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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就跪在了地上的李家兄弟见此情景,再也装不下去了,涕泗横流地把柳芊芊之前跟他们交代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姚夏冷眼看着,柳芊芊怀疑她被夺舍的事情是她误导的,原本是为了等婚宴过后,设局让柳芊芊误以为她在和异魂争夺身体,这样她就有了出手的机会,没想到柳芊芊的心思太浅,一心想要当众拆穿她。
    然而姚夏的视线落在了倒地的叶焕之身上,却是心头一跳,叶焕之的命不同寻常,按v666的说法,只有天命之子和江瑜能杀死他,但谢湛抽出了他的灵根,等同废去了他的仙途,谢湛又不是天命之子!
    【谢湛已经是渡劫修士了,脱离了这个世界的天道,就在刚刚要结契的时候。】v666忽然开口道。
    姚夏整个人都愣了,她看向谢湛,谢湛似有所觉,苍白的唇角勾出一个温暖的让人安心的微笑,所以……这就是他临时变卦要结共死契的原因?
    渡劫而不经天劫,是因实力远超本境界,一朝渡劫,毫无屏障,千年渡劫已是天纵之才,何况谢湛还不到两百岁,姚夏想,大约他就是个从天上来的仙人。
    番外.三百年
    和姚夏在一起的日子,谢湛都是数着指头过的,因为不知道哪一天会离别,所以每一天过得都像快要生死离别。
    谢湛以为会是一年,两年,最多二十年,然而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他整整提心吊胆了三百年才等到飞升的的那一天,不过他已经比三百年前的心态要好得多了,清仪虽然有点笨,但有他的英明教导,已经从一个金丹修士晋升到了分神,整整两个大境界!距离渡劫也不过就是一二三个大境界,算一算,也就五百年不到的时间。
    当然,他也知道,清仪真的很笨,没有他在一边教导,也许一千年都没办法飞升,但他能等啊,就和远古的那位飞升仙人一样,哪怕等上悠悠万年呢,只要他不死,就会有再见到她的那一天。
    但真的到了离开的时候,他才发觉三百年的时间是那样短,好像一切都还是昨天发生的那样,他在雷劫中回望,正好清仪也在看他,只是一眼,他就放心了,因为他知道,他的清仪一定会来找他。
    ……
    【他大概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存在。】v666用机械的声音说道。
    姚夏没有意外,只是有些稍微的茫然,从有意识开始,三百年大约是她最长的一段的旅程,让她一时有些分不清现实,隔了许久,她才慢慢地找回了自己的冷静,说道:【柳芊芊和叶焕之是自己老死的,这次的任务不算完成,但得到了一半的奖励,三百年的时间……我们的积分够了吗?】
    v666停顿了一下,说道:【21点,下一个任务不成功,我们都会被清零。】
    姚夏抹了抹脸,说道:【走吧。】
    将李清仪的身体留在风流峰的洞府内,姚夏对外只说是闭关,随即魂身分离,回到了系统空间。
    【等积分足够了,还可以回来。】v666机械地安慰道。
    第117章 金屋笑
    强制任务没有选择的权力, 回到系统空间,v666只来得及把任务资料传给姚夏,下一刻就打开了任务通道。
    这次的任务进入没有等级限制,但任务等级不算低,至少不比上一个世界低,v666一边让姚夏自己接收任务资料, 一边给她解释道:【这一次比较特殊,任务主要目标是这个世界的大气运者,比较棘手的是,这个大气运者身带龙气, 且密度之高难以测量, 进入任务之后我不能给任何提示, 你自己一定要当心。】
    姚夏按了按太阳穴, 还没来得及点头,眼前就是一亮, 她的宿体正站在凳子上, 两手握着白绫,脸颊上泪意未干, 她眯了眯眼睛, 任务资料还没完全读清, 她看一眼四下无人,把白绫从房梁上扯了下来, 凳子挪开, 开始整理任务资料。
    这次任务的发布人是一名叫做陈阿娇的妇人, 她出身极高,母亲是先帝长姐馆陶大长公主刘嫖,父亲是堂邑侯陈午,她自小就和皇十子刘彘定下婚约,大长公主因此一力扶持刘彘登上皇位,刘彘改名刘彻,年号建元,然而好景不长,自刘彻登基之后,陈阿娇一直无子,她性格又十分骄横,经常以母亲的扶持之功来压刘彻,后来刘彻以巫蛊为由将她的皇后之位废黜掉,迁居长门殿,使她抑郁而终。
