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后的方阮闻言惊骇抬头:“……”
角落里,涂南倚墙而立,素眉冷眼:“没说你。”
※※※
一辆suv开进停车场,粗狂的车身转了个向,在车位上稳稳停住。
安佩等在外面,敲一下车窗玻璃,朝车里的人挥挥手。
石青临从车上下来,身上穿着简单的白t长裤,额角一层细密的汗,一看就是刚健身回来。
安佩虽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模样了,但见一次就要说一次:“你可别是个机器人吧,每天工作到那么晚还能去健身,哪儿来的这么多精力啊?”
石青临把车钥匙收进裤兜,边走边说:“承你吉言,那样我的时间就用不完了。”
“魔鬼……”安佩嘀咕一句,追上他,摇摇手里的手机:“钱我转给那个方阮了,一无所获还要八百,也真够坑的。”
石青临说:“人是你找的,坑你也得认。”
安佩撇撇嘴,她只是听说那个网咖小老板有门路,谁知道进去后会什么都看不到。
“那现在怎么办,还要再去别的地方找找灵感吗?”
“来不及了,这个项目不能再拖了。”
安佩问:“怎么,难道那边又来电话催了?”
“嗯,昨天下午在寺里的时候就打来了。”
那通电话实在打得太久了,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没看见观音殿里的壁画。
想起观音殿自然而然就想起殿外那一幕,石青临脑中首先浮出防护网那一片密细的绿,其后是隔在后面的那个人。
那倚在门边细条条的人影居然就那么等着,抬头时朦胧的一双眼,里面无悲无喜。
等与他的视线撞上,却多了一丝不自在。
现在想起石青临依然有点想笑,她不自在什么呢,好像并没有哪次惹到过她。
“那怎么办?”安佩有点着急:“网上的资料千篇一律,又看不到那什么临摹本,要不我们就放弃壁画这个元素得了。”
“重新找元素不是更费时间?”
“……”说的也是。
这个项目他们准备了半年了,现在要重新开始的确不划算。
石青临脚步快,不一会儿就走出了停车场,外面是排写字楼,隔着一大片绿化带,马路往前延伸。
他记得那边街上有个网咖,就是那个方阮开的。
石青临的思维很发散,短短几秒从网咖联想到了网络,又从网络联想到了更多,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回头说:“换个方案吧。”
“换什么方案?”
石青临说:与其耗费时间去现场观看,还不如另辟蹊径。”
安佩来了精神:“你有主意了?”
“嗯。”
作者有话要说: 九月到了,多么美好的月份呀,上班的更苦了,放假的开学了,祝福你们我的小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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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涂南挎着只硕大的购物袋走在回网咖的路上。
里面却不是她的东西,全是方阮叫她买的。
这小子最近中了毒。
应该说自从他玩了那个叫《剑飞天》的游戏后就中了毒。
明明昨天还玩到半夜,愣是被她给轰回了家,今天到了网咖后就又继续沉迷其中。
本以为这就算完了,谁知他不知抽了哪门子风,又忽然来了个主意,说要给网咖里的玩家搞个回馈活动。
“这游戏现在正当火,又这么有意思,可惜来我这里玩的人还不多,我得吸引点儿客流量,促进一下收入。”
理由倒是冠冕堂皇的,可惜涂南对他的德行一清二楚:“你其实就是想吸引一下安佩吧?”
“嘿,看破不说破,你这样真不可爱。”
方阮说干就干,当即洋洋洒洒写了份活动公告贴门上,声称但凡是在他网咖里玩此游戏者,于规定时限内升满角色等级者,连续在网咖签到三天以上者等等等等,都可以获得奖品一份。
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推涂南去帮他买奖品。
因为他要忙着打游戏。
也可能是忙着去游戏里吸引安佩。
涂南不答应,他就撒娇耍赖,从二人幼年情谊说到如今收容之恩,就差涕泪交下了,最后居然还铁公鸡拔毛,转了笔劳务费给她。
有这废话的功夫他自己都买来了。
实在看他演得逼真,涂南才勉强同意跑这一趟。
道路两边高大的梧桐连成树荫,蝉鸣恼人,日光穿透,一路斑斑点点的漏光。
网咖已经近在咫尺。
涂南换个肩背购物袋,想起出门前收银小妹悄悄跟她八卦,说以前在网上看到个真事儿,有个妹子喜欢上了一个爱玩游戏的男孩子,为了男孩特地去玩了他玩的游戏,结果发现哎哟我去游戏真好玩,谁还要谈恋爱哦!于是就再也没理过那个男孩子了。
小妹觉得她老板怕是要步这后尘。
涂南觉得这事儿搁方阮头上不太可能,毕竟他是好色之徒。
虽说是好色之徒,可以她对他的了解,这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有劲头地去追一个女孩子,也许这次是认真的呢?
