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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福打量够了,看见两个丫鬟一身湿淋淋,却一声不吭,也是心疼,未再逗留,主仆三人回屋先换了身干净衣裳,阿福趴在床上,细儿半跪在旁边,拿块干白巾子轻拧她湿发,水珠顺着发梢儿,滴答落在床下的银盆。
    细儿道:“奴婢刚才瞧仔细了,两个人影跟在后面,跟得紧,这是越发要把小姐看得死死的,三日时辰还没到呢,恨不得架您回去。”
    刚才她们冒雨出去,自然不是为了瞧宝塔,是看看有多少个盯梢儿,虽说只有俩个,却腰粗膀圆,身形高大,不是几个弱女子加在一起抵得过。
    阿福要的也不是拧开他们胳膊大腿,从寺里潜逃了,正相反,她打定主意要藏在寺里。
    至于藏在寺里哪个地方,阿福心里已有了答案,但如何引开谢家两个眼睛利害的盯梢,还是一个问题。
    拧干头发后,阿福披衣起身抄写佛经,青灯伴佛,外面的雨渐渐停了,她放下笔,独自出了一趟门。
    她披了厚厚一件斗篷,把一张小脸遮住。
    这几日凡是她出门,皆由披风斗篷遮脸,防着风寒。
    她在大雄宝殿转了一圈,香客寥寥,又去别处,路上撞见个从山下挑水回来的小沙弥,十四五岁的光景,生的唇红齿白,面目秀气,若不是剃度了,还当是哪家秀气的小娘子。
    阿福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这两日雨水重,山路不好走,小沙弥没打伞,僧衣湿透,还沾着点点泥渍,两只肩头挑着担子,左右耸动,未到阿福跟前,脚下打滑,跌了一跤,水全洒出来。
    小沙弥脸上未见懊恼之色,重新挑担子下山,忽然一顶伞面罩下来,他仰起头,就见伞面之下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戴着斗篷,面容半遮,露出一双清亮眸子,柔声道:“你花一样的功夫去山下挑水,不如在这等雨水积攒,很快就能攒成两桶无根之水。”
    小沙弥眼睛一亮,“真如多谢施主。”
    外面下这般大雨,真如却不打一把伞,淋成了一只落汤鸡。
    佛门之地虽清净,却不会真的普度众生,寺庙也分等级,上层为僧官主持,下层看门僧禅僧,为像真如这种,是最不起眼的挑水僧。
    阿福瞧他蹲在大口桶面前,身板小小,乞讨上天的无根之水,实在是可怜,便和他挨在一起,伞面罩住二人,陪他一起等。
    阿福回来时,一身寒气,丫鬟们连忙烧了姜茶端上来,阿福喝了一口,辣得舌头发烫,打了个一个轻轻的喷嚏。
    虎儿心疼道:“小姐身子弱,不在屋里待着,去外面淋雨作甚,谢家虽然烦人,但也不能让您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
    阿福望着投在墙上的倒影,娇娇瘦瘦,让她想起了真如,不由微笑道:“这一趟出去不亏,我去见了一个妙人。”
    ……
    一连两日阿福没有再出门,那天后,她受了些风寒,迟迟不见好,到翌日晚上,雨势渐收,谢家来人,接阿福下山,直接送谢府,等明日清早时辰一到,立即拜堂成亲。
    阿福却迟迟不出门,要将最后一点佛经抄完,命两个丫鬟在门外候着,之后招来一个小沙弥。
    谢家人疑心,避开阿福两个丫鬟,贴墙细听,就听见阿福掩不住咳嗽,“麻烦小僧人将将这些佛经烧完,为我亡母祈福。”
    小沙弥道:“施主放心。”
    阿福出来时,穿着厚厚的斗篷,露出一双美目,掩不住咳嗽,丫鬟连忙拥住她,撑开伞低掩遮雨。
    谢家人穿蓑衣,紧跟在后头。
    阿福久居深宅,鲜少出门,谢家人只知这连大小姐貌美如花,却不曾见过,眼下跟在身后,仔细打量,见连大小姐因为患了风寒,身上裹了件厚重的披风,身材痩尖,只露出一双眼睛,就已如此动人,不曾有疑心,按照老爷的吩咐,一路上紧跟慢追,平安送到连家府门。
    而他们走后,屋内烟味缭绕,俏眉娇眼的小沙弥在燃佛经。
    直到指尖佛经没了,她取出枕头底下一块方帕儿。
    打开来,是一朵鲜红的绒花。
    天色落黑,本该转缓的雨势忽然大起来,一发不可收。
    轰隆隆一声,一道白光闪过天际,震亮半边夜幕,直打下凡间。
    正击中一棵百年的参天古柏,应雷声而栽。
    枯柏烧焦恰好截住通往善德寺的山路,几人合力也抱不起,加上夜深露重,只能等明日寻几个壮丁上山扫路。
    主持立即派了两个小沙弥去康王府通禀,哪想刚抵到府门前,却听说康王早在两刻钟前出发,去了城东贤良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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