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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国公府?康华那两个叔父的府邸?”秦暄眼里现出一抹迷茫来。
    “殿下,您可还好?”这时候,得了通报二老爷萧忱快步走进门,惶恐地行礼,“老臣招待不周,让殿下受了凉,请殿下恕罪!”
    “你是……康华的二叔,萧忱?”秦喧定定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眸子里陡然爆射出一簇凶光。而后,骤然跳下床,一把揪住了萧忱的袖子,恶狠狠问:“本皇子的表妹呢?”
    萧忱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不明所以道:“殿下,您说的是哪位表妹?”
    长房的章宁长公主是五皇子的亲姑母,长公主留下的女儿康华郡主自然是五皇子的表妹;但五皇子是皇后韩氏所出的嫡子,而萧忱的妻子是皇后的堂妹,论起亲戚来,萧忱那两个年幼的女儿也能称五皇子一声表兄。
    秦喧眼里露出一抹讽刺,恍惚记得,萧忱的那两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女儿,都是小妾生的庶女。
    一个堂姨母名下的庶女,居然也敢和康华表妹相提并论,她们怎么配?
    甩手放开萧忱的衣袖,秦暄不耐烦道:“本皇子问的,当然是章宁姑母的女儿,康华郡主,萧蕴!”
    萧忱一怔,不明白秦暄怎么突然提起自己那个病秧子侄女了。
    昨日,秦暄来灵堂前吊唁的时候,倒是问过康华郡主的近况。萧忱答了一句郡主病了,秦暄就不再提这个话题了,分明对康华郡主毫不关心。可是现在,他怎么又想起康华郡主了?
    这时候,外院的管家匆匆闯了进来,神色慌乱地嚷嚷:“二老爷,不好了,琼华院走水了,前院的客人们受了惊!”
    “什么?你们夫人到底是怎么打理后院的,这样的日子也能惹出乱子来?”萧忱脸黑如墨,忙向五皇子秦暄请罪,“五殿下,老臣有罪……”
    话音未落,就见床上的少年一把推开身前的陈御医,随便抓起一件外衣,匆匆往身上一套,风一样跑了出去。
    秦暄带来的內侍忙追了上去,试图拦下衣冠不整的主子。可秦暄动作飞快,斥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跟着本皇子去救人?”
    萧忱像是见鬼了一样看着急着去救人的秦暄,五皇子的內侍们也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一向无法无天的小小魔王,居然也有如此急公好义的时候?
    琼华院的大火烧了起来,精美的雕梁画栋瞬间变作炎炎火海。
    碧月用披风裹住了萧蕴的身子,闷头往外闯。碧湖紧跟在碧月身后,衣服和头发上沾满了飞灰。
    二夫人韩氏恰好走在琼华院附近,和前来报信的守门婆子撞上。看着那冲天的火光和烟气,韩氏的脸都扭曲了,心知这把火一起,自己的里子面子算是丢干净了。
    “夫人饶命,那大火是从琼华院里头烧起来的,肯定是内院的人做事不小心,烧了整个琼华院,不关奴婢们的事情!”守门婆子上前,怕韩氏迁怒,跪在地上哀求。
    紧跟着她的乳母林嬷嬷不安道:“夫人,若是再不救火,只怕整个琼华院就要被烧光了!”
    二夫人的眼底映着一抹火光,忽然幽幽道:“林嬷嬷,康华郡主若是被这场大火烧成灰就好了。长房积财无数,她一个半死不活地小丫头,哪来的福气承受得住呢?”
    林嬷嬷心里一跳,眼底也涌上一抹贪婪。
    长房的两个前主人,都是家私丰厚之辈,私库里积财无数。
    其中章宁长公主是先帝嫡女,身份尊贵,光是积攒下的宫中赏赐就不计其数;先世子是老国公原配薛氏唯一的子嗣,薛氏出自皇商薛家,陪嫁极其丰厚,她谢世后,那笔陪嫁就落到了先世子手里。仔细算来,这对夫妻手里的钱财,恐怕比整个国公府公中的产业还要丰厚。
    而现在,这大笔的钱财都落到了康华郡主一个人的手里,和二房没有任何关系。
    可若是康华郡主就这么死了的话,这笔的钱财就都要收入公中了。
    长房的先世子和世孙都没了,世子的爵位肯定会落到二房头上。届时,公中的一切还不都是二房的吗?
    林嬷嬷一看韩氏的脸色,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碧月抱着萧蕴冲向院门的时候,本以为守门婆子已经跑了,可谁曾想,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不仅没走,反而凶狠地冲进了院门,前后堵住了碧月三人。
    “你们想干什么?”碧湖惊呼,“不要命了吗?若是郡主有个闪失,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命!”
    “哼,姑娘唬谁呢?谁不知道,如今二夫人才是这里国公府的天。一个父母双亡的丫头罢了,谁还能替你们出头不成?”
    “别怪老婆子心狠,谁让你们碍了二夫人路呢?”