    这是任务的描述,然而在得到陈阿娇的记忆之后,姚夏却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刘彻用来废后的原因是巫蛊,然而陈阿娇的巫蛊其实是狐神蛊,古时拜九尾狐而求子,塑像为蛊,陈阿娇不是一天两天这么干了,只是刘彻一直没有发作,等到大权握稳,才一副雷霆震怒的模样废了后,而所谓的抑郁而终,也实在是太高看陈阿娇了。
    陈阿娇迁居长门殿后,世人都当她终日以泪洗面,然而她每天吃饭睡觉骂刘彻,少骂一顿都觉得不痛快,馆陶大长公主千金买了大才子司马相如一纸长门赋,送到刘彻的面前,想求他回心转意,毕竟是青梅竹马,姑表至爱,刘彻看完长门赋,心中十分感触,驾车去了长门殿,然而被陈阿娇撕扯踢打了出来。
    刘彻也不是个好脾气,自此之后,他每天都让记录帝王房事的女官到长门殿通报他宠幸妃嫔的情况,哪个妃嫔有了孕,也都着重点出来告诉她,陈阿娇整天怄气,最后把自己活生生气出了病,气死了。
    这次任务的切入点是在建元二年,刘彻从姐姐平阳公主府上带回了几个美貌的女子,其中就有后来在陈阿娇被废之后成为皇后的一名歌女,叫做卫子夫,任务的切入点是任务发布人自己定的,姚夏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地上的白绫,陈阿娇的耳目灵便,刘彻还在回宫的路上,她就听说了这件事情,按照原本的轨迹,她之后就会假装上吊,然后哭闹,借着赌气把几个从平阳公主府上带回来的美人都打发去做了粗使宫女,未来的皇后娘娘也因此做了一年的苦工,连带着得罪了平阳公主。
    自然,得罪平阳公主也没什么,陈阿娇和平阳公主从小就互相看不顺眼,平阳公主觉得自己身为公主,身份比陈阿娇要尊贵,但陈阿娇偏偏就成了太子妃,又做了皇后,姐弟血浓于水不假,夫妻却是枕边人,她只能通过给自家弟弟送美人的方式稳固自己的地位,久而久之,就成了水火不相容的局面。
    姚夏叹了一口气,这次任务的宿主真的是傻得可怜,她握了最好的牌,硬生生打成了烂局,出身高贵,踏出的第一步就是母仪天下,不知道多少人红着眼睛等着拉她下马,她却只懂盯着感情上的一亩三分地,固执地想要专宠,最后落得一个让人叹息的结局。
    原本姚夏以为她的愿望会是稳固地位,不被废弃之类的话,不曾想翻到最后,却也只是一个仍旧固执的愿望,她要六宫无妃,一世专宠。
    果然是强制任务……的难度。
    姚夏算了一下,如今是建元二年,任务目标刘彻刚刚登基不久,朝中不稳,陈阿娇的父亲手中握有兵权,馆陶大长公主的势力也不容小觑,所以陈阿娇再闹腾,刘彻也只能忍,原本的轨迹里就是这样,刘彻起初执意要留下那几个美人,气得陈阿娇一哭二闹三上吊,其实这早已超出了刘彻的容忍底线,然而刘彻的母亲王太后却是一个很清醒明智的女人,她先是安抚了馆陶大长公主,又和刘彻长谈许久,隔日刘彻就把那几个美人交给了陈阿娇处置,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但在帝王的心中,被压制的苦闷是无法告一段落的,陈阿娇虽然得到了一时的专宠,枕边人却早已离心,次年刘彻收回兵权,地位稍稳,随即广开后宫,连带着又宠幸了卫子夫,陈阿娇再闹,却没能闹出什么结果来,年少时的情谊却被慢慢地消磨了。
    如果是按姚夏的想法来,她压根就不会管什么后宫不后宫的事情,女人的眼睛放在女人身上永远是最愚蠢的,先把僵硬的关系缓和过来,再慢慢地笼络住男人的心,到时候什么卫夫人张夫人李夫人都算不了什么,然而偏偏陈阿娇的愿望是后宫里不能留一个妃嫔,这简直就是霸王条款。
    姚夏把眼泪擦干净,说起来陈阿娇虽然是做戏上吊,演戏却十分敬业,不仅披散了头发,还卸了妆,穿了一身素衣,她照了照镜子,眼睛就眯了起来。
    陈阿娇的长相十分明艳,素颜看不出多大的效果来,却很适合上妆,偏偏她自认天生丽质,很少上妆,还骄横凌人,说不过就吵,吵不过就骂,哭闹更是家常便饭,姚夏几乎想象得到目前为止她在刘彻心中是个什么形象了。
    身为帝王,能得到的东西太多,就算最开始能有一份真情在,被这样消磨也很难再维持,姚夏做了最坏的打算,对一个帝王的女人来说,没了情分,剩下的,无非就是以色侍人罢了。
