知道,”魏北说,“但我没有那么做。”
    “没怎么做,没带资?”
    王克奇想,你男人砸了两个亿,这他妈还叫没带资。
    不过话不能告诉魏北,毕竟这小孩儿也蒙在鼓里。他拿着椅子坐在魏北身边,问:“那你怎么想的,我允许你发微博。你跟王导说说,你想发什么。”
    魏北张嘴,刚打开牙关又闭上。他思量几秒,说:“我就想跟大家说,影院见。”
    王克奇挑眉,刚,还真是刚得起。这傲气的性子哪儿他妈折了,心里不服气得很啊。王导笑得贼兮兮,魏北盯着他,也不晓得行还是不行。
    “成,就这么发吧!”
    “三个字啊,不多不少。刚他妈的!”
    果然配,这俩人还想到一起了,傲气狼崽子和阴险老东西。王克奇想,怎么感觉自个儿都快要磕真人cp了?
    要不得要不得,一把年纪学什么cp文化。王克奇赶紧摸根烟压惊,瞧着魏北迅速编辑微博。
    “影院见”三个字一发出,分分钟上热搜。效果出奇好,一大批真路人表示:这演员有个性,真性情。至少没随便发个什么声明糊弄观众,到时候去影院qio一眼。
    言论风向变得十分迅速,事实证明,大多时候“敢当”,比“解释一通”更重要。
    “好受点了?”王克奇用余光瞄着魏北,“好好拍戏,其他的别想。”
    魏北有点不好意思,“电影还没播就带来这么大的舆论影响......”
    “好事儿,真的。这好事啊,提前造势。宣传费还省一大笔,回头加你片酬上,”王克奇插科打诨地开玩笑,笑一阵子,他又恢复严肃,轻声说,“流言蜚语是最不必放在心上的东西,你肯定知道,也经历过。”
    “这次无非是话题热了点,很快又会消退。而很多人,他们要的根本不是‘真实情况’,他们只愿看到自己想看的,只愿听信他们喜闻乐见的。哪怕明明这个事费一丁点逻辑去思考,就知道不可能,有些人也不愿相信。”
    “你永远不可能改变讨厌你的人,也永远不可能叫醒捂住耳朵的人。”
    “从这次开始,你才算真正走到大众面前了。”
    魏北点头,应了。
    王克奇又说,真正的艰难还在后面。当你被迫走上一个位置时,始终记得自己该干什么,别犯糊涂,也别在意他人评价。就当做是一堂课,挺好的。
    社会的作用,大多时候是“再教育”。
    结束天山北麓的拍摄工作,已十一月中旬。此时日历上写着立冬刚过,真正的冬天来了。
    锦官城远没到下雪之时,阵雨集中在深夜。树叶吹得满天飞,怕冷的人已裹上围巾。狂风穿插在车流间,猛地撞上挡风玻璃,依然昂了头顺着车顶继续走。
    寒意傲得很,天不怕地不怕。
    魏北提着行李箱,回到熟悉的城市他才发现,原来要回去的地方已经变了。
    他不用再深夜打车回郊外;不用在半夜推开浴室门时,犹豫里面有没有陌生人;他不必因第二天要给陌生人煮早餐而生烦;也不必再听由那个人的命令,让他睡主卧就不能睡客房。
    大床,对。其实那张大床魏北挺喜欢的,从床架、床垫到床单,他都很喜欢。沈南逸挑剔得很,家居用品一律只要最舒适。
    呆了几年还真不好,魏北自嘲地笑,由奢入俭真他妈难。
    租房距离医院不远,二套一,不大不小,住一个人刚好。房租不算贵,房东是个年轻男人。最近跑在外地工作,一直没回来。
    两人只有交换钥匙的那天见了面,这么久还真没碰上。
    家里空荡荡,走了两月没人清理。魏北累得不行,将行李箱扔在客厅,躺于沙发上不愿动了。
    没开灯,四周漆黑。窗外透着大厦的霓虹闪烁,室内有些亮度,阴影倒在地上。
    魏北忽然抬了手臂,紧紧地压在眼睛上。空调没开,家里寒气逼人。客厅挂钟走动的声音分外清晰,一格一格地擦着走。像心跳。
    脑子里的记忆呼啸而来,完全不受控制,魏北开始大口呼气,努力缓解难受。那些片段过于精确,以至于沈南逸来探班那天的某个动作、身上的香水味、领带是条纹、皮鞋是什么牌子,魏北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不可能忘却,也没有遗忘的能力。他甚至记起沈南逸吻他的触感,那么湿滑、黏腻,津液顺着嘴角不断下淌,完全控制不住。
    真冷。
    魏北蜷缩在沙发上,裹紧围巾。连续多日没休息好,已懒得再起身。
    从前怎么未曾发觉,锦官城的初冬真冷。
    十二月初,魏北杀青。王克奇发了条微博表示祝贺,网上再次掀起一阵热议。
    魏北的粉丝不断增长。舆论同样褒贬不一,时不时还有人将“带资进组”的绯闻拿出来鞭尸。天涯论坛开了好几个高楼,努力想要扒出他的金主到底是谁,奈何无功而返。
    这时,部分广告代言商已注意到魏北。他具有话题性、热度与“目前还不确定”的演技。各个商家处于观望状态。
    王克奇组织员工给魏北办了杀青宴,当天有同城运来鲜花一束,满满一捧白玉兰,在春天采摘,做成了永生花。
    可惜没人留名。
    花瓣大片且精神,衬着年轻人俊逸的脸,似永远也不会衰败。
    十二月底,各角色的拍摄与补拍结束,电影正式杀青。李象旭提出正式签约魏北,当场撂了牛话:以后中秦集团就是你的经纪公司。影视这块儿必捧你。
    魏北的微博资料更改,有眼尖的粉丝及时发现。说什么恭喜我北找了个好东家,未来可期星途坦荡。
    不知怎么回事,当天又上热搜。这场关于魏北的话题跌宕起伏,看着是在逐渐淡出,实际每隔一段时间会升温一次。
    节奏把握得非常好,不会引起路人反感,也不会让人遗忘。
    李象旭让公司给魏北配了经纪人,谢飞与,男,二十二岁,挺健气阳光的小伙子。平时很会照顾人,也知道怎么去拉资源。
    不过如今已有好几个广告商找上门来,寻求与魏北合作。
    谢飞与跟着魏北之前,多少查过此人。发觉魏北为人低调,除了拍戏,基本没有广告代言。可能是名气不够,也可能是其他原因。所以这广告没有唐突接下。
    “北哥,”谢飞与问,“你要不要接广告啊,最近好几个代言商打电话给我。”
    “我问个你的意见呗!”
    “广告?”魏北重复道。
    “接啊,当然接。什么广告都接,没问题。”
    他手里正捧着这个月第十八束永生玉兰,花瓣依然又白又大。魏北再蠢也该猜出,这是谁在送。他也有一点摸到那人的想法,可不敢确定。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魏北想,哄情人的招数,沈南逸会的可太多了。但要说真心,又能有几两。
    什么广告他都接。只要能在电视上、网络上、手机页面上、商城边、街道边、led屏、哪怕是公交站牌,他都接。
    魏北将玉兰花束随手扔在桌上,冷笑一声。他要让沈南逸看到他。
    他要无论沈南逸在哪,只要他还活在这世上,一睁眼一抬头,看到的都是他魏北!
    凭什么只有我不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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