    领头的马婆子骂了几句,指挥身后的仆妇一拥上前,制住碧月和碧湖,而后劈手夺下了碧月怀里的萧蕴,掐着萧蕴的脖子往前走了几步,作势往火海里扔。
    萧蕴一口气没喘上来,眼前一阵发黑,强撑着一口力气,狠狠在马婆子的手上咬了一口。
    马婆子吃痛,惨叫了一声,胳膊上几乎被咬下一块肉来,手上力道一松,萧蕴便直直掉在了地上。随着马婆子走进来的林嬷嬷见状,上前一步,一脚重重踢向萧蕴的小身子。
    萧蕴全身都痛,半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她的眼前一片漆黑,看不见那乱舞的火舌,但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飞了起来,热浪如同海潮,汹涌扑卷而来。
    她以为自己定会落进火海。
    然一股力道忽地自身后传来,捞住了她悬空的身子。萧蕴紧绷的神经蓦然一松,随后就听一个暴怒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混账,谁给你们的胆子,肆无忌惮地谋害皇家郡主?”
    秦暄跑进琼华院的时候,恰看见林嬷嬷一脚把萧蕴踢飞了出去。
    他的一颗心几乎要飞出去了,想也不想地扑上前,用自己的那不太熟练的轻功,擦着火舌接住了萧蕴的小身子。
    略站稳后,少年像是被激怒了豹子,眼底蒙上了一层血色,狰狞地看着瘫在地上的林嬷嬷,声音森冷:“林峰,把院子里的人都给我扣下,本皇子要代父皇好好审审,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姑父停灵的日子,公然残害本皇子的表妹!”
    林峰是秦暄身边的侍卫统领,一听主子的吩咐,迅速指挥着随行的护卫把琼华院里下人都赶到一起,又亲自押着林嬷嬷出了琼华院。
    这时候,萧忱才带着下人赶到琼华院,一进门,就被院子里的阵势吓呆了。
    同样被吓呆的,还有面无血色的二夫人韩氏。
    她怎么也没想到,本该在客院养病的五皇子,居然会跑来了琼华院,还冒险救下了萧蕴。
    秦暄没理会惴惴不安的萧忱夫妇,紧紧抱着几乎昏迷了的萧蕴回了客院,小心地把昏迷过去的小姑娘放在床上,粗暴地抓了陈御医过来,冷声吩咐:“治好她!”
    话落,自个儿转身出了房间,来到廊下,让林峰先把碧月碧湖二人带到跟前来。
    这两人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表情。
    秦暄深吸了一口气,前生的记忆在脑海深处浮现了出来。
    他记得,前生的这个时候,他也曾奉旨来萧国公府吊唁。不过,那时候他并未生病,在国公府客院里休息了一夜,第二日准备离开的时候,就看到了琼华院的火光。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琼华院究竟出了什么事,甚至也不知道琼华院住着谁,只例行公事一般去看了一眼。
    结果就在琼华院门口,他见到背后着了火的碧月抱着一个被烧伤的女孩子,踉踉跄跄从火海里冲了出来,把小女孩扔出了火海,碧月就咽了气。
    秦暄低头一瞧,才发现那小女孩是章宁姑母的女儿,康华郡主萧蕴。
    那时候,跟着萧蕴的两个侍女,碧月和碧湖都死在了火海里,萧蕴自己也重伤昏迷,就剩下一口气了。
    他把萧蕴抱回了皇宫,御医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生死线上抢回她的一条小命。之后,萧蕴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才将将把身子养到能下床见人的程度。
    而琼华院起火,功臣遗孤兼皇家郡主险些殒命一事,也引得父皇大怒,并在之后驳了靖国公给次子萧忱请封世子的奏折,把康华郡主留在宫中抚养,直到萧蕴出嫁。
    但对于起火的原因,萧国公府给的结论,却是下人不慎,引燃了火烛,继而烧了整个琼华院。
    便是父皇,也只能斥责靖国公治家不严,二夫人韩氏理家无能,最终罚了靖国公三年俸禄,又褫夺了韩氏的诰命了事。
    他曾以为真相就是如此了。
    可重生归来后,他看到的,却是几个下人在把萧蕴往火海里扔。
    这可不是治家不严,理事无能,分明就是毫不遮掩的谋杀,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除了韩氏那个贪财短视的毒妇,不做第二人想。
    第3章 第3章我是你未来夫君
    定了定神,秦暄强压下心中杀人的冲动,对碧月二人道:“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碧月便将二夫人封锁琼华院,琼华院失火,马婆子和林嬷嬷等人趁机谋害自家郡主一事说了一遍。至于起火的原因,她全推到了马婆子等人身上,说是马婆子等人意图纵火杀人。
    秦暄听罢,面色更见森冷:“真的是马婆子等人放的火?”