    对着镜子,姚夏认认真真地描妆,陈阿娇如今不过双十年华,肌肤正白,也就省了铅粉,她用眉笔将细淡的眉描浓,微微拉长,原本向下的眉尾斜开向上一勾,胭脂艳透,腮红如细墨晕开,盖过了泪痕,原本哭红的眼睛扫了一点红粉,变得艳如桃李,盛妆之下,姚夏换了一身绣工华美的拖地裙裳。
    本朝乱世建国,后宫花销一应不许出格,前朝的妃嫔连裙摆拖地都不许,然而陈阿娇家族富贵,母亲受宠,一应吃穿都是最好的,然而宫中就连刘彻母亲王太后的裙裳都是不拖地的,这不是身份高贵的证明,相反,这是催命符,姚夏把这件事情记下。
    刘彻的车驾一回到宫里,就有人来报说皇后上吊了,他差点没气笑了,命车驾照行不误,然而刚回到宫中,王太后就派身边的宦官来了,说是劝和,实是提醒,刘彻本不想听,然而想到朝中的诸多事务,陈午的兵权,大长公主的人脉,他如今皇权未稳,陈阿娇要是真的死了,才是更麻烦,他按了按太阳穴,烦躁不已地上了车驾,朝着甘泉宫去。
    姚夏让宫人给她梳了一道繁复却十分漂亮的发式,打扫了宫殿,原本还准备出宫相迎刘彻,然而在对上甘泉宫的宫人们好奇的视线时,还是打住了,不再哭闹对于陈阿娇来说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她要是再改了性格,恐怕连刘彻都会以为她被巫蛊上身了。
    帝王车驾停在甘泉宫门口,不出意外又没来接驾,刘彻早都习惯了,他来就是服个软,稍稍安抚一下陈阿娇,至于旁的什么退让,他是一步都不会让的,开玩笑,他十八岁的生辰都已经过了,后宫里却还只有一个皇后,像什么样子?不过是册封几个下等妃嫔而已!
    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然而进门时刘彻还是怂了一下,他背地里给陈阿娇起的绰号叫陈阿挠,她是个十分奸滑凶残的妇人,知道不能在帝王脸面上下爪,但却会用剪尖的指尖抓挠他胸口腰侧腿弯胳膊肘这种见不得人的地方,留下道道挠痕来,疼也罢了,要是伤得明显,岂不是睡不成美人了?
    正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美人,刘彻眼前一亮,下意识地朝着美人走了几步,却听美人冷冷地开口道:“你还知道回来?”
    陈阿挠!
    刘彻顿时辨认出了这张美人皮底下的本质,他忍不住睁圆了眸子,打量了眼前的美人几下,已经接近青年人的俊美脸庞上浮现出些许迷茫之色,但却还是习惯性地冷笑出声,“朕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姚夏朝着刘彻走了几步,她靠得越近,上了妆的五官也就越发清晰地落入刘彻的眼里,他呐呐地后退了一步,关注点却不在姚夏的精致妆容上,而是,“你……哭了啊?”
    看上去不像一个薄情帝王,倒像是一个和喜欢的人闹了别扭的少年。
    姚夏挑了一下眉,忽然发觉陈阿娇和刘彻的关系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糟,她不动声色地轻声道,“哭又怎样?你会心疼?”
    刘彻本来想说不心疼,但对上那双红红的眼睛,话就有些说不出来了,心里闷闷的,堵得厉害,他气闷地说道:“朕只不过想要几个女人。”
    第118章 金屋笑
    姚夏没有说话,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陈阿娇,这会儿大约已经开始撒泼了,陈阿娇的脾气坏,刘彻也一样,他们两个人其实是很相似的,陈阿娇是天生贵女, 出嫁就是皇后,刘彻七岁做太子,登基就是皇帝,两个人同样傲气和张扬, 过得长久的夫妻总是有一个人能退一步, 可惜的是阿娇不肯退, 刘彻也不肯让。
    见姚夏不说话, 刘彻有些没意思起来,冷哼一声, 说道:“朕来就是通知你一声, 其余的那些美人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朕只留两个, 够了吧?”
    姚夏压下心口属于陈阿娇的怒意, 脸上露出些许的悲伤之意来, 语气却是冷冷的,“你爱留下哪个就留吧, 她们留下, 我走。”
    刘彻愣了一下, “你上哪儿去?”