转个弯,到了。
涂南伸手去推玻璃大门,忽然听到里面传出一道熟悉的说话声:“阮阮,你这几天怎么待这儿的时间比待家里都长啊?”
方阮回:“哎哟妈,我这是工作,不待这儿还能待哪儿啊?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想收手已经来不及,门一开就撞响了上面的铃铛,“叮当”一声,说话的人看了过来。
涂南扭头就走。
“咦,那是小南吗?”
方阮一下跳起来,死死拽住他妈:“那怎么可能呢,涂南不是还在外地临摹嘛,您老割个阑尾怎么还割出眼花来了。”
他妈转头就抽他:“臭小子,胡扯什么呢!”
方阮装模作样地抱头躲窜,他妈却没像往常一样继续抽他,已经直奔门外追人去了。
“哎妈,你干嘛呢!”方阮心急火燎地追上去。
他妈脚步飞快:“我得瞧瞧清楚,要是真的,你涂叔叔得多担心啊。”
“哎不是,你听我说,那真不是涂南!”
※※※
涂南蹲在一辆车后面,气喘吁吁。
都跑出来这么远了,隐约还能听到方阮大呼小叫的声音,恐怕他妈已经追出来了,他这是在通风报信。
千算万算没算到方阮他妈会来,以前可从没见她来过这儿。当初方阮刚开网咖的时候她还一脸嫌弃,就连开业头一天都没来给儿子捧过场,涂南还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这地方的。
这周围是片高新创业园区,附近都是写字楼,路上几乎看不到人,除了树就是车,涂南也想不到其他能躲的地方了。
她左右提防,眼光一扫,忽然注意到前面有辆车。
那辆黑色的,熟悉的suv。
涂南看看左右,挪过去,瞄一眼车里,没看见人,贴着车门蹲下来。
躲在别人车边上可能会被当成鬼鬼祟祟的贼,这勉强也算是熟人的车,给她遮一下总没事儿吧。
她把购物袋拿下来,抱在怀里,揉了揉被勒疼的肩膀。
太阳有点晒,不知道方阮什么时候能把他妈骗走。
此情此景倒叫她想起几年前刚进徐怀组里的时候,有一次她也是这样在一片毒辣的日头下躲着藏着,探头去观摩那峭壁下被风沙侵蚀得不成样子的壁画。
涂南手指抵着车门,忆起当时,指尖作笔,勾描点画,权作打发时间。
“铿”的一声轻响,肩上忽然挨了一记冲力,她人往前一倾,单手撑地,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车门开了道缝,里面的人露出一条长腿,一手扶着车门,眼看着她。
“涂南?”
“……”
石青临上下看她一眼,眼神微妙,手臂舒展,把车门推开:“不用坐外面,上来坐吧。”
涂南犹豫一下,爬起来上了车。
毕竟里面的冷气有点诱人。
石青临明显刚刚是在车里睡觉,驾驶座都还平放着,这会儿才收起。
涂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蹲人家车外被抓个现行,未免有点尴尬,她拍一下怀里的购物袋:“我刚去买东西,路过。”
“嗯?”石青临按一下眉心,仿佛才彻底苏醒。
涂南不知他这是疑问还是随口一接,干脆不解释了。
好在他也没问。
外面烈日浮躁,隐约可闻方阮夸张又做作的呼喊:“妈!妈!我的妈耶……”
这信号报的,好似一声一个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