    碧月心肝一颤,垂眸道:“除了马婆子,奴婢实在想不到谁还有这个胆子,在琼华院里纵火行凶。”
    秦暄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淡淡道:“去收拾一下自己,等会儿带着你们郡主,跟着本皇子走,从今以后,你们郡主就住在我的皇子府了!”
    碧月和碧湖俱是一愣,秦暄懒得解释,径直进了内室,问正在给萧蕴诊脉的陈御医:“康华郡主身体如何了?可经得起挪动?”
    陈御医的身子下意识地颤了颤,恭恭敬敬道:“回殿下,郡主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肺里灌了些烟气,身上有些皮外伤。若是小心些的话,挪动挪动也无大碍!”
    秦暄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垂下了幛幔的床榻上。
    客院里只有这么一张床,昨夜,他就睡在这张床上,而现在,萧蕴睡在了他睡过的床上。
    这个认知让他的眼睛有些发红。
    微颤的手掌挑起了幛幔,幛幔里的小人儿正在昏睡,脑袋上的外伤也已经包扎好了,浑身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药油味。
    这味道有些刺鼻,若是以前的秦暄,肯定会嫌晦气,早早就躲开了。
    可现在,他好像完全没觉察到那刺鼻的味道一样,轻手轻脚地掀了萧蕴的被子,从旁边的屏风上取下一件狐皮大氅,把小人儿裹了起来,紧紧抱在了怀里。
    “殿下?”陈御医吓了一跳,生怕五皇子用劲过头,把小郡主勒出个好歹来。
    秦暄冷哼了一声,咬了一下舌尖,借着刺痛压制下了心底扭曲的兴奋,冲着门外高喊:“林峰,带上康华郡主的那两个侍女,还有胆敢谋害主子的那几个下人,咱们回皇子府!”
    陈御医没胆子去拦看上去很不正常的秦暄,只能小跑着跟上去。万一康华郡主又有个什么好歹的话,他离得近,救治起来也方便。
    一行人到了客院门口时,二老爷萧忱正带着二夫人前来请罪。秦暄压根没理会萧忱,也没理会站都站不稳的二夫人,抱着萧蕴扬长而去,出了国公府府门后,登车,一路向着五皇子府而去。
    马车里,秦暄把随侍的下人都赶了出去,深吸了几口气,仍旧觉得心跳如擂鼓,身躯因兴奋过头而轻颤。
    他用称得上狰狞可怖的目光,牢牢盯着怀里昏睡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脸颊。
    指尖晕开了一抹温热,仿佛上好的温玉;小姑娘轻缓的呼吸如同世上最美妙的旋律,在他的耳朵里来回飘荡。刹那间,他那颗狂跳不止的心一下子就平静下来了,嘴角泛起一丝杀气腾腾的笑容。
    “晏晏,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少年用最温柔的语气唤出了小姑娘的乳名,旋即又用满含着煞气的语气呢喃,“我从地狱里回来找你了,这辈子,就算是老天也不能和我抢人!”
    昏睡的萧蕴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梦里一条巨蟒缠上了她的身体,却没有吃掉她,只是用一双猩红的眼睛,狰狞又贪婪地注视着她。
    她试图躲避,挣扎,可巨蟒就像是长在了她的身上,长长的尾巴绕了好几圈,牢牢禁锢着她的小身子。
    那双红瞳紧紧盯着她,目光诡异而扭曲,仿佛在说,别逃了,不管跑到哪里,我都能抓到你。
    萧蕴心肝一颤,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朦胧光影在眼前缓缓晕散开,渐渐清晰起来的视野内,月白色的床帐上,乱云针绣出的红鲤绣纹轻轻摇晃。
    一张放大的脸蓦地出现在眼前,少年一身寝衣,墨发未束,如云般披散在身后,像是一只餍足的大猫,懒洋洋地咕哝:“晏晏,你醒了?”
    萧蕴用了眨了眨眼,确信自己没看错,下意识地惊呼了:“秦暄,你怎么在我的床上?”
    秦暄睡眼朦胧,记忆里,上辈子登基为帝之后,整整十年间,都不曾睡得如此安稳深沉。
    他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穿着寝衣下了床榻,漫不经心道:“错了,是你睡在了我的床上。这里我的五皇子府,以后,你就住在我这里了。”
    萧蕴一怔,见窗外一片昏暗,房间里已经挂起了八角宫灯,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她茫然道:“五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把我身边的碧月和碧湖叫过来?我有事要问她们!”
    秦暄并未叫人进屋服侍,自己取过搭在床头的衣裳,一件件往身上套,慢吞吞道:“你的那两个丫鬟服侍不周,致使琼华院走水,我已经让人关起来了,等会儿就用失察之罪处置……”
    “不行!”萧蕴急了,“琼华院的火不关她们的事情,你不能处罚她们!”
    “哦?”秦暄似笑非笑地转过脸来,“可那火也不是擅闯琼华院的马婆子等人放的,火起时的琼华院,就只有你和那两个丫鬟在。如果那两个丫鬟无罪的话,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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