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雅听见二师姐也愿意教她,心中大喜。可又回想起昨天的事情来,迟疑道:“二师姐……我很笨的,连师父都放弃了,我怕跟着你会连累到你。”
“连不连累你说了不算。”唐诗一点不在意,瞅了眼宋词,又道:“以后有不懂的来问我,别和他搅和在一起。”
这宋词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总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太不正经了,她怕小雅被他给骗去。
宋词一旁苦笑,“诗妹你这是什么眼神,还怕我把小雅吃了不成?大冤枉呦!”
唐诗白他一眼,“没有就好。”
说罢,从背上快速地拔出剑鞘,抵在他身上,一个劲地要赶他走,“你快上去,快上去,师父等着呢。”
二师兄还想回头,唐诗立马拿剑鞘刺他要腰上、腿上,“快走!快走!小雅我会看着她,你就别操心了,快走!”
元雅见二师兄被二师姐赶着得手舞足蹈,嗬嗬地笑出声,“哈哈,二师兄你也有今天,一物降一物呀!”
宋词终于躲开唐诗的剑鞘攻击,跑到三米开外,回头一笑,“我是不跟她计较,俗话说好男不和女斗,论武功,这百慕山里出除了小雅你谁还没有两把刷子呢?”
“你还不走是吧?”唐诗准备上真剑了。
宋词见她要掏家伙,急忙道,“哎哟,诗妹饶命,我这就走!这就走!”他知道自己要再皮下去,诗妹一气之下真会把他给砍了。
连师父都放弃的弟子,他也想看看师诗妹能否教出奇迹来。
不过走之前,他还要提醒元雅一句,“小雅,要记得我们的约定哦。”
元雅一时没反应过来,宋词便隔着唐诗,用很夸张的唇语相告。
“偷偷下山。”
他的嘴巴张的很大,元雅一眼就看明白了,会意地点点头。
唐诗见他们眉目传情,这还得了,赶紧打住。
“小雅,你莫不是真喜欢上宋词了吧!”
元雅慌忙摇头,“怎么会!二师兄就是二师兄!”
她怎么会有非分之想。
“那就好。你可千万不能喜欢上他,这小子和我们不一样。”
嗯?二师兄怎么和他们不一样了?
“他以前和我说,他想离开百慕山出去闯荡。”
说完,唐诗不由呵呵一笑,“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出去闯荡,笑死人,连我都打不过。”
元雅心里沉沉地哦了一声。
那二师兄和她还真不一样,她就从来没想过离开百慕山。
百慕山什么都好,有吃有喝,有玩有学,还有那么照顾他们的师父,她怎么会想出去呢?
她这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入了江湖怕是活不过两步路。乖乖呆在百慕山,替师兄师姐们洗衣做饭也比外面好得多。
师父要不叫她收尸,他们就可以继续开心快乐地在百慕山里生活学习。
元雅一想到这个就头大。
今天夜里起,师父就开始叫她去墓地了,说要交教她如何正确地收尸。
她心里非常不愿意,师父却安慰她说,“小雅不用怕。收尸,最要紧的是心诚,技术不是关键,你能胜任的。”
这,这根本不是胜任不胜任的问题呀!
她一定要搞清楚师父为什么会立这个教规。
因为今年,大师兄十七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是师父,他的戏份在后面一些。
☆、大窝
月明星稀。
荒凉的后山,一到夜里便窸窣声四起。
倘若之前元雅还抱有侥幸的话,这一刻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二师兄说的话没有错。
师父从不开玩笑。
他何止不开玩笑,更是做什么事情都要精益求精,追求完美。就连收尸,他都大摆器具,弄得特别有仪式感。
长长的木桌上,摆满了丧葬入殓所需的道具。那些装备们一字排开,令元雅目瞪口呆。
“小雅,你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师父招呼她走近些,她站的太远了。
元雅颤颤道:“师父……我……我视力好,这距离能看见,看得可清楚了!”