    姚夏伸手扶了扶沉重的发鬓,语气冷淡,“我回家去,你早点拟了和离书,让我走吧。”
    “陈阿娇!你是不是疯了?”刘彻一回神就是怒极,指着宫殿门口处喝道:“从古自今没见过你这样的皇后,朕要几个女人就得废后,莫非封个夫人你就要自戕了?你要死就死远一点,回家去死!但你就算是死了,也得进朕的陵寝!”
    刘彻发起火来是很吓人的,即便他这个时候年纪还不大,但已经有了些许天子之怒的威严,但陈阿娇后来的记忆里,刘彻几乎见到她就会发火,见得多了,连带着姚夏都不大害怕,她看着刘彻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刘彘,大婚之前,当着母亲的面,你跟我说过,这辈子会好好地待我。”
    这话刘彻简直要听到耳朵里长茧子了,每次他和陈阿娇吵架,吵不过三句,她就必然会搬出馆陶姑姑来,一开始他还会觉得心虚,但时间长了只感到厌烦,扶持之功换个说法不过是从龙,外戚助力本就是两下合作,馆陶姑姑扶持他登基,他也给了她足够的权势和金钱,还给了陈阿娇皇后之位,荣宠已至巅顶,莫非要拿这个压他一辈子才算是感激?
    但姚夏只是提了个开头,话意一转,只是轻声说道:“我当时是很高兴的,我虽然嘴上不说,但我那个时候是真的喜欢你。”
    刘彻一愣。
    姚夏不再看刘彻,视线微微地向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嘴角微微地弯了起来,“你是知道的,我的两个哥哥都和我不亲近,父亲有几个庶生子女,我看不上他们,他们也不敢靠近我,从小到大,我最开心的事就是每个月到宫里住的那几天,虽然有的时候跟你吵架,打架,气得两个人一起哭,但是我真的很开心。”
    刘彻冷哼一声,说道:“你是开心了,每次都坏我功课,害我被先生骂,被父皇骂……你那个时候,竟是喜欢我的?”
    明明是冷中带嘲的话,却掩盖不住脸上的一丝喜色,一个处处总和你作对的人,忽然坦诚对你的情意,不管你喜不喜欢她,至少心理上会产生一种优越感,好似是征服了这人一样。
    姚夏却没有顺着刘彻的话往底下说,反倒是收敛了脸上的神色,说道:“我不能眼看着你带别的女人进宫,和别的女人亲热,我就是这样的人,如果有一天这宫里真的有了这个夫人那个美人,那一定是我不在了。”
    说来说去又绕回来了,刘彻几乎气结,怒声道:“陈阿娇!朕是皇帝,即便是平民人家稍有家财,谁不娶上三五妾室,你父亲也有侍妾二十,馆陶姑姑那样的脾气,她都不曾管过!”
    姚夏抬起眸子,“母亲也有宠人,董小郎年轻貌美,体贴人意,比我父亲好得多,她为什么还要去在意那些侍妾?”
    刘彻气得脸都红了,指着姚夏好半天没说出话来,“你,你……”
    姚夏对他弯了一下嘴角,眼睛弯成了月牙,明艳中透着甜美,“别误会,我不要什么宠人,你给我一封和离书,或者把我废了,我替你守一辈子的活寡,那样你要什么美人都有了,但今天你要是不先废了我,去幸那些小美人的话,明天就来给我收尸。”
    刘彻怒极反笑,“好,我现在就去临幸美人,陈阿娇,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死!”
    刘彻转身就走,姚夏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猛然朝着大殿中的柱子撞去,撞柱自尽古时就有,大部分的情况下,并不是真的因为撞碎了脑袋而死,而是用力过度撞折了脖子,姚夏撞柱的时候调整了一下方向,但力道非常重,刘彻听见动静,回过身来,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猛然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还想再撞的姚夏,什么帝王的威仪都不见了,怒得脸红气粗,又有一些后怕,声音都劈了出去,“陈阿娇!你疯了吗?”
    姚夏撞得额头渗血,眼前发晕,却还撑着勾了一下嘴角,这是陈阿娇最常出现的表情。
    刘彻简直想把怀里的人扔出去,由她撞死自己算了!
    但他没有,精疲力竭地叫了宫人进来,甘泉宫的宫人退在两侧,未央宫的宫人连忙上前来分开了狼狈不堪的帝后二人,姚夏是真的撞到了头,一时没法站稳,但还是强撑着由宫人扶了起来,一言不发就朝着内殿走去。
    内宦黄时连忙上前,低声道:“陛下,先前的安排还作数吗?”
    这话问的有几分意思,刘彻来时只说在甘泉宫待一会儿就走,要去掖庭幸刚得的美人,但这会儿显然和皇后闹得不痛快,正常来说内宦只会问是否留在甘泉宫,而不是先前的安排作不作数,要是平常时候的刘彻早就拂袖而去了,但经过刚才那一场撞柱未遂,刘彻怒火上升,盯着姚夏摇晃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留宿。”
    姚夏额头撞出了一个包,青紫晕开,血迹渗透,看上去却不算太严重,其实也不算太严重,这是外伤,发散出来的时候会有些吓人,但散开了淤血也就好了,她回到内殿就把头上沉重的发鬓解开,妆卸到一半,却见刘彻走了进来。
    服侍她卸妆散发的宫婢都退到了一边行礼,姚夏的手一僵,瞥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一半素颜,一半盛妆,简直怪异极了。
    刘彻冷笑,“遮什么遮,朕连你拖鼻涕缺门牙的样子都见过,你以为你在朕的心里有多好看?”
    姚夏索性不遮,她也不起身,就那么跪坐在地上冷冷地抬头看他,刘彻抬手,黄时连忙低下头,把内殿里的宫人都带了出去,姚夏这才有些惊讶地扬起眉,“刘彘,你要干什么?”
    刘彻一言不发地卸了冠冕,解了玉带,脱了外袍,躺上了床,两只穿着胡靴的脚对着姚夏晃了晃,用指使宫婢的语气说道:“伺候朕就寝。”
    姚夏盯着他看,并不说话,刘彻就那么伸着脚等着,一直到脚伸酸了,才又开口道:“你是皇后,母仪天下,朕从来没让你做过这样的事情,那些美人却可以,不管朕怎么对待她们,她们都会尽心尽力地伺候朕,所以历朝历代的君主除了要有皇后,也要有后宫佳丽,就像是宫里要有宫婢一样,但那些女人就像是宫殿里的雕刻摆设,用来取乐的犬马乐器,你才是朕……”
    他的话没有说完,姚夏已经走了过去,裙摆一拂,半跪弯腰替他脱了一只胡靴,刘彻愣愣地看着一直以来盛气凌人的皇后如同宫婢一般跪在地上给他脱靴,好半晌才想起缩回脚,但靴子已经脱好放在一边了。
    姚夏站起身,明明只有半面诡异的妆,却美得让人心惊肉跳,她的眸子微微地眯了起来,轻声问道:“她们还能做到什么?”
    刘彻呆呆地看着俯视自己的皇后,喉咙渐渐发紧,他双手撑在身后按住了被褥,语气里带了一点沙哑,“她们还能跪侍床笫,百般依顺于朕。”
    姚夏靠他近了一些,轻轻地咬着他的耳垂,问道:“还有呢?”
    刘彻自从大婚以来,从来没有这么紧张兴奋过,陈阿娇一身傲气,即便是在床笫之间也丝毫不肯配合,前朝事忙,几次不欢而散之后,他也就失了临幸甘泉宫的兴致,一个月能来一次都算破天荒,方才在公主府上,那几名美貌少女千般温柔万种风情,他才起意要将人带回宫里,但这会儿他已经完全忘了那几个少女的模样,眼前脑海里都充斥着一个人的面容。
    那样傲气的一个女人,那样一个和他相似的女人,张狂的表象底下隐藏了一汪温柔得让人沉醉的春水,极致的明艳与极致的柔弱相互交织,却不显得违和,一颦一笑妩媚多姿,原本让他作呕的高傲反倒成了一种别样的妆点,攀折起来叫人越发心动。
    年少的帝王低喘一声,死死地抓住了被褥,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第119章 金屋笑
    有句话叫作床头吵架床尾和, 并不单单适用于平民百姓的夫妻,至少刘彻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原本的怒火全都消失了,瞥一眼沉沉睡在身边的陈阿娇,竟然还觉得她十分可爱。
    他登基日子不长, 朝中重臣大半都听从祖母,遵循黄老之治,意在无为,祖母不肯放权, 诸王不尊皇令, 朝政憋屈, 回到后宫就想舒心一些, 他其实并不是多喜欢平阳姐姐送他的美人,只是连日来心中压抑无处发泄, 昨天陈阿娇大闹要寻死, 他也是真的恨不得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叫她冷静,但这会儿, 他自己冷静了, 才渐渐后怕起来。
    先帝子嗣众多, 并无嫡出,原本是立长, 后来大哥被废, 按理轮不上他, 是因为馆陶姑姑和母亲获得了祖母的支持,外又有梁王生事,才把太子之位落到了他的头上,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并不告诉他这些事,却也时常让他去陪着陈阿娇玩,但他知事太早,远远超过常人对幼童的定义,所以他一开始其实并不喜欢陈阿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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