师父淡淡地看她一眼,也没有为难她,默默地走到木桌的一头,拿起上面的一张洁白的绢质帕子,径自地说起来:“第一步,要为死者擦拭头面,就用这白绢。”
“双方决斗,胜负既已分,败者定会口吐鲜血,脸上有了脏渍入了地府不好轮回,得擦拭干净。”
他的声音既远,也近,带着寒意,听得元雅不禁哆索。
说罢,师父轻轻将白绢放回,又捻了旁边的一跟针线起来。
元雅见那针体粗大,针尖发亮,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师父幽幽道:“这是缝补肉.身的针线。”
元雅一听要“缝补肉.身”,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她捂住耳朵大喊道,“师父不要说了!我不听!我不听!”
这么残忍的话,师父怎么能说得如此轻易。
师父没有停下,反安慰她道:“小雅不用怕,四体若完好,则可不用。”
他顿了顿,又道,“你若真害怕,为师尽量留全尸给你。”
不,这人不是她的师父。
她的师父心善,待他们极好,绝对不会这么忍酷无情地说出草菅人生死的话。
他虽然面上冷清,但对众弟子们还是有感情的,不然为什么要费心将他们这群孤儿捡回来,悉心抚养呢?
师父没有理会她一脸的惊讶与疑惑,继续往前迈了一步,拿起了一套整洁的衣物。
“这是寿衣,和平日里你们穿的青袍无大差别,就是加了几跟带子。穿上之后要将四肢系紧,以防入了邪气。”
“寿衣一定要记得要反着穿,归魂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他说得认真,和平时教弟子习武练剑一样,还不忘叮嘱她这一些要注意的事项。
元雅却听一个字也听进下去,她飞奔到师父跟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寿衣。
“师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鼓起勇气问道。
“师父你的武功那么厉害,我们怎么可能超越得了你?”
“这是什么该死的教规,难道师父抚养我们长大,就是为了看着我们一个个死去吗?”
师父没有立刻回答,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感情的起伏。
他默不作声地把元雅手中的寿衣拿出来,散开。
青袍一泻而下,正好遮住了师父修长高大的身子。
“小雅,既然你问了,为师也不瞒你。”他低声道。
元雅抬眼看去,却发现师父眼里的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亮。
“这教规真正想让人死去的,只有为师一人。”
“为师活得够久了,若要正常死亡,起码得到百来岁,为师等不及了。”
“既然外面的人都是一群废物,为师只好亲自培养。”
他定定地看着小雅,忽得一笑,“为师是真心喜欢这寿衣。”
“小雅若是能亲手替为师穿上,这辈子也就死而无憾了。”
元雅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师父……你……”
她从没见过师父笑。
师父笑起来,真好看。英气的笑,和其他时候截然不同,师父年轻时定是个俊美少侠。
“师父……是不是……这世间已没有令你感到开心畅快的事情了?”她小心地猜测道。
所以才想要求一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这些弟子们可以想办法让你开心呀!你想要做什么我们都可以帮你做!”
师父摇头。
“小雅,你觉得以为师的修为,什么事情是不能办不到的?”
这……元雅一时哑然。
师父的武艺感觉登峰造极了,确实他要行走江湖,什么事情不能做?
元雅猛地又想起来二师姐今日说的话,你可不以喜欢宋词,他和我们不一样。
“啊哦!我知道了!师父心爱的女子不能和师父在一起!你们身份差距太大,不得不分开。”
元雅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一定是这样!有了师母,师父就能找回活下去的希望了。
师父冷冷地看她一眼,“功夫不好好学,心思还挺多。”
“不!不!不!师父你听我说,这个很重要!我虽然傻,但还是知道做人呢,开心最重要,要是心里没有了依靠就很难坚持。”她又将寿衣夺了回来,随手一皱,抱在了怀里。
“师父,你就是我的依靠,只要你在,我就觉得哪里都是仙境。师父你放心,我们会帮你找回希望!这寿衣你以后再也不会喜欢,我这就给你拿去烧掉、丢掉!”
元雅一股脑地说完,不等师父回应,蹭蹭蹭地抱着寿衣跑掉了。
她要去找二师兄,她要下山,她要帮助师父